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
药味弥漫的厢房中,响起一声虚弱的呼唤。
乔絮晚立即放下正洗着的帕子,跑到床边紧张道:“阿娘,怎么了?”
慕芷汀看着女儿稚嫩的小脸,气若游丝道:“娘……要不行了……”
这猝不及防的一句,令乔絮晚眼里瞬间蓄起泪。
她声音颤抖:“不会的阿娘,我去叫刘郎中,让他过来……”
慕芷汀躺在床上,昔日绝艳无双的容颜如今颧骨凸显,双目无神,俨然是油尽灯枯的状态。她偏着头,注视着满面泪痕的女儿。
“没用的……”
乔絮晚一双乌亮的圆眼红肿如核桃,她握紧母亲的手,摇着头哀哀喊道:“阿娘,不要走,不要丢下阿晚!”
慕芷汀看她这模样,亦是泪眼朦胧。
她想摸摸乔絮晚的头,稍作安抚,却在抬手的那刻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阿娘!”
口齿间溢出的鲜血刺痛眼眶,乔絮晚登时慌了神,颤抖着去拿帕子。
然而手却被慕芷汀牢牢抓住。
“阿晚,你听我说……”
慕芷汀深喘着气,鼻腔里尽是浓重的血腥味,“待我走后,你父亲大概不会为我守丧,直接出海行商。届时家中无主,他决计会把你送走,可能送去你小姨家,又或者别人家,但是,阿晚,不管去了哪里,你都要记住一点——”
她死死抓着乔絮晚的手,盯住她惶恐不安的湿润双眼,“你要,为自己考虑。不论遇到什么事,什么人,都要最先顾好自己。”
说着,乔絮晚手中忽然多出了个柔软物什,她低下头,却见是一个赤红的织金锦囊。
那锦囊略微硌手,似乎装着什么东西。
慕芷汀将锦囊塞进她手心,目光决绝道:“阿晚,你千万拿好这个。或许……以后会对你有用,阿娘藏了这个东西这么多年,最后却只沦落到如此境地……咳……你不能这样!”
“你要过上好日子,过得比谁都好,不然阿娘就是在黄泉下,也安息不得!”
——“!!!”
乔絮晚猝然睁开双眼!
母亲嘶哑的声线犹在耳畔回响,她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涔涔冷汗几欲浸透雪白寝衣。
一只手伸进枕下胡乱摸索,直至摸到一个面料已颇为粗糙的锦囊时,她才长舒一口气,镇静下来。
“小姐?怎么了小姐!”
天刚破晓,拂月就听见乔絮晚恐慌的呓语,立刻跑进房内询问,不成想却见到乔絮晚这副仿佛失了魂的模样。
蒙蒙日光穿透窗纸,在屋内洒出一片明亮,乔絮晚看着上方丝薄的床帏,渐渐缓过神智。
她搭着拂月的手,坐直身子,嗓音带有一丝晨起后的沙哑:“无事……不过做了个噩梦。”
拂月拿出手帕替她擦去额角细汗,忧心道:“该是昨夜的春雷惊到小姐了,要不要奴婢去煮一碗安神汤?”
“春雷?”乔絮晚迷茫地望了眼仍在滴落雨珠的窗户,“昨晚下雨了?”
拂月道:“是啊,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呢,下了整整一夜。”
又到春天了。
乔絮晚隐隐恍惚。
这似乎已经是她到谢府后迎来的第十个春天。
十年前,母亲病故,她也确如母亲所言,被父亲派人送到小姨慕芷兰的夫家,京城的谢国公府。
现在随侍在身侧的拂月也是那时跟她一起从家中过来的。
小姨与母亲关系甚好,是以待她也如同亲生女儿一般,吃穿用度无不上乘,乔絮晚也在她的照料下过了几年舒心安稳的生活。
奈何,小姨五年前就已经没了。
被姨丈纳进门的方姨娘生生气出心病,最后郁郁而死。
拂月觑着她苍白的脸色,问道:“小姐?”
乔絮晚回神,摇头道:“不必担心,现在几时了?”
“已是卯时三刻。”
“……替我洗漱吧,昨日孔妈妈让我今晨去向老祖宗请安。”
“是。”
谢府的老祖宗,即她姨丈谢凌的母亲,前朝长公主,安阳郡主李音。
一个年事已高,却又十分精明的女人。
一番妆点,拂月为她挽了个垂鬓分肖髻,发上简单簪了根银簪,衬得少女芙蓉面更加清纯秀丽。
选择耳坠时,乔絮晚拦住她的手,“见老祖宗就不要装扮得太过花哨了,免得她不喜。”
“可……”拂月有些犹豫,“小姐就这样,会不会太过朴素了点?”
“无妨。”乔絮晚不甚在意地站起身,披上一件鹅黄外衫,向门外走去,“反正没有外人在,朴素就朴素吧,总比听她念叨要好。”
拂月只得放弃,跟着她一道出门。
*
“昨夜雨势不小,你房里的丫头有没有给你多添一床被子?”
贵妃榻上,身着华服的老妇人手里端着青瓷茶盏,悠悠问道。
乔絮晚坐在旁侧圈椅上,颔首回答:“有的,多谢祖母关心。”
“有就行,你身子骨弱,平日里也多注意着点,尤其是最近开春,府里少不得要办几场宴会,万一你有个什么头疼脑热的把病气传染给客人,那就不好了。”
李音说完,姿态优雅地抿了口茶水,仿佛只是在说寻常关照话。
乔絮晚沉默一瞬,维持着娴静的笑:“是,祖母的叮嘱,阿晚牢记于心。”
老妖婆。
她默默腹诽。
李音对她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有些许冷淡。
这倒也不是近两年的事了,早在进入谢府之初,乔絮晚便能隐隐觉出三分。她不明原因,也懒得问,想来差不离是因为李音出身高贵,于是嫌弃她一个外戚女儿赖在谢府不走,认定她是打算攀附权势。
乔絮晚神色淡定地继续回话。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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