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大稽要的皇帝不只是能治,亦得是个能守能战之君。

卫国公自也知道景帝说得都对,只是一想着这个当亲爹的人,事事都要唱白脸来跟自己儿子打擂台,就觉得这对父子忒不像父子。

而卫国公自己,就是个天生配合景帝来唱红脸的命。

“对了,晟王注意到雩娘了。”卫国公将方才偏殿所发生的事都同景帝又说了一遍,景帝负手立了好一会儿,方道:“那就再多注意一点吧。”

离了朝阳殿,萧恕虽知景帝必会留卫国公叙事,不知何几方能离宫,但脚下步子仍是放慢了些。

晟王跟着走过来,见萧恕一派闲庭信步的模样,便上前道:“二弟,你离京日久,不知此次出门可有遇上什么特别的人?”

听着晟王这话,他脑中便浮过了沈清晏的身影。萧恕眨了眨眼,重新收拾了神色,缓缓道:“自是有的,惠州百姓形色各异,我还从未见过。”

“是吗?”晟王意有所指道:“我还以为二弟有看中了的姑娘。说到这个,二弟年已至弱冠,可府中却无王妃,确实有些不妥。”

“若是此行二弟有看中了的女子,不如先行纳了当个妾室也好。”

萧恕轻笑道:“哪有未娶妻,先纳妾之理?兄长莫要说笑了。”

萧恕遣了人送了奴仆到沈清晏的宅子当中,这事自也是逃不过晟王的眼睛,只不过晟王拿捏不准萧恕此举是为了护,还是为了防。

可无论是护是防,这个承恩侯府的表姑娘也确实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前往轩州的人里头,有各方的察子,自然也有他的人。沈清晏在轩州所为之事他也是知晓一二,再加上此次她在惠州所为之事,到最终她与萧恕的结伴同行到分头入城,每一步都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一个明明住在元京城中的官家千金,多年来却未去赴过任意一家的宴会,秦汐将她护得仿佛整个元京城里就没有她沈清晏这个人。

若不然,晟王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未曾留意到她。

而在秦汐死后,这沈清晏又急于冒头,恨不得每一步都能让人发现她,注意到她。这前后反差之大,让晟王愈发对沈清晏起了兴趣。

她在离京前往轩州之时,独自立在宫门外头这么久,无非就是让那些想注意到的人都留意着她。

晟王自然也注意到了。

仲夏高阳,树间蝉鸣不止,晟王端坐于书案前,将近日诸事都一一理了理,这才开始提笔书写折子。

沈清晏方归自家宅院当中,由着白鹭伺候着沐浴梳洗了一番,这才觉得自己混身爽净像是个活人了。

时逢仲夏,船上风虽大,但水气充沛她又身子不爽,这一通下来当真狼狈不堪。如今她回到家中,终于可以清爽地翻看账目。

离开元京日久,这京中好些产业她都需要好好过目一二。

屋外,翠柳领着几个侍女将膳食端了过来摆到了餐桌之上。

“姑娘,点心已经上齐,姑娘若是觉得咸淡不宜奴婢再命人调过。”她对着沈清晏行了一礼,便亲自动手开始布菜,随后离去。

这翠柳算是此处的大丫鬟了。

许是萧恕有令,这些人都只在外在打扫院落,修剪花枝,再替沈清晏准备食物。每日里的食物也都由翠柳领着送来,再一一让沈清晏尝过咸淡,方才离去。

沈清晏摸不透此举深意,也许是萧恕不想打草惊蛇?

白鹭探头看了看,见今日点心又是翻新的花样,“姑娘,这翠柳的手艺挺不错的。”

“你呀,只要有好吃的,那就是好的。”

“吃东西自然好啊!”白鹭眼睛盯着盘里了点心。

沈清晏笑着将一整盘点心都移到了她跟前。“吃吧。”

自她回京不过两日,这翠柳每一顿都有不重样。不但伺候着沈清晏的起居,连带着白鹭与十一都不必再处理些杂事,只需寸步不离跟着沈清晏便可。

“姑娘,姑娘快些出来,宫里来人了。”

屋内白鹭方端着碗奶瓷蛋羹,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起。主仆二人闻言放下手中物件,这边急急出门相迎。

宫中来的人不是旁人,正是余内侍。

余内侍手执黄绢,显然是来传旨。

与当日在永安寺不同,此次是圣上明旨诏令,随行之人泱泱地站满了整个院子。沈清晏见院中已然跪了一众奴仆,这边也上前跪地接旨。

而这余内侍所传的旨意也非不是旁的,而是一旨册封诏书,册封沈清晏为临川县主。

沈清晏叩首谢恩接过圣旨,又令白鹭塞了些银两给余内侍,这才亲自相送余内侍离去。

“恭喜县主。”

院中之人纷纷道喜,可沈清晏的眉头却未见丝毫舒展。

这个县主的封号于她十分有利。

元京中人都各有各的人脉,此等明旨册封的大事想来不出半日便会传遍整个元京城。如此一来,这城中官宦自也都是知道了,自今日起便有一个新贵县主了。

这样,若是日后某家有个诗会雅宴,多半也会记得一二。

只要能拿到帖子,她便能识得更多京中女眷,自然便也有机会能识得晟王妃,能获取她的信任,然后再到入宫拜见汪贵妃。

只是这道旨意来得过于突兀了些,她不明白自己因何能得封县主,她亦不敢开口问传旨内侍,深怕打草惊蛇。

她深吸口气,打定主意道:“白鹭,去隔壁院。”

