“同我说了一个错漏百出,但又让我投鼠忌器的故事。”沈清晏捧着手炉将身子坐直,道:“他说他就是幼时我外祖母用来试探我的那个男孩,他说他也是我的第一个护卫。”
“他还说,他奉了外祖母之命,一定要护我周全。所以,在他瞧见徽宁姐姐被人引去了春秀殿之时,他才现身相帮。”
萧恕认真听她讲完,而后道:“所以,他真的是那个人?”
“当然不是。”沈清晏很是肯定,“他说,他记得他与我之间‘生死不负’之约,可我从来都没有与他有这等约定。但是,那个男孩的阿娘,倒是与这四个字沾得上关系。”
那名男孩是个孤儿,父母不在。
他的阿爹是个寻常种地的庄稼汉,而他的阿娘却是个商户庶女。他的阿娘虽自小被锦衣玉食地养大,但到底是他外祖拿来巩固自家利益的棋子。
他外祖本想将她阿娘送给当地知州当姨娘,他的阿娘不从,趁着看管的人不备,卷了些许细软就出逃了。
之后就如同许多话本里头写的那般,他的父母相遇,相爱,就在一起了。日子清贫,却也自在。
可再自在的日子都挡不过一场天灾。
一次洪水过后,他们一家三口就只余了他一个。
“他说他很羡慕自己父母之间的感情,哪怕两人身份悬殊,都依旧能相爱相守。我与他说的‘生死不负’,便是在说他的父母。再者,我与那男孩说话是在菩提树下,非是梨花树。”
“邵宗华能将外祖母替我挑护卫一事说了个大概出来,他也能将昔年我与那男孩在菩提树下说话的情景说得一二,想来多半是知道几分内情之人。我不敢打草惊蛇,明着戳破,就只能装作诧异同他演了一出戏。”
萧恕:“明白了,我会着人去探他的底细。”
“他能被挑来入东宫,要么是有人相帮,要么就是这身份做足了功课,轻易是查不到底细的。”
就好似先前送来秦国公府的奴仆一般,萧恕也都着人过了一遍底细的。
“你放心,我会安排妥当的。天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
沈清晏摇头:“今夜注定是个无眠之夜了,没有几个人是睡得着的。”
诚如沈清晏所言,今儿闹得这一出,确实让牵涉其中的几家都睡不了一个安生的觉。
景帝留下了承宣王,却又不着急与他明言。他们兄弟两个在宣庆宫的正殿里头坐了许久,景帝才扯了他一道在雪夜里行走。
满天的雪子之下,景帝与承宣王走在昏暗的宫道之上,随行伺候的人都只能远远跟着,丝毫不敢上前打扰他们兄弟间叙话。
“我记得幼时,我母妃去得早,都是贵妃照拂。那时,贵妃总亲自下厨做什锦元宝酥给我吃。可是你却食不得元宝酥里头的花生,每次瞧见,想吃却只能瞧着我吃。”
承宣王:“后来,皇兄就假装吃了闹肚子,母妃就再也没有做过了。从小到大,皇兄都会替我考虑,会让着我。”
“如果没有贵妃,我也不可能活着长大。”
古来没娘的孩子都苦,生在帝王之家的更如是。
先帝子嗣众多,景帝的生母又是异族女子,他自然活得就更苦一些。若没有承宣王的生母照拂,他倒真的未必能平安长成。
他们二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永福宫门前。那里,曾是他们自小长大的地方。
永福宫是先帝贵妃所居的宫殿。先帝的贵妃生了承宣王,又养了景帝,就算此处现下无人居住,每日里还是会有宫人来照例洒扫的。
永福宫里的一应布局陈设都没有变动,一如当年贵妃在时一般。
“物是人非啊。”景帝感叹,景帝感叹完后,直截了当道:“春秀殿里燃着的香料,是绮明香。”
闻言,承宣王的面容浮现的神情满是不可置信。这绮明香的来由,他可是太清楚了。
当年他能与汪氏有那一夜风波,导致她怀了萧巽,就是因为这绮明香。这香料来自冽澜,最是催情。而且,沾了这绮明香之后,人也会糊里糊涂,记不清前后的事情。
那时他与汪氏就是着这下作东西的道。只因来自冽澜,汪氏有苦说不清,而承宣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去那里。
“当年的旧事,朝阳查过了,最后罢了手。她知道设那一局的人是徐蕊,却不能告诉你,也不能着人查下去。我与她商量合计,便自请迎汪氏入府,当个侍妾。”
“如此这般全了皇家颜面,冽澜那头也能交得了差,两全其美。原本,我答应了朝阳,不将这事说与你听。但眼下的情景你也是瞧见了的,不能再由着她肆意妄为了。”
昔年的种种,承宣王又何尝没有起过疑心?
