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给这严肃的氛围一下子便打破了。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步一悠两手一摊,继续往里走。
田庄上的人不少,但大多都是在干活的。
步萱倒是不再捣鼓她那道术了,每日都跟在步薇身旁,而步薇则是跟着步一悠到处玩。
“这竟然有山茶花。”
天天往后山跑,还真让步一悠看到了点好东西。
“这花这么白,瞧着不吉利。”
步薇凑上前,觉得这花不好看。
“表姐可知山茶花代表的意思?”
步薇摇头。
“山茶花又名断头花,它的存在是在说,你怎敢轻视我的爱,所以它代表了一种决绝的爱,是一种失我者永失的决绝感。”
“那这也太悲哀了。”
步薇感叹,她更喜欢浪漫更喜欢积极阳光。
“怎会是悲哀,这种花才应该是女子的所爱。”
在身后的步萱如是评价。
在她看来,女子在爱他人时,也应像这山茶花一样。
爱一个人时那便不要留遗憾,用尽全力去爱,可但你觉得不合适了,那便要利落干脆地抽身离开。
犹豫不决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步一悠采了不少山茶花,连步萱与步薇二人怀中都是帮她拿的山茶花。
于是那一日,忍冬带给宋行知的花,不仅有海棠还有山茶花。
“阿月,你可听闻田庄夜里闹鬼的事?”
在田庄的第三日,步一悠才醒来,步薇便小脸煞白地扑到了她的床踏上。
“表姐,若这田庄真能闹鬼,萱表姐该兴奋了。”
步一悠无奈推开这胆小鬼。
去找步萱时,才知道田庄里确实出事了,而步萱已经过去了。
“你今早是听谁说的?”
步一悠在路上时朝步薇打探消息。
“我也是被吓醒的,就是有水珠滴在我脸上,我才迷迷糊糊醒来的,后来在院中听到几个老人在小声议论此事。”
“水珠?从窗帘上?”
步薇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现在还出事了,她更怕了,抱着步一悠的手都不敢松开。
“表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一偏僻的院子,步萱正吩咐着侍女小厮去办事。
“祖父的一个姨娘,死了。”
步一悠看着这院子的环境,很是简单。
“这位姨娘在年轻是犯了错,就被撵到田庄上养老了,至于是什么错,府里知情的人全都被发卖了,所以很少人是知道的。”
步萱也是只知道些皮毛,对于具体的是一概不知。
“我已经让人去报官了。”
“是他杀?”步一悠觉得这处处透着一个呼之欲出的秘密。
步萱只是点头,没让她们俩进去。
反倒是步一悠想起步薇所说的,“去她屋内看看。”
步萱只是与步一悠对过眼神便知道了。
屋内的其他一切都没有怪异,只有床顶是湿的,还没干透。
“好端端的,有水出现在这,这到底是为何?”
步一悠绕着这张床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怪异的事。
“这也太可怕,我们回府吧。”
“不行,偏偏是在我们来这,才出的事,这确定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步一悠一口便拒绝了,如果真的是冲着她们来的,就算她们回付了,也不会安生的。
往外走的时候,步一悠突然感受到了不一样。
“我知道这张床有什么不一样,是温度。”
三人又回到床榻周围,甚至去触摸床顶。
的确是温度上有差异。
“所以这些水分应该就是冰块融化后的。”
步萱接收到步一悠的信号,“我这就让人去查田庄的冰块都是从哪里来的。”
三人又回到了那座偏僻的小院。
“姑娘,京兆府的参军事来了。”
京兆府的人带着仵作来验尸,再对田庄中的人进行盘问。
步萱还将冰块的事告知他。
在田庄里搜集了所有人的口供,不少人都说昨日夜里,姨娘这闹鬼了。
而仵作给出的结果是,吞冰而亡,冰块太尖锐,割破了管道和内脏,失血过多而死。
凉亭下,三姐妹坐着看人进进出出这座偏僻的小院。
“你们以前有来过这田庄吗?”
“没有,家中的田庄不止这一处,往年暑日避暑若是要去田庄,祖母都会让我们去另一处田庄,那靠着瀑布山泉更凉爽。”
步萱回忆过往,这确实也是一件奇事。
直到夕阳落下,京兆府的人也还是没查出什么,只好留下一些人手在此。
而刚入夜,来田庄的人竟是步正泽。
匆匆打了个招呼,他便去了偏院。
他一走,步一悠便问步萱。
“二舅舅是何时与步家闹得这么不愉快,连家都不归的?”
