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蹚浑水

靳星渊虽然有心救温明月这位表妹,可表妹的父亲温明寒犯下的事儿实在是太大了,那可是谋逆罪,若不是他年少时真真切切地慕艾过她很多年,至今仍旧深爱着,如今,他又怎会过来蹚这浑水。

如今,时过境迁,白云苍狗,他的苦海渡过去了,该换他来渡她了。

靳星渊虽然决心要渡温明月出苦海,可表妹的身份实在是特殊,她的父亲温明寒追随三皇子谋反作乱,犯下了谋逆罪,她身为罪臣之女,能够待在教坊司这等腌臜的风月之地苟且活命便已经是他在圣人面前多次斡旋后的结果。

一个月前,三皇子谋逆案结案之际,靳星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身为对圣人唯命是从的一把利刃,他居然在朝堂之上公然顶撞圣人心思,为温家的一家老小说话,据理力争,说罪不及妻儿,请陛下莫要赶尽杀绝。

为此,圣人大怒,罚靳星渊在太极殿外跪了一整日,恰好天公不作美,下了一整日的大雨,他浑身湿透,身形狼狈,从早朝结束一直跪到宫门落锁的时候。

圣人虽然发怒,可圣人也许是惜才的缘故,最后还是改了心思。

圣人已年过六十,身患怪病,神智时而清楚,时而糊涂,如今糊涂的时间愈来愈长,三皇子谋逆一案结案后,他差不多也该退位让贤,当他的太上皇了。

圣人怜惜靳星渊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青年才俊,看着他一路长大的,想着温明寒虽然罪不容诛,可也算是靳星渊的半个父亲。

因此,圣人终究是心软了,放了镇远侯府的女眷一马,没有赐死她们,仅仅是将她们发配到教坊司,年轻的充当官妓,年老的充当干粗活用的奴婢。

靳星渊原本心中无望,还以为温明月必死无疑,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轮高悬在天上的月亮就此陨落,从此他的世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夜,再无半点光芒。

万幸月亮仍在,他定要好好护着,不让它被蒙上一丝一毫的尘埃。

圣人对靳星渊心软,因此放了镇远侯府女眷一马,留下她们的性命,却不肯轻饶过她们,将她们发配到教坊司去,对于温家的嫡女温明月来说,这无异于是比死还重的羞辱。

在得知温明月的母亲苏氏自缢这一消息后,靳星渊有几分担忧,已经是按捺不住自己想要去芙蓉楼探望温明月的心情,心随意动,他终究是约上好友张修竹去了芙蓉楼一趟。

来芙蓉楼之前的半个时辰,靳星渊在家中沐浴更衣。

他从十六岁起一路从锦衣卫的尸山血海中爬上位的,如今已经是磨炼得面冷心冷,人送外号“活阎罗”,可在即将见到落魄的心上人的时候,他的心脏难得的有几分紧张,好似被人用手拽住了心脏轻轻揉捏一般。

沐浴更衣后,靳星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正了正衣冠,这才出府,同在府门口的马车内等候已久的好友张修竹一同坐马车前往芙蓉楼。

芙蓉楼的顶楼,天字一号房的雅间内。

靳星渊同张修竹坐在一起喝酒,身侧各有一名美艳官妓相陪,侧目看到雅间门口的一道红色倩影,他立马认出了来者是表妹温明月。

只见曾经意气风发,眼高于顶的表妹,如今,她立在门口,整个人却是低眉颔首,抱着一把琵琶,衣裙胸口开得很低,发髻上插着的一朵大红花艳俗,一副卑贱的模样。

他很想同她叙叙旧,问她可否在这芙蓉楼受过委屈?

他想用自己的大而坚实的手掌紧紧地握住她的雪白柔荑,坚定地告诉她,不必惶恐,他定会将她从这教坊司这片烟花柳巷之地救出,使得她这比天上月亮还明亮的姑娘永远皎洁无瑕。

可他不能。

她的身份特殊,既是犯下谋逆的罪臣之女,又是上京第一美人,名动天下,一朝落难,多少双眼睛盯着她,上京多少浪荡子想要将她拆吃入腹,一亲芳泽后又弃之不顾,任由她沉沦在这勾栏院中。

靳星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位高权重,位极人臣,可毕竟为人臣子,也有他反抗不了的皇室天家。

他至多能够安排温明月假死脱身,将来改名换籍,当他的见不得光的外室,今后替他生个一儿半女,他许诺她一世衣食无忧。

等新帝继位,日子长了,天下人淡忘了三皇子谋反案一事,他也许能寻着机会将她带回家中当个良妾,至于他正妻的位置,他无法许诺她。

既然无法许诺,又何必一开始温情脉脉,情深意笃,没有期待便不会失望,更不会受伤,他决心用对待自己将来外室的态度来对她,姿态轻浮,语气散漫轻佻,仿佛真是个久经风月场所的老嫖客似的。

如今,她已经跪在他的脚边,长睫低垂,安安静静地跪了好一会儿了,她的双膝都有些酸疼,她的雪白柔荑拉扯着他的绯色飞鱼服,指肚微红,不肯撒手。

“兄长?大人?”

