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她尚未行至宫门,徐徽宁的声音便自身后响起,她转身,便见徐徽宁一身粉黄衣裳自卫国公府的车驾上下来。

“徽宁姐?”她探头张望,却只见徐徽宁并着卫国公夫人一道来。沈清晏上前施礼过后,方问徐徽宁,道:“徐家舅舅呢?”

徐徽宁略微侧身,凑得离她近了些,而后将声音压低:“圣上召令,他先行入宫了。阿爹特意吩咐我跟阿娘在外等候,好随你一道进去。”

闻言,沈清晏愈加不明所以。

徐徽宁见她蹙眉,又道:“没事,今日这宴会呀,多半就是要替几家适龄人家相互挑个顺眼的亲家罢了。”

卫国公夫人听了她这话,佯装生气道:“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少说这些。”

言罢,卫国公夫人又拉着沈清晏的手,笑盈盈道:“雩娘,你看人的眼光素来不错。待会儿席间若是有瞧着不错的姑娘,切记替我家阿衍留意着些。”

“阿娘,都说了直接将雩娘迎进门来,不就两全其美了么?”放着一个现成的好儿媳妇不要,作什么要去外头寻?

徐徽宁说的这事,卫国公夫人心里也一直都是存了这份念想的。毕竟这沈清晏也算是她自小看着长大的人,知根知底。且她无论是人品长相,再到持家之道,样样都是好的。

唯一要说的坏处,大抵便是她身子弱了些,恐日后子息一事上会有波折。

可无论她明着暗着同自家夫君提了多少次,卫国公都只是装作不知,一直说着徐衍尚小,一来二去到了这个岁数都不曾议亲。

有一次,她问急了,还被卫国公刺了几句,说什么绝不会同意徐衍娶沈清晏。自那之后,卫国公夫人便断了让卫国公挑头的这个念头。

可这些事也都只能是自己心里清楚,哪里好往外说的?她叹了口气,不再说些什么,只是将手挽到沈清晏手中,领着她一道入内。

宫墙高耸,宫道长流。

两侧宫墙经过岁月冲刷,竟也生出些斑驳滋味。

一个内侍行在前头替她们引路。

“你莫要担心,来之前阿爹特意嘱咐过。”徐徽宁见她面色沉重,轻声道:“待会儿,你便与我同坐。”

她点了点头。

徐徽宁将头侧过去,轻声道:“今儿是兰夜,圣上召了好些适龄的公子姑娘,说是饮宴,多半就是想借机让几家都相看一番罢了。”

“乞巧什么的,就是一个由头,你心里清楚就是了。”

行至宫道尽头,再穿过几道门洞,便见一座巍峨宫殿。

因是天色尚早,几家早到的女眷们都围在一处说话。卫国公夫人方到,那头便有几个贵妇人冲着她打招呼。

眼见那处是各家夫人,卫国公夫人便也没带她们二人过去,嘱了徐徽宁好生照顾沈清晏,她便自行过去同各家夫人叙话了。

各世家姑娘入宫之前都要再行学过宫中礼节,行站坐卧,端茶提箸皆有礼节。

虽说沈清晏是头一次参加宫宴,可毕竟有徐徽宁在,内侍们便也不去多讨这个霉头了,毕竟她时常参加宫宴,这些礼节自是清楚。

肃国公家的杨家二姑娘与几家姑娘立在一处,远远便看到花树下与徐徽宁一道站着的沈清晏,想起平远侯府的事,她免不得心中不悦。

就因为她一个沈氏,当日回家后她不但受了肃国公的责怪,更是被肃国公夫人依着家法禁了她好几日的足。

再看那个沈氏,不单收了好些赔礼,还让自己那个嫡长姐都亲自登门,赚足了脸面。

想到此处,杨玉莹便气不打一处来。

徐徽宁觉得身后有人盯着自己,警觉地转过头,迎面对上了杨家二姑娘的目光,当下就蹙了眉头板着脸又转了回来。“这杨玉莹真是冤魂不散,哪哪都有她。”

“这肃国公也是,自家有个晟王妃了,这时候就该让这个二姑娘在家里头,少出来惹事。”

沈清晏看着她笑了笑,轻声道:“她毕竟是肃国公府里头的姑娘,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避着她些就是了。反正现下男宾们都在别处。”

只要萧恕没跟她们站在一起,加之深宫内苑,即便这杨家二姑娘要作妖,也会顾忌一二。

徐徽宁可没有她这么心宽,当下便拉着她往地势较高处的高亭之中走过去。两人离得众人虽远到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但那处亭子位置极佳,若是底下人有何动向,她们皆能看得分明。

离了众人,沈清晏自也松快了些,便同徐徽宁一道站在亭内四处观望宫中景色。

日已西斜,流霞成彩,若拂生晖,朵朵相倚。

余霞绮色之下,有一处院落外满是戍卫之人,远远看去沈清晏看不大分明,但见他们头顶高羽,想来是禁卫军了。

“徽宁姐,那处是什么地方?”她觉得好奇,那处宫苑外围满是禁卫军,可内里头半晌都没见一个宫人行过,仿佛一座无人所居的空殿。

徐徽宁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看,道:“那是南苑。”

沈清晏疑道:“南苑?”

