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报官

苏酥一夜好梦,醒来时榻边无人,但尚有余温。

这种感觉难以言喻,以往她在东次间醒来时,除了自己不会有其他人的温度。

苏酥不再多想,生活一切如常,仿佛昨日的责罚没有发生过,惟有膝盖上的淤青在提醒她。

擦过活血化瘀的药膏,苏酥准备去府库清点贺礼。

然而,打林氏身边来的嬷嬷请她去照月堂。

林氏将府中中馈交给她后,便不怎么管事了。

外邦蛮夷频频滋扰边境,国公爷常居军营排兵布阵,陈氏又深居简出,休养身体,林氏夫君早逝,膝下的孩子都及冠及笄,不用她忧心,日子一空闲人就变得散漫。

二儿媳柳氏怀孕,三女儿任性妄为,林氏又不想日日见大儿媳,干脆连请安都省了。

这回却让人叫上她,明摆着有事找上门。

苏酥膝盖有伤,影响行走,幸好还能赶在时辰前来到照月堂。

林氏没有半分寒暄的意思,直截了当道:“昨夜的事情,戒律院的管事嬷嬷已经给我说了。你也知道,公主代表皇家,皇家之命我也不能违抗。”

“儿媳省得,但凭婆母吩咐。”苏酥眼眸微垂,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林氏果然不肯放过她。

想不到昨夜世子的话儿竟一语成谶,同样的剂量不会第二次奏效,她也不可能再一次撞晕躲罚。

“好,那你继续回戒律院跪着吧,三日的活儿有管家帮……无咎,你怎么来了?”

林氏诧异地望向门外,陆无咎退下狐裘披风交个丫鬟,他身着山灰色直?,领边镶着白色绒毛,姿容闲适、气质无垢。

“今日休沐,儿来看望母亲。”

“你心里还惦记着我这个母亲就好,司天监事务繁重,趁着休沐你多休息也无妨,快来人上茶暖暖身子。”

苏酥咬牙撑着膝盖的伤痛,冒着刺骨的寒风来此,都未得她一杯热茶。

丫鬟奉上热茶,陆无咎转而搁在桌面,推至苏酥手边。

苏酥有些意外,他的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情绪。

“儿不渴。”他说。

林氏看在眼里,儿子果然还是向着媳妇的,也不知小林氏有哪点好?出身旁支,低贱卑微,对他的仕途没什么助力。

“来之前屋里还有话语声,母亲方才在说什么?”

林氏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如实道来:“为的是你媳妇昨日之事,公主金口玉言要她罚跪,如今才跪了不到半日,我看她也没出什么大事,今儿还能给我请安,那罚跪也该继续。”

“母亲,家里是英国公府,不是公主府。”

林氏哪里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因为不是公主的地盘,有的事情面上过去也就是了,不要细究。

“可那毕竟是皇家,免去责罚传出去落人话柄总是不好吧……”

“母亲若不想欺瞒公主,那就继续罚跪吧。”

苏酥能感受到他在说这话时,视线扫过自己。

她乖顺地低垂脑袋,步摇的玉石流苏遮住容颜,唇角泛起苦笑。他不是据理力争的人,能为自己说句话便是不易了吧。

林氏欣慰地笑了,儿子还是向着她的,“你能理解为母就好。”

“儿能理解母亲,也希望母亲能理解小林氏。”陆无咎以退为进,“儿问过昨日在场的仆人,公主只说跪上三日三夜,没说一定要在戒律院,小林氏便在清辉院继续罚跪,您看可好?”

自从夫君早逝后,儿子的心思便日渐深沉,有时连身为母亲的林氏都捉摸不透,与她说的话儿也越来越说,停留在饮食起居的表面。

他越是以平静的口吻述说,林氏便越发明白小林氏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那便依你所言吧。”林氏退让了。

陆无咎眼神横来,“还不快回去罚跪。”

紧接着,他以一种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量轻语道:“又要躲罚么?”

手心的茶杯里的温度不知怎的化作一泓热流,灌进了心底。

苏酥忙起身说:“儿媳回去接着罚跪了。”

清辉院算是她的半个地盘,再加上暖烘烘的地龙,条件可比森冷的戒律院好多了。

不止如此,她还在膝盖下垫了团软垫,手里执着一卷游记打发时间。

也没说罚跪的时候不可以垫垫子和看书呀?

三日后,苏酥的罚跪圆满完成,说是责罚不如说是偷得三日的清闲,府里的事务一概扔给管家,乐得轻松。

除了有点腰酸腿麻,其他都好说。

千梨耷拉着一张俏脸从屋外进来,苏酥打趣道:“又是谁惹了我们风情万种的千梨呀?”

