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那黄衣女子眉梢一挑,道:“姑娘没说实话,你同那位郎君虽然衣着朴素,但二位气度不凡,想来应当也是官宦出身。”

“姑娘说得不错。”沈清晏未料到她会直接道破,但又见她一身行头装扮更似乐工,心中略一忖,便又道:“可官宦也分三六九等的。”

“我父母早亡,自幼被送往外祖母处养着。可我外祖父早已不在人世,外祖母又只有我阿娘这么一个嫡出女儿,故而,当家作主的人就只是那个妾室所出的庶子。”

“今年年初之时,我外祖母也故去了,我那个便宜舅舅便想着让我嫁给一个无所事事之人作人情。我没有办法,只能同二郎一道私奔逃了出来。”

她半真半假地说着。黄衣女子听了,又问道:“既是如此,为何不让你家二郎上门提亲?”

“因为我出身太低了。”她苦笑道:“他的阿爹是朝堂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又是家中嫡子。像我这样一个无家无傍,没有依靠的官家女子,既不能给他带了半分助力,他阿爹自是不肯点头。”

“方才二位姑娘也都看到了,那些差役便是受了他阿爹的令,来追我们的。二郎说,他在元京里头有一位长辈,若我们能到元京求得那位长辈出面,兴许还有转机。”

一顿借口找下来,沈清晏方觉自己平时看的话本子还是有用的。“还请二位姑娘行个方便。”言罢,她便解了腰间的钱袋子塞到了那黄衣女子手中。

那黄衣女子听完她的话,眸色略缓了缓,道:“这船便是要去元京的,这里是货舱,你们要待便待着吧。”她嘱了粉衣女子在原处等着她,自己打开舱门走了进去。

沈清晏也一道跟了进去,见她打开一处箱笼将一个首饰盒子取出,便走了出去。沈清晏行过去又看了看,确认她们都走了,这才轻舒了一口气。

她见边上有条胡凳,便将它拖了过来摆到了门后。待做完这一切,她的额头已经沁了好些汗,萧恕过来将她扶住,急道:“你到底伤在哪里了?”

沈清晏按着腹部,有气无力道:“真没事。”

沈清晏实在受不了他追根究底的样子,蹙着眉头,道:“我,我没什么事,就是有些胃疼。”

她推开萧恕,靠着箱笼手捂着肚子坐下。

这里终归只是一个摆放箱笼的货舱,哪里会有床榻。此种情况之下,也由不得沈清晏挑三捡四,就地坐下来先缓缓才是正道。

他低着头走到沈清晏身边一道坐下,揽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她实在难受,加之接连多日劳累,此时她只想好好睡上一觉,别的什么都不想想。

许是真的又累又困,她靠在萧恕肩头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靠在他身上,呼吸平缓,有风自窗口而来,萧恕不自觉便移了移,将自己摆在风口处替她遮挡。

她的发髻有些微乱,夹杂着充沛水气的风每一次拂过,便会吹动她几缕发丝划过他的下颌。就像是一片羽毛划过他的心底,荡起一阵涟漪,一阵悸动,一片骚乱。

他被自己此时心中的想法吓了一跳,他想要松开手,低头却见沈清晏微蹙着的眉头已经舒展,略后退的手就又停了下来。

他复抬起头,看向窗外那一望无际的水面,大口地吸着气,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

“嬢嬢。”也许她梦到了什么,开口说着越州话。

那软糯的语调让萧恕想起了她唤自己二郎时的模样,一颦一笑,一个眼神,一举手,一投足,每一瞬间似乎都在对着他笑。

他觉得自己疯了,想要将她推开,可在看到她一脸不设防备的睡容之时,又狠不下心。

自己只是在她不舒服的时候,尽了兄长的情分。

他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松开的手又移上了她的肩头,让她靠着自己休息。

就,这样吧。

沈清晏是被饿醒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随便靠着一处就能睡这么久,待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黑夜。也不知道萧恕是使了什么法子,等她醒来之时,她的身下多了一床被褥,屋内也点了蜡烛。

而萧恕便提着一个食盒,正在一旁的小矮桌上摆着饭食。

“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呀?”她走过去,见矮桌上摆着饭食,腹中饥饿伸手拿了块豌豆糕便塞进了嘴里。

“先把这个喝了。”萧恕将一盏药移到她面前。

沈清晏看像那一碗深褐色的药水,眼珠一转,讪讪笑道:“你从哪里弄来的呀?我怎么闻着这味这么怪呀,你是不是在这药里面加了佐料?要么,你去重新弄一碗?”

