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杖责

听到脚步声,沈婳的脚控制不住自己往前走了几步。

刚到拐角处,谁知从一旁的宫门里窜出来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神秘兮兮的,慌慌张张也不看路。

小宫女恰好撞在沈婳身上,沈婳猝不及防被撞得一晃,她稳住后上手又拉住了险些要倒的小宫女。

“没事吧?”

那小宫女似是很害怕,她颤着声音不敢抬眼看沈婳,只是结结巴巴地说:“无……无事,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小宫女说着就要走,沈婳疑心大起。宫女匆忙走了,沈婳回忆她刚刚扶那个小宫女的时候,那宫女右手紧握,没有松开过。想必猫腻就藏在那里面。

沈婳左右看了看,眼下这种情况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人都刻意躲着自己,没有其他人的话,凭她自己走,也许走到晌午也走不出去。

沈婳左右看了看没人,她悄悄跟了上去。

她跟着那脚步很快的宫女,不知不觉间就已经走了好几条路。

沈婳感觉周围安静地厉害,她看着前方仍在走的宫女,她没有继续跟上,而是停住脚步,甚至是逐渐后退。

沈婳猛转身想往回走,却不想一转身见到了她目前在宫里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贵妃坐着轿辇从御道拐角处出来,她歪着身子手臂杵在扶手上,支着腮。眼角含笑,朱唇轻启,“这不是宣王带回来的沈姑娘吗?不是在立政殿么,怎么在宫中晃荡,没一点规矩。”

语气带刺,来者不善。

沈婳挥手,屈膝行礼,回道:“民女蠢笨,于宫中迷了方向,若是冲撞了贵妃娘娘,民女甘愿受罚。”

顾贵妃陡然咯咯地笑起来。沈婳不解,但顾贵妃却手指着沈婳,道:“若朱,你看看她,我还没怎么她呢,她就请罪。”

顾贵妃笑意骤敛,眉眼间狠厉尽显,手紧紧抓着扶手,像是恨极了沈婳,“好啊,正合我意!”

“来人,将她给本宫带回承宁宫!杖责二十!”

沈婳:“?”

顾贵妃的宫女们上前挟制住沈婳,沈婳不住地挣扎,“贵妃娘娘,罪不至……!”

若朱狠狠掐了一下沈婳的胳膊,沈婳吃痛,条件反射想要推开她。

可若朱却将她扯过来,小心翼翼地提点,“姑娘若不想死,便不要多问。”

沈婳听完视线投向顾贵妃,顾贵妃悠哉悠哉欣赏着自己手上的一枚玉佩,好像刚刚发号施令的人不是她一样。

沈婳闭上眼,咽下一口气,她任由左右两个侍女挟着沈婳往承宁宫走。

这明摆着就是顾贵妃故意挑刺,惩罚于她,但是沈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顾贵妃。

难道是她前面所说,自己让她当不了皇后?可是自己根本就没有阻拦过她,甚至是在汝川布局时,根本没有注意到过她。

沈婳看向前面倚靠在轿子上的顾贵妃,心疑再者,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顾乃大姓,顾太后一支怎会出个如此嚣张跋扈又神鬼难辨的人物?如果想要将皇后的位子握在手中,不应该推出来个这样的顾贵妃,这个顾贵妃不像是顾家出来的人。

很快沈婳被押到承宁宫,一个宫女手上粗暴地扯开她的大氅,寒风瞬间刺进沈婳的五脏六腑,她咯噔一下打了个寒战。

侍卫杖压着沈婳,让她趴在两个板凳上,沈婳紧咬着牙,她紧张地握住衣领,仰头见下人搬出来一个高高的座位。

顾贵妃由人搀着坐下,侧着身子拿小桌上的糕点,眉眼含笑,静静等待着将来的好戏。

沈婳心想不就是二十下吗,忍忍就过去了,她又不是不曾忍过,沈婳咬住自己的手。

棍棒划破空气,发出呼的声音,棍棒落下!杖杖砸在沈婳的背部。

沈婳神色剧变!她紧紧抓住身下的板凳。

胸腔翻涌,口口气喘不上来!

不是臀杖?!为何是脊杖?后背传来滔天的剧痛几乎要将沈婳给吞噬,她大口喘着气。

她想要起身,可落下来的棍杖又将她无情砸进痛苦深渊。

不行!二十脊杖寻常男子几乎都承受不住。

若是二十脊杖行完,她必定亡命!沈婳的双手紧紧抓着板凳,指头骨节处泛白,指甲都好像要翻过来。

沈婳眼眶里泛起生理性的眼泪,她死死咬住右手大拇指连接手掌处,妄图转移注意力。

额头上冒出细汗,身上的白衣逐渐染上点点红色。

沈婳举起手,示意顾贵妃。

顾贵妃瞅见了,她抬手,“停。”

顾贵妃拍了拍手,又拿帕子擦了手,她由若朱扶着,一摇一摆地走下来。

顾贵妃走到沈婳跟前,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来一支步摇,用步摇挑了沈婳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顾贵妃轻笑一声,眼神里都是不屑,“怎么?想求我饶了你啊?”