“夫人,荣嘉公主又来了。”她刚刚出去就是被守在二门的嬷嬷叫去的,门房前来通传,她将这一消息带回来。

千梨的表情难看到极点,就差把“晦气”二字写在脸上了。

“也好,她诬陷我的偷贺礼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怎么了结?”千梨好奇,荣嘉公主都空口白牙咬定是她偷的了。

“把清辉院的奴仆都叫上,把从花园到翠雪院的地方都好好搜搜。”

千梨立刻下去照做,发动清辉院十来个奴仆地毯式搜寻,就连她自己也拉着姜轻一同下场,誓要给苏酥证明清白。

今日的天气难得的晴朗,明媚的日光虽没有多好温度,但驱散了阴沉沉的天色,檐下悬挂的冰棱融化,积雪开始消融。

“找到了!”

千梨抱来一个黄绸包裹的木盒,兴冲冲道:“多亏今天天气不错,堆积的厚雪消融不少,才在花园外紧邻翠雪院的院墙下挖出它,埋藏的人很是心急,只埋了五分之四,余下的一小块儿还露在外面。”

苏酥点点头,“打开吧。”

木盒打开,不出所料的确是荣嘉公主送来的金錾花大吉如意。

千梨比她还激动,“你怎么知道贺礼一定还藏在府上?”

“你还记得否?我们第一回泡好不见山去翠雪院时,屋子里没人,那时我便留意到罗汉榻上的木盒,只是并未上心。后来被诬陷,我力求回屋查清,这么一会儿空档木盒便消失不见。而公主离府的时候,身边宫婢两手空空,于是我便猜想东西一定还藏在府上。”

她的思路不想到,但极少有人还能保持冷静,抽丝剥茧。

“那你接下来要怎么办?”

“去翠雪院吧。”

翠雪院内,褚蔓舒正与陆映襄在临床大炕上喝着热乳茶,谈天说地,好不热闹。

见到苏酥,她愕然地瞪圆眼,一刹那又恢复好神色,褚蔓舒没想过教训过的人居然还敢主动往自己这处儿凑。

陆无咎怎么就娶了这么一个愚钝的蠢妇,跪上三天三夜怎么没跪死她!

“公主、三娘子,五日前公主送来的贺礼我已经找到了,被人藏在翠雪院外的墙根,外头十余个奴仆亲眼目睹是如何挖出来的。在此之前,我从未碰过这份贺礼,不是我偷的,偷它的贼就藏在公主和三娘子之间。”

褚蔓舒沉了神色,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陆映襄生怕栽赃诬陷的事情败露,想尽快揭过去,“是啊,事情都结束了你还想怎样?”

“三娘子此言差矣,真正的贼没有捉到,怎么能算是事情过去呢?”苏酥的眼睛扫过屋子里浩浩荡荡的宫婢,“那个贼人今日能偷公主送来的贵礼,来日不知还会做出什么有损府邸的腌臜事,我执掌中馈便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辜负长辈的一番苦心。”

“胡闹!你是在说我身边的宫人是小偷吗?”褚蔓舒动了怒。

苏酥诚恳道歉,“民女不敢,贺礼是公主送来的,自然不会是公主的宫人偷的,那日我身侧也只有一个丫鬟,如影随形地跟着我,众人都有目共睹。既然不是出自公主,也不是我的人,只有一个可能是三娘子身边的仆人。”

“那人趁着公主与三娘子外出花园,便偷窃贺礼,可是很快被丫鬟发现,来不及藏起来便就近埋在院外。公主与三娘子对此事上了心,那贼人也觉得贺礼是块儿烫手山芋,再不敢去碰,索性就藏在那儿,今日被人挖出。”

她们不是会空口白牙诬陷人么?她也能信口雌黄编造出来,让她们吃个闷亏。

事到如今,褚蔓舒也不是傻的,她已经把自己从此事中摘出来了,至于她想让世子的新婚妻子吃吃苦头的目标也达成,没必要再插手。

至于陆映襄?没有她那光风霁月的哥哥,她根本不会看上她一眼。

陆映襄年纪轻,又是被宠坏的性子,哪里能在苏酥有理有据的言辞下扳回一局,完全是被苏酥引导,被压着打。

“我身边才没有偷东西的小贼,根本就没有,你别乱说。”陆映襄面红耳赤,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击,来来去去就是那一句。

反观苏酥就淡定不已,“三娘子天真善良被下人蒙蔽了。”

陆映襄喉咙一噎,她总不能否认自己不天真善良吧?她向自己的好姐妹投去求救的眼神,还偷偷地拉动她的袖子。

褚蔓舒倒没有无视,万一陆映襄把真相捅出来可不好。

收回被拉扯的衣袖,抻了抻上面不存在的褶皱,褚蔓舒道:“你说的不无道理,那你想如何?怎么捉贼?”

苏酥轻轻一笑,“捉贼之事,当然是报官了。”

褚蔓舒身形微僵,陆映襄也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她们怎么都想不到小小一件事竟然会惹上官府,她们才不愿意闹大!

热腾腾的更新来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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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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