“如月不必去和亲了,但这桩事确实过于不文。我会将如月留在宫中,直到北邙那头的事情了结为止。在此期间,她不能出宫,也不能与你的王妃相见。”
“至于你的王妃,你自行处置吧。”
“是臣弟对不住皇兄,纵得她们母女不知天高地厚,凭白惹出来这样一场祸事。”
“你我兄弟,不必说这些。”
当夜,景帝与承宣王一并将一些故旧之事说开了去,而李欿也结结实实在冰冷的殿阁里头跪了一夜。翌日一早,承宣王与鲁国公一家就都离宫回府了。
而郑贤妃那头也已经着人摸清了这一晚上几家人的动向。
待早朝之后,郑贤妃独自到朝阳殿拜见了景帝。
“汪氏是自己在窗口吹了一日一夜的风,硬生生将自己冻出病来的。自岁幕年宴之时,徐蕊就使了人给汪氏传了话。汪氏将计就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母债女还了。”
“不过,汪氏原本派去请长宁郡主的人宫人并没有到拥华殿,昨儿晚上就被溺毙在宁安殿外的水道之中。而真正去请长宁郡主的那个宫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属下去查了宫人的册子,一一清点,得了那人的名字。”郑贤妃将一份宫人记档的文卷摆到了景帝案前。“属下会细查内宫,看她素日里与哪些人有交集。”
“还有,那名给长宁郡主指路的东宫卫,叫邵宗华。他原是西山大营的兵士,因此人身手不俗,又识文断字颇具才干,得孟将军举荐入了宫。”
“之后殿下正位东宫,风逐去挑人的时候,就挑中了他。”
孟将军出自靖明军,有他的推荐,想来风逐也不会过多去查了。
“风逐办事还是太嫩了,你让老十把这姓邵的人,查清楚。”
郑贤妃俯身:“属下领命。”
李欿虽然熬了过来,但到底是书生身板,跪了这一夜走路都走不得。鲁国公夫妇着人将他拖回府里之后,就直接将他禁了足,连屋里伺候的人都裁辙了大半。
孙姨娘得了这个消息,想要去李欿院中探一探消息,却被人拦在了外头。她急呀,急得团团转只能去寻鲁国公求情。
鲁国公夫妇正因前头一晚上的事,愁了一宿没睡,脾气也不好,孙氏这般着急上火的冲过来,自然就被波及到了。
从前孙氏娇滴滴的模样或许很对鲁国公的性子,但在这等生死攸关之际,就算鲁国公夫人当着他的面让孙氏吃了杖刑,他都不会去拦。
孙氏想要问个清楚明白,还没等她将戏做足,鲁国公夫人早已叫心腹人将她扯到后院里头禁了足。
“老爷,昨儿我听那临川县主的话,大约陛下不会明着处置咱们家。我想了想,那孽障素日里从来就是只去国子监,要么就是与几个同侪一道作个诗什么的。按理来讲,他不可能遇着郡主。”
“眼下咱们也不能大张旗鼓地去查,这要是捅了出去,咱们李家就完了。我想着,不如将孙氏院里头的人也过一遍筛子,如有不好的,就一并打发了。”
“至于这春试,国公爷看,还让那孽障去吗?”
在鲁国公夫人心里头,自然是不愿让竖子有出息的。
鲁国公此人吧,一门心思只考虑自己。她的想法很是简单,绝对的损李家而益她自身。
鲁国公的嫡子因病夭折,这两个庶子算不得成材,但也较旁人家的庶子也没差到哪里去。但鲁国公夫人深信,只要不是从她腹中出来的,怎么细心教养都没用。
而鲁国公膝下又非无子,想要过继一个嗣子断然是不行的。可她的嫡亲儿子年纪小小就夭折了,她从娘家族里头挑一个过继给自己的儿子,直接降个孙辈,这却是没什么人能说的。
只要这两个庶子没个好前程,自己的孙子是个得力的,那最后这爵位还是她这一脉的。而且,是实打实的成了她丁氏一脉的了。
鲁国公夫人很明白,自己这个主意断不能明着来,只能徐徐图之。
庶长子的妻房配得不上不下,她倒不怎么担心,就是这李欿,让她不得不早早打算。
“老爷,我是后院妇人,有些话不当讲。只不过,眼下这孽障犯了这样的事,我觉得咱们还是低调些的好,莫要惹得龙颜不悦。再说,他现在病成这样,也是进不了考场的。”
鲁国公被烦了一宿,难得见自己那个跋扈的正妻能这么体贴懂事,自也点了头。
原本他还觉得自己的两个儿女不省心,现在有李欿这么一衬托,李盈红姐妹二人犯的事,都算不得什么了。
鲁国公夫人温柔地伺候了夫君歇下,待鲁国公鼾声渐起,她就转头出了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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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第 2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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