隔壁承恩侯府想来也是得了消息,她那个便宜舅母大开中门亲自相迎。沈清晏同她客套了几句,便去了柳夙书房寻他。

彼时柳夙正端坐于书案前习字,一笔俊秀之字虽美却少了几分力与势。

“夙表兄。”沈清晏行过去轻唤了声。

柳夙放下手中的笔,迎上来同她一道坐到了屋内矮桌旁。屋内小厮端了茶水上来,待他奉茶毕,沈清晏方道:“想必夙表兄也知晓我被封为县主一事了。”

柳夙点头。

沈清晏直言道:“我有些不明白,想请夙表兄解个惑。”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柳夙放下茶盏,道:“轩州一事我虽未将你提出来,但到底还是漏了风声出去。此前你我也曾想过事发之后如何应对,我也提前同阿爹对好了口供。”

“今日朝堂之上,朔阳王爷提及惠州之事。随后,晟王便提及了你在轩州一事中的助力。陛下当朝询问阿爹此事真假,阿爹便如之前商量好的那般回了话。”

沈清晏听完柳夙这模棱两可的话语,随后冷笑了一声。

她真的怀疑,这位晟王是不是今上的亲儿子了,怎会有如此蠢笨之人?兴许便是龙生九子吧,有萧恕这样擅谋者,自然也会出个造物失败者。

惠州之事,萧恕不可能全部如实相告,单是他去往止戈山庄借药调粮这一桩事,便不可能直接拿到朝会上说。

江湖与朝局,终是不同的。

江湖中人知晓明德皇后出自止戈山庄,这并无不妥。可朝中诸臣,却是听不得这些的。

所以,她想依着萧恕的性子,多半也会把她抹去。

只要萧恕抹了她的存在,自然也就不会牵出来秦国公府从中相助一事,无论朝中诸臣私底下知不知道,只要没有实证,不将此事提到明面上,就无甚大碍。

可晟王偏偏就要在朝会之时将她提出来。

沈清晏不由得又嗤笑了几声,指甲叩着盏壁,发出些许声响。

“你不必担忧,你到底是在柳家住过的人,咱们也算不得欺君。”柳夙见她如此神情,以为她尚在害怕,便出言宽慰。“你一个闺阁女子如此抛头露面终是不妥当,这册封宴……”

“册封宴当然要办,还要办得风光妥帖。”她停下了叩着盏壁的手,道:“我会亲自同舅母说,请她出面操办,毕竟我的阿娘是柳家唯一的嫡出血脉。我既封县主,理当在侯府操办。”

言罢,她起身谷欠告辞,行了几步,似是又想到了些什么。“夙表兄,朝局之事你莫要多猜多议。二位殿下神仙打架,咱们当小鬼的,就别掺和了。”

晟王是觉得沈清晏在惠州帮着熬药煮粥这点子小事,值得成为攻击萧恕的一柄利器?还是他觉得沈清晏在轩州一事上,过于委屈?

轩州之事,原本便是沈清晏给柳夙的一个交待罢了。

那时她布局杀宋晚月替容月报仇,唯一让她觉得对不住的人便是柳夙,所以轩州一事作为补偿,两不相欠罢了。

至于惠州,那纯粹就是她太大意了。

她对朝局中人千防万防,偏偏就是没有防备顾老庄主。

毕竟,顾茗是那样一个肆意洒脱之辈。

她觉得,能有顾茗这样的孙辈,这位顾老庄主也当时如此。哪曾想,这位顾老庄主也是个属猴的,一步不慎,她就成了瓮中之鳖。

以至于事至此时,沈清晏在回想起惠州,回想起自己与萧恕之间的相互算计,她便觉得心中还是有几分堵得慌。

回到自己房中之后,她便直接趴在床榻上,对着软枕便是一顿拳打。

“王八蛋!臭鸡蛋!大混蛋!”她用力锤着软枕,谩骂道:“你跟你的长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想要把萧恕再好好臭骂一顿,又顾忌着满院子朔阳王府的人,当下就觉得憋屈,连骂人都骂不痛快,如何不憋屈?

白鹭在一旁立着,抽了自己腰间的匕首道:“姑娘,要么用这个?”她想到那夜沈清晏拿着她的匕首一堆乱砍的情景,估摸着这次的圣旨多半也与萧恕脱不了干系。

沈清晏看了看,终是摇了摇头,毕竟这院子里头已经住进了外人,太过张扬总是不好。“你去睡吧,我没事。”

白鹭离开后,沈清晏坐在屋内的绣架前半晌连一片叶子都未绣成,她叹了口气,既静不下心来,她便出去走走好了。

星月凌空,晚风总是会带着点微凉。院中有片小池子,池子边摆着几块青石,从前沈清晏睡不着的时候,也总会到这里坐坐。

她穿着纱衣散着发,看着池子里的荷花,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拔弄着碧色荷叶。

被人算计,她自是不会高兴,可她又不是头一次被人算计,明明从前便是能很快将自己的心思掰正过来,这次为何就这么稳不下来呢?

是因为算计她的人位高权重,是因为她如今的境遇已经几近四面楚歌?

是了,一定是如此。

她替自己的烦躁寻到了借口,于是,她又深吸一口气,任这荷香入体。

调整好了心绪,她便也要回去休息,怎料起身的一瞬,脚下一滑她的手便直接摔到了青石之上,腕间那只玉镯便也一道碎成几截滑落到了池子里交待给了池底淤泥。

那只镯子可要二百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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