“姑姑的故居,你是知晓的。自姑姑去后,姑父再也没能进那里头一步。之后,他继位为帝,便将此处格局摆设全都按姑姑的故居改建。”话到此处,徐徽宁不由地叹了口气。

人都已经不在了,再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

徐徽宁盯着那处良久,方道:“你说,他真的爱她吗?”她没有直言名讳,可这模棱两可的话,沈清晏还是听懂了的。

“我不知道。”她亦随着徐徽宁的目光,看向南苑。“但我觉得,他真的在努力守着卫国公府。”

文官清流向来看不起将官武夫,总觉得武夫鲁莽。虽大稽不似冽澜般右文轻武,但两边多少都有些互不对付。

文官们虽不如将官来得能打,但那张嘴,个个都是不饶不人的。

徐徽宁愣了愣,一时间没能明白个中意思。沈清晏左右张望了下,确认四处无人后,方凑到她耳旁,轻声道:“你不曾想过为什么今上至今未立东朝?”

“你不曾想过为何此时徐家舅舅要久居元京,守卫在朔阳城的领兵之人会是博哥哥?殿下又为何,像个闲散王爷一般?”

沈清晏所言的博哥哥,便是徐博,现任卫国公的侄子,老卫国公长子留在人世间唯一的一个孩子。

当年老卫国公长子战死,老卫国公长媳被俘,明德皇后拼死救回她的长嫂,可最终她还是受不了自己夫君已死之事,郁郁而终。

之后,徐博便一直是被现在的卫国公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徐徽宁听得她的话,心中一惊,连带着握着团扇的手都沁出了汗。沈清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又道:“过慧易夭,登高易跌重。这世间所有的事,都不会自然的长久。”

“无论是一个家族的鼎盛,或是一国的安定,都是需要后人仔细经营的。”

“就好比一段感情,如果没有彼此的相互尊重,就算初见时有再多美好,都会在彼此伤害之中消失殆尽的。”

听闻沈清晏以情为喻,徐徽宁微蹙了下眉头,嬉语道:“雩娘你懂这么多,可有意中人了?”

沈清晏微怔了怔,嗔道:“姐姐这是在拿我玩笑了?”

二人又笑着扯了些家常,闻得有人来唤,这才同人群一道去了内殿。

此时,夕阳已尽,流霞消散,点点星光自云后探出。宫殿外高悬红灯,龙凤彩画绘满宫壁,突显金碧辉煌。

内侍引着路,徐徽宁扯了扯她的衣衫,压低了声道:“待会儿你若看到一个紫衣姑娘,千万要躲让些。”

沈清晏点头,她知晓徐徽宁说的是何人,那个承宣王府的郡主——萧如月。

二人这般行着,不多时便已经行至殿门口。

殿阁内,灯火通明,宫中女史们正在将酒菜鲜果摆上矮桌。

徐徽宁拉着她走到后排坐着。

这殿内正中是帝王之位,侧边斜摆了张椅子,以示贵妃之位非是皇后,不得正位。

殿内位置皆按品秩摆放,若按品秩入座,她们二人必得分隔得远些。徐徽宁并不想与她分开,便未按品秩入座,只是挑了一处略不显眼的位置。

沈清晏落了坐,随后望向斜对面,那左侧的首位之上只坐了一名金冠紫衣的男子。

想来,当是承宣王爷了。

她跪坐着,双手缩在袖间愣愣出神。

她终于入了宫,也终于有机会看到汪贵妃了。她曾经想尽办法想要接近晟王,接近晟王妃,一局棋布了几个月都未见成效。

而如今,她就这么被召进了宫,在她毫无准备之下。

她不由觉得头疼。此事来得太急,急到她都没能事先着人准备,更加没能探听汪贵妃的喜好。

思及此,她的眉眼难以舒解,只觉得面前这些富丽堂皇便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雩娘,雩娘。”徐徽宁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她回过神,转头望向身侧,却见徐徽宁已然站起来,此时正满脸焦急。

见沈清晏仍旧一脸茫然,徐徽宁只得不停使眼色,眼梢不停望向身前。

沈清晏略微思索,转头望向身前,晟王正看着她。

“晟王殿下见谅,我这沈家妹妹时常迷糊,想来方才又是走神,这才未及向殿下行礼。”说罢,她便俯下身行礼。

“拜见晟王殿下。”闻得徐徽宁此等话语,沈清晏心中一惊,连忙起身行礼。因是起得急了些,身子微斜,险些摔倒。

晟王到也不说什么,只是又将她打量了番,笑道:“县主如此入神,是在想什么?”

她低着头,一时间不知回些什么,见桌上摆着各色琉璃杯盏,忙道:“回殿下的话,妾是在想如此好看的琉璃杯盏是如何制成的,一时入神,还望殿下恕罪。”

她的声音有些怯弱,回话到也恭敬,因是低着头,她不知晓晟王眼下是何表情,眼角只扫到他白底金花的衣袍。

“你喜欢琉璃?”

沈清晏点头回答:“是。”

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琉璃。

虽是流云溢彩,五色斑斓,只是过于显眼,招人耳目。

正当沈清晏思索如何才能结束这场对话,萧恕的声音却自前响起。

“皇兄,你可是又要约我妹子骑马?我可是答应了舅舅要好生看顾的。”萧恕与徐衍笑着一道入内,他将手搭在萧巽肩头,又转向徐徽宁道:“徽宁,可定下哪日去马场了?”

徐徽宁知晓他的来意,笑着接话:“表兄净瞎说,晟王殿下不过就是来同我闲话几句罢了。”

“这样啊。”他点头,眼神扫过沈清晏,又转向萧巽道:“皇兄,你我好久没有一起饮酒了,走,陪我喝几杯去。”

“二弟不问问这位姑娘是谁吗?”萧巽未走,指着沈清晏道:“还是二弟识得这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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