温明月虽然流落到了芙蓉楼这座勾栏院中,可她毕竟曾是个名门贵女,生来矜贵,从小众星捧月,可以说是娇生惯养了,如今跪了一小会儿,她便有些跪不住了,她红唇翕动两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小声试探道。

靳星渊原本也没打算过多的磋磨对方,他只是想让对方认清楚自己今后在他这里的身份,不要有过多的痴心妄想。

“我的好表妹,这事好说,只要今夜你伺候好了阿兄,阿兄便救你出苦海。”

靳星洲笑道,说罢,他单手捏起温明月的下巴,迫使跪着的她抬起头来,他的薄唇在她饱满的樱色唇珠上烙下滚烫的一吻。

“求大人怜惜妾身。”

刚刚吻过一回的下唇瓣已经渗出血来,惊心的红稠浓艷,温明月受不住再度的疼,因此开口吭声,闷哼嗓音软绵如同莺啼,令本就情动的靳星渊更觉得心痒难耐。

“好表妹……想离开这座教坊司,你就得识趣点,今夜,无论我怎么玩你,你都得乖乖受着。”

靳星渊的呼吸粗重了几分,朗眉星目暗含春色,他一把抱起了仍旧跪着的温明月,将她一把揽入了怀中,然后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轻按住她的脑袋,二人吻得火热朝天,意乱情迷,天地颠倒。

一吻结束后。

“咳咳,靳兄,不打扰靳兄好事,我们改日再叙。”

虽然仅仅是看二人接吻,可一旁坐着独自饮酒的张修竹却觉得好似看了一回活色生香的活春宫一般不自在,他脸色微红,手指掩唇轻咳两声,便告辞离开。

张修竹离开后,靳星渊也勒令两名陪酒的美艳妓子退下,二人十分知情知趣地退下了,并且关好了雅间的门。

“好了,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好妹妹,你还不快点伺候表兄更衣?还是说,你想表兄亲自动手,扒下你的衣裳?”

靳星渊这人生得剑眉星目,十分的雅正贵气,就算是身为有“活阎罗”之恶称的锦衣卫指挥使,满身掩藏不住的令人胆寒心颤的极强压迫感,可他再怎么故作轻浮的浪荡子之姿,口出孟浪恶语,却也显得有几分不伦不类,同他的气质毫不相称。

以至于,温明月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呵。”

靳星渊睨她一眼,吓得她赶紧收声,低眉敛目,抿了抿红唇噤口不言。

“妾身伺候大人更衣。”

像是突然想起来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似的,温明月赶紧伸手揽住靳星渊的腰肢,然后按照芙蓉楼的教习嬷嬷教会她的那般,她替他宽衣解带。

靳星渊这位表兄的身材很好,蜂腰猿背,肤色如白玉,肌肉线条分明,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好到温明月不太敢直视。

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曾经的上京贵女,这还是第一回自荐枕席,没有一丁点儿经验,更是第一回亲眼目睹男子的半裸身躯。

“好妹妹,你的衣服呢?是自己脱,还是表兄亲自动手,帮你脱下?”

靳星渊挑了挑剑眉,眉眼含笑却不显得有一分猥琐。

“妾身、妾身自己来便好。”

温明月支支吾吾地嗫嚅道,她说罢便不自觉地羞红了脸,她挣脱开靳星渊的怀抱,站起身来,然后开始脱下自己的一身红色镶金线的艳丽的奢华红裙,还有一层红色里衣,只留下最里面的一层红色肚兜。

青天白日,雅间内摆放着的圆形鱼缸内两尾红色的锦鲤在水中畅游,水面荡漾起一小圈一小圈的波纹,而雅间的内室内,靳星渊同温明月,二人共同经历了人生的第一回,开了荤。

事后。

温明月的身体的热潮久久消退不下去,面红耳热的,可她觉得心冷。

温明月被靳星渊揽在怀中,她回想起从前,她从见靳星渊的第一眼便中意他。

那天,她五岁,她十二岁,她遇见了桃花树下的他,背靠着树,睡得很熟,眉眼精致昳丽,眉宇间却含戾气,好漂亮的小哥哥。

她在上京见过的小郎君也不少,可她第一回看见俊美无俦成这般模样的。

五岁的温明月心头的小鹿乱撞,她猜想,面前桃花树下的这位小郎君定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温明月偷偷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拈下靳星渊的墨发上沾的一瓣桃花瓣,然后又蹲在那里,一双鹿眼发痴地盯着熟睡的靳星渊的脸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他睁眼。

那是一双凌厉的丹凤眸。

她心花怒放,她猜得没错,面前这位小郎君果真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四目相对。

此后便是一眼万年。

温明月曾无数次幻想过等她长大后,便让爹爹温明寒朝靳家提亲,三书六礼,一身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成就一段金玉良缘。

可后来,温明月长大了,晓得她家同靳星渊的门第之差,知道爹爹绝无可能让自己嫁给靳星渊这个无名之辈。

再后来,十六岁的靳星渊从她家离开,进入了锦衣卫,成了一名身着鸦青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一路破案有功,短短七年时间,他经历了一路的腥风血雨,黑暗诡谲,终究坐上锦衣卫的至高位,成了锦衣卫指挥使。

她还以为,爹爹这下子允许自己嫁给他了吧,喜不自胜,可不久镇远侯府便被抄了家,还是刚右迁为锦衣卫指挥使的表兄亲自登门抄的家,父亲和哥哥都被枭首示众,母亲和她被发配到教坊司。

后来,母亲也死了,她孤身一人。

如今,物是人非,沧海桑田,她同他片刻的贪欢,却并不是在她幻想中的大婚婚宴当天夜晚,红烛红被,而是在这青天白日的勾栏院中,他贵为座上宾,她贱若浮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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