沈婳强迫自己不去想身上的剧痛,她眼眶通红,咬着牙道:“顾贵妃无端杖责,不怕陛下怪罪?”

顾贵妃像是听到什么巨大的笑话,她漫不经心地将步摇插到沈婳的发间,“本宫的地位在那里,你不会以为本宫的位分是陛下的意思吧?”

沈婳咽下口中的血沫。顾贵妃说得没错,顾鹤云架空皇帝,顾贵妃的地位源自于顾家而不是皇家,她有顾家做后背自然是不用怕皇帝。

顾贵妃摔了两下手,眼神轻蔑,“继续吧。”

棍棒继续落下。痛感不断在叠加,沈婳若想在永安立住,看来只靠皇帝是不行的。

沈婳如果一开始对顾贵妃是惊疑、好奇,那么现在一双眸子里满满的全部都是对她的恨意!

顾贵妃,沈婳心中的名单上又增添一人。沈婳眼前都开始飘忽,她的头越来越重,她甚至怀疑自己要死了。

不!她不能死!沈婳轻摇了摇头,她眼神努力聚焦,可是还是控制不住涣散。沈婳颤着手从头上拿下步摇,抹开袖子怼住自己的胳膊,沈婳紧咬着嘴唇,手上用力往下摁而后滑动。

步摇与皮肉相触之处冒出血珠,然后血迹越来越多。沈婳眼前终于清明了些许,可是好痛。

后背、胳膊、嘴唇、手,很痛!

沈婳的眼泪在此时倾眶而出!

“住手!”殿门外传来一女子的呵斥。

沈婳背上的棍棒随之停下,顾贵妃神情一顿。

她移过目光,待看清来人后,她眉头微蹙,扔了糕点,缓缓起身,双手交叠置于腹部。

语调上扬,“李婵,你来做什么?”

李贤妃疾步而来,在沈婳旁停住脚步,脸上没有往常的忧郁,此时脸上更多的是震惊,尤其是在见到沈婳血色晕染的后背时。

“臣妾若不来,巡按御史沈婳可还有命,前去赴任?!”

顾贵妃听到“巡按御史”后目光锁定板凳上半掀眼帘的沈婳,微惊过后转而低笑一声,换了一副嘴脸。

她在阶上来回踱步,“巡按御史沈婳目无宫规,于宫中四处无端游荡,冲撞了本宫,本宫为何不能杖责?”

李贤妃见惯了顾贵妃装模作样,“贵妃所说是否为真?又有几分可信!”

顾贵妃收起好脸色,大声斥责,“李婵!你不要仗着陛下站你那边就肆无忌惮!本宫是太后请封的贵妃!”

李贤妃声色俱厉,未有惧色,她身后的侍女都面带诧色,她说:“臣妾有陛下亲赐的凤印!”

顾贵妃胸腔剧烈起伏,像是被戳住了肺管子,她抚着胸口,“李婵!你竟还敢拿凤印压我?”

顾贵妃脸色乍青乍白,本想作罢但又觉得气急。

她快走下阶,一把抢了侍卫手中的棍子,侍卫想夺回来又被顾贵妃的样子吓到,收了手。

顾贵妃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李贤妃,一副要吃了她的样子。

李贤妃心里发怵,她脚步后退,一旁侍女扶住她。

她疑惑发问:“贵妃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顾贵妃此时根本就没有一位贵妃该有的仪容姿态,活像一个发疯的市井泼妇,她拖着棍子一步一步挪过去。

沈婳神识回笼,发觉事情有变,她强扭着头往后看。

若朱担心事情闹太大,到时候贵妃真伤了李贤妃,她壮着胆子上前要拦顾贵妃。

“滚开!”

顾贵妃一甩袖子,将若朱推在地上,怒喝道:“一个低贱的宫女也敢拦本宫了?!”

沈婳脑子阵阵发虚,她眼睛都快要睁不开,汗水早就打湿了她额间白发。

如潮水般燥热的痛感,已经觉不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浑身发寒,冷风一吹冷得更加入骨。

沈婳想撑着起来,但她手下一滑没撑住,咣的一下跌回去,身体又摔在板凳上,这一震彻底震没了沈婳的意识。

李贤妃、顾贵妃对峙地如火如荼,自然没人注意到晕厥过去的沈婳。

顾贵妃离得越来越近,李贤妃的大宫女惊翠对李贤妃低声说:“娘娘,此地不宜久留。”

李贤妃没理她,她此时虽有惧意,但也不再后退。

她冲着前方一地垂首的人呵斥道:“顾贵妃的宫人都是吃白饭的吗!你们家主子疯了还不快拦住!”

“李婵!我看最疯的是你!”顾贵妃举起棍子,作势就要砸下去,李贤妃身后的小侍女见状脸都吓白了,可她们却赶忙上前护住李贤妃,惊翠牢牢抱住李贤妃。

顾贵妃的棍子不偏不倚全砸在了惊翠身上。惊翠闷哼一声,身子一软,瞬间就晕了过去,李贤妃花容失色,高呼:“惊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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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唐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