“我有记忆以来,便很少见到二叔父,他也很少回步家。就算是后来靠自己中举当官,都没有依靠过步家半分。”
“对步家事完全不关心的人,对这田庄上的事倒是第一个出现的。”
这形成了绝对的反差感,步一悠觉得她这二舅舅绝对不简单啊。
甚至这一夜,步正泽都是守在偏院的。
直到第二日一早才离去。
“回府吧,我有些事要问祖母。”
步萱抓着她身上一直背着的小布袋。
像步萱懂自己一样,步一悠也明白她想干什么。
昨日只有步萱去看过那位姨娘的遗体,若是有什么发现她肯定早就发现了,随后她淡定报官,也并不是在指望官府能查出什么,相反她是在钓鱼。
而步正泽便是她钓到的鱼。
回府的路上,步萱一直坐在外面。
“二姐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连步薇都看出来了,步一悠只是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不管发生什么,错误都是要犯错的人来承担,无辜的人可以袖手旁观,也可以伸出援手,至于结果如何,无辜的人都不会被怪罪。”
道理虽是如此,可步一悠心里很清楚,现实中总有各种理由要无辜之人承担一部分责任。
可似乎大家都忘了,别人帮你是情分而非本分。
“我自己一个人去吧。”
到了寿喜堂外,步萱拦住了她们二人。
“阿姐,我们陪你吧。”
步一悠拉住了步薇,“好,我们在外面等你。”
那姨娘身上肯定有什么被步萱藏起来了,而这东西与老夫人有关。
步萱越是靠近,便觉着步伐越是沉重。
明明祖母就像往常一样坐在木椅上。
“祖母,庄子上的姨娘死了。”
老夫人让步萱靠近些,将人拉到身旁。
“萱姐还能来见祖母,是有问题要祖母回答?”
“祖母,为什么?明明大家相安无事这么多年,为什么要这样做?”
步萱蹲下,她是真的想不明白。
“祖母太累了,她也太累了,我们为步家隐忍了快一辈子了,这算是我送她的最后一程吧。”
老夫人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我贺家的爵位是贺家先祖用命换来的,我刚及笄便与你祖父定了亲。起初步家待我很好,可自从我生下楚哥儿后,一切都变了,这里变成了囚禁我与我妹妹的牢笼。”
“在设计利益方面,步家的男子没有一个好人。在楚哥儿满月宴上,我妹妹被我的丈夫强迫,最终怀了孩子。而步家处理这件事便是让她换个身份当步家的姨娘,因为步家的名声不能有损。”
“这个孩子便是泽哥儿,只是他是养在我身边的。自从当了府里的姨娘,她便寻死过好多回。”
“本来她应该是婚姻美满的,有个很爱她的男人,在她从贺家失踪后,找了她三年。”
“他们二人想杀了你祖父,只是失手了,自此,府中没有姨娘了。”
“而她的命是我一次次妥协换来的,是我的两个女儿换来的。”
老夫人的声音哽咽到难以将话说的顺畅。
“我的命牵制住了她,她的命也牵制住了我。”
“从前是我的夫君,现在是我的儿子。”
步萱听完祖母所说,她已经不记得来时的愤怒不解。
祖母的这一生,没有人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撑腰。
“萱姐儿,祖母太累了。”老夫人的眼泪止住了,她抚摸着步萱的脸庞。
“喊她们进来吧,让祖母再好好看看你们。”
三人围在老夫人跟前,她看着眼前的三个后辈。
先是步薇,“我的薇姐儿,日后要像蔓姐儿一样,逃离这。”
再是步萱,“萱姐儿,从小你就与别的兄弟姐妹不一样,往后也做自己开心的便好。”
最后是步一悠。
“你母亲想过要逃的,是我,是我以命相逼,才让她走上了这样的一条路。”
老夫人牵着步一悠的手,“幸好你回来了,可是外祖母不想再困住你了。”
“好孩子,能见你,是我的命,也是你的命,往后要开心些。”
手上的那只手是渐渐松开的,许是夏日的屋内冰块放的太多了,她的手温度太低了。
步一悠想极力握住,补上那部分松开的力……
不知是谁的哭泣声最先没忍住,那样的声音在隐忍,可好像无论怎么使劲,伤心都没有办法完全压在喉咙中。
困不住的,不论是伤心难受的情绪还是声音,都是困不住的。
老夫人最后的那一句话,让步一悠很后悔,是不是她不去做哪些改变步家的事,那一切都会和以前一样,这样大家都能活的更长久些。
活的糊涂些,起码也是活着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