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且娇且妖》
晚来风徐/文
第十八章
赵妢没精打彩,一句话不肯多说,又不肯看姚黄,就怕眼神里的怨毒藏都藏不住。
她不自省自己的过失,反倒一味的怨怪姚黄,可见没长教训。
徐二是陪着徐三来的这事发生之后,在宫里受到了申饬不说,回府又被父兄、长辈耳提面命,狠狠教训了一顿。
再看到徐三和大哥徐盛的惨况,也情知当日过分了。
吃一堑,长一智,她暗暗发誓下回再遇着姚黄,绝不能再轻敌,更不会白白的给她拿捏自己把柄的机会。
到底是姐姐,很识时务,既提得起,也放得下,倒是带着徐三,期期艾艾,把道歉的话囫囵说全了。
姚黄把难看的额头给她们三个人看,道:“这事儿谁对谁错,已有公论,我不再赘言。我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既然你们知道错了,就希望你们引以为戒,我不会再紧逼不放,但这事儿对我来说是个刻骨铭心的记忆,想必对你们来说也是。你们不喜欢我不要紧,平时冷嘲热讽,排挤孤立我也无伤大雅,顶多以后见了互不理睬就完了,但我不会容忍有人诬蔑我阿爹阿娘,否则下一次,我仍旧死前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徐三和赵妢不吭声,徐二讪笑了一声道:“姚妹妹快人快语,还是那么脆快。”
这一场纷争足够伤筋动骨,谁也没讨着便宜,徐家姐妹唯唯喏喏的应了,赵妢虽一脸冷漠,却也被姚黄不怕死的劲头震慑住,打定主意以后见了她就绕道,再不和她有任何交集。
魏紫焉来探望姚黄。
姚黄推病不见。
魏紫焉虽未受到明明白白的惩罚,但被徐后敲打了几句,着实没脸。
她要真心来道歉,姚黄不介意,可她打着姐妹情深的幌子,姚黄便不肯给她这个脸。
女主不是那么好拉拢的,与其白费心机,虚与委蛇,却仍旧给她机会再陷害自己,不如断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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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在家里安心养伤,十多天后,血痂掉了,留下一道深深的疤。
她对着镜子,仔细认真的搽了一层腻雪膏。
一晚上都没睡好,明知道这东西再有神效,也不可能药到疤除,可还是希望能有立竿见影的效果。
天才亮她就爬起来,赤脚下地,揭开镜袱,借着外头微弱的光芒察看自己的额头。
依然如故。这是预料中事,姚黄还是有些失望,她磕着桌面,哀声叫苦。
这算是活该吧?
早饭后,姚夫人来看姚黄,手里拿了一张贴子,道:“徐家要办牡丹宴,咱家也得了两张贴子,正好天气转热,你也该添些衣裳首饰,阿娘带你去街上逛逛。”
姚黄哼唧着道:“我不去,额头上多了马王爷的一只眼,我还抛头露面,是生怕旁人不笑话我吗?”
别说是牡丹宴了,凭它是什么宴,就是天王老子请她吃仙丹,她都不待去的。
姚夫人忍笑道:“你这伤的位置的确……”越想越觉得好笑,终于笑出声道:“别说,还真像马王爷的第三只眼。”
姚黄悻悻。
这可真是亲娘,如此不遗余力的埋汰她。
姚夫人把着她的脸,不许她动,看了一会儿,道:“回头贴个花钿,便瞧不仔细了。去吧,你连病带伤,在家闷了这些日子,也出去散光散光。”
这就是不能违抗了。
带她出门势在必行,毕竟这是给徐家一个台阶下,以此表明小儿女间的纷色影响不了大人间的交情。
姚黄见推拒不得,只能应下,又问姚夫人:“我才和徐二、徐三姐妹闹了不愉快,这会儿徐家给咱家送贴子参加什么牡丹宴,该不会打着什么坏主意吧?”
姚夫人气笑道:“别胡说,你当人人都是你这般炮仗性子?”便是真打什么主意,也不会在这样正式的场合做的那么直白。
姚夫人存着自己私心。
徐家的牡丹宴就是个幌子,实则是想给徐家几位年轻的爷们相看未来的奶奶。
姚夫人虽不指望把姚黄嫁进徐家,可她的亲事着实该商量起来了。
她不想让姚黄嫁进武将之家,更不想她嫁去边关,寻个中等武官,守一辈子风雪。哪怕嫁个只有爵位没有实权的人家,好歹嫁的近,有什么山高水长,她抬脚就能过去。
姚夫人问姚黄:“牡丹,你和阿娘交个实底,你心里到底有没有中意的男子?”
“没有。”
“那太子殿下……”
姚黄翻了个白眼:“高攀不起。”她说得十分决然。
姚夫人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道:“好好说,做什么怪眉怪眼的?这是在家里,若是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要取笑你。”顿了下,问:“你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姚黄是真的不想嫁,她倒不为了什么情情爱爱,而是觉得,横竖自己下场好不到哪儿去,何必祸祸别人?