“收起你的小心思,赶紧喝光了。”萧恕又推了推那碗盏,打定主意要与沈清晏周旋到底。

沈清晏打小就怕苦,每每吃药都是要柳老夫人在旁盯着才肯吃。

沈清晏身子微微后退,委屈道:“能不能,不喝呀?”

“不行。”

沈清晏瞅了瞅萧恕,估摸着自己这碗药是逃不掉了。她伸出手将药碗接过来,看着汤药,深吸一口气,然后大口喝完,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吃点糕点吧。”萧恕将一碟豌豆糕递过去,沈清仿若抓到救命稻草,拿起一块便送进口中。

“这么怕苦,就应当多注意自己的身体。”

沈清晏扁着嘴道:“若非这些时日奔走,我也不至于如此。”沈清晏如此说着,又咬了口豌豆糕,“好久没吃过豌豆糕了。”

萧恕见她吃得欢喜,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她嘴角的碎屑拭去,“有这么好吃吗?”

“嗯。”沈清晏点头,将手中的豌豆糕递了过去。见他没有动口,方想起这块自己咬过一口了。“哦对,给你换块新的。”她谷欠收回手,萧恕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豌豆糕咬了一口。

浅碧色的豌豆糕被素手柔荑执着,他低下头时所吐出的气息拂过她的手指,那一瞬的灼热感让她颤了颤。

不只是手,连带着心底都莫名起了一阵慌乱。

“挺甜的。”

她本还在想如何打破这局面,却听萧恕此语,一时疑惑四起。“豌豆糕是咸口的,怎么会甜啊?”她抽回手又咬了一口,“不对呀,就是咸的没错呀。”

萧恕只是笑笑,将她手中这块豌豆糕尽数吃光,“我吃着是甜的。”

沈清晏觉得他笑得有些奇怪,她深吸一口气将自己心中的慌乱甩开,随意扯了个话茬道:“你从哪里弄来这些的?”

“使了银子问那两个姑娘要来的。你同我一路‘私奔’至此,我总不能让我的‘夫人’受此苦难吧?”

沈清晏被他这一番话惊得呛了喉咙,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你,听到了啊?”

萧恕一脸的表情仿佛是在说‘隔得这么近,想听不到都难。’。

“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嘛。”她嘟囔着,“难不成同她们实话实说么?她们信与不信暂且不提,只怕是二郎你的身份一提出来,便是要将她们吓坏了。”

他的身份。

这四个字犹如战鼓,一记便能让人醒悟。

她端着盏粥,面上的表情就像一只小猫刚刚醒来一般,慵懒,随意。

他低垂下头,盯着手里的豌豆糕,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行为,只觉得自己更像是疯子一样。

共牢而食,合卺而酳。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戏台子上粉墨登场的角色,拉开嗓子唱着一阙婉转动人的戏文。他知晓终有一天会曲终人散,可他居然希望这一天再晚一点,再晚哪怕一点也好。

疯了,他真的觉得自己疯了,疯得毫无征兆,疯得不能自已。

沈清晏看着他良久,眼神里头满是不明所以。她暗自忖了忖,自己到底是说错了哪一句话,能让萧恕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般的表情。

可她忖了良久都没寻到自己到底错在何处,她觉得屋子里头的气氛实在奇怪,怪到她觉得都带了几分诡异。

她放下手中的碗盏,看到他的衣摆处破了,轻声道:“你衣服怎么弄破的呀?”她起身从包袱里头翻出了针线,借着烛光穿针。

萧恕不以为意道:“不知道。罢了,不用缝了。”

“你别动。”难得寻到一个打破尴尬的由头,她才不会轻易将这个事放过。“还有,你记得别说话。缝衣服的时候如果说话,以后没人疼你的。”

她说完这话便开始缝补,缝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这话说得有些逾越。萧恕是皇子,此时东朝之位未立,她这样说若是让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她在暗讽萧恕谋不到储位。

思到此处,方觉自己真是入戏太深,连说话都不知道拿捏分寸了。

于是,她补救地说道:“不过没事,以后我疼你。”她低头缝补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萧恕面上一扫而过的无措。

于她而言这兴许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补救之语,可在萧恕听来,她这一句话便入巨石入湖,那荡起的涟漪晃得他久不能平复。

他垂下眼,双手紧握成拳,不停告诫自己莫要再疯了。

待她缝补好后,便见萧恕的面色愈加难看。沈清晏心中一沉,将针线收拾了下放好,心中实在是盘算不准这位殿下的想法。

为免再惹了萧恕不悦,沈清晏便称自己要休息了,先一步占了被褥假寐。

只要能让她从萧恕那捉摸不定的情绪中逃开,干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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