侥幸罪不及出嫁女,可世人凉薄,这会儿有多贪图姚家权势,将来就有多鄙薄她娘家败落,与其忍气吞声,任人搓扁揉圆,她何必非嫁不可?
她攀着姚夫人手臂,撒娇道:“我的打算就是赖在家里,好好孝敬阿爹阿娘。”
姚夫人笑笑,没再追问,只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刻,姚黄真的感受到了姚夫人对她的拳拳之爱。她依偎在姚夫人的身边,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满心孺慕和依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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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黄到底还是跟着姚夫人去了徐家参加牡丹宴。
徐家是陛下钦封的昌安公,府第在西城是数一数二的开阔奢华。
姚黄跟着姚夫人进了侧门,又换了两次车,乘了一次小轿,过了好几个穿堂,这才到了昌安公老夫人的寿安堂。
屋里衣香鬓影,早已聚集了不少人。
依着姚夫人的指示,姚黄上前拜见过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今年六十多岁,头上带着姜黄色镶宝石的抹额,戴着华丽的含珠大凤簪,无比的端丽富贵。
她头发花白,眉目慈祥,拉着姚黄的手亲亲热热的道:“家里两个丫头从小惯坏了,性子骄纵,嘴巴又利,向来不饶人,就是吃的亏少,以后多摔几个跟头就老实了。瞧瞧咱们这黄牡丹生得多精致可爱,上回你受了委屈,我这心里一直不落忍,直说几时你来了,我定要给你出气。”
这话姚黄也就只是听听,不过是客气话,谁当真谁傻。她弯着眉眼笑道:“老夫人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和两位徐姐姐性子相仿,针尖对上了麦芒,可不就两败俱伤了?不过几句口角,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啧啧,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平?显得她多大度?
姚黄自己都佩服自己。
徐老夫人笑得更和蔼可亲了,褪下手腕上的红玛瑙的镯子,非要给姚黄戴上,又感慨着道:“这孩子的性子疏朗爽快,真招人喜欢。”
众人一阵呵呵。
说好听的是性子直,有仇报仇,说难听点儿就是个没脑子的滚刀肉,谁还敢招惹她?
见过长辈,姚黄便由徐二姐妹带着去了众芳园。
尽管见过后世的牡丹花展,可望着徐家这占地足有两亩,专门培育奇花异种的众芳园,姚黄还是小小的感叹了一下。
不怪人们历来追求的都是权势,其次才是富贵。毕竟有钱未必能买来权势,可有了权势,富贵不过是顺带脚的事。
徐家是皇后的娘家,虽说徐家的男人在朝中没有什么实权,可这份荣耀和尊崇也绝对是首屈一指的了。
别的姚黄都不羡慕,她唯一羡慕的是,只要徐家不起谋反叛乱之心,一家子几辈子的平安富贵是妥妥的了。
不像姚家,头上时刻悬着一把剑,哪怕姚阔再怎么刀山火海,腥风血雨里打滚,仍旧有灭门破家的危险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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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芳园里全是世家贵女,年纪和姚黄仿佛。
她人缘不好,又有了先前的逸事,众女都只管在她额头的花钿上睃一眼,匆匆打个照面,勉强堆出个笑,点一点头,很快便聚众散去。
仿佛她是瘟疫,巴不得有多远离她就有多远。
姚黄四下打量,见不远处有座三层三进的小楼,临着一面五尺见方的湖泊,和众芳园隔开一段距离,却又能看得清晰。
倒正是赏花的好地方。
隐约能看见里头有男人的身影走动,想来是徐府请来的男客。
姚夫人虽然含糊其辞,姚黄也猜出来这所谓的牡丹宴是给年轻男女相看用的。
她不乐意被人品头论足,更不愿意被人相骡马一样挑拣,横竖她也不稀罕嫁人人。
恰好不受众女待见,也就渐渐的远离人群,越走越远。
但这是徐府,她不会蠢到四处乱逛,瞧着不远处有座假山,山上有座凉亭,她便起了去凉亭消谴的心思。
徐府的花园不是一般的精致,这假山虽是人工雕琢,却不知从哪儿引了活水,竟是由山顶一直蜿蜒向下,曲曲折折,水声泠泠,如珠如翠,让人很是心旷神怡。
姚黄越发想到假山顶瞧瞧。
爬到一半,眼前一片竹林。
春风微拂,竹叶沙沙作响,青翠竹枝娇脆可爱,爬累了的姚黄便站住了歇脚。
她用帕子作扇,轻轻在眼前忽闪。
露霜便左右四顾,想替她寻块干净的大石以供休憩,却隐约听见一个女子的哽咽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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