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

“贱人,贱人,打死你这个贱人!!”

“晦气东西,扫把星,贱人!!”

“犁地也不会,不如买头牛,贱人,我打死你!”

男人眦目欲裂,手里的竹子速快声急,一抽就是一条血红印迹,女人背上已累累伤痕,抽竹子的男人却还不收敛,越抽越狠。

人好似兽一般疯狂,脸也通红,喉咙嘶哑,涎水挂在嘴边。

女人被打得有些麻木,除了躲一躲,连叫喊都不叫喊。

村正这时候不敢过去,这男人自从爹娘走了后就跟疯了似得,稍有不顺心就对自己的妻打骂,邻里乡亲都劝过多少回。牛婶住他家旁边,她常来劝,可这人不分青红皂白连牛婶也打,简直畜生!

崔息直接过去一把抓住了将要落下的细竹子,男人想使劲把竹子抽出来,但一用力人反倒被石头绊倒在地。

牛婶和村正赶紧把女人架走,男人在地上破口大骂,话语一声比一声肮脏。

“村正,这样的人不依法送办么?”崔息冷脸问道。

钱大郎一看这位神情如此有些发抖,好盛的威风。

他老实道:“客商,非是我等不愿送,你就说我们齐心协力抓哪去啊?县衙吗?谁理我们!状子要钱要人,无处求人啊!”

“不,不去县衙,不去……”

“还有就是,您瞧,她妻不愿……”这话钱大郎越说越小声,虽然她说了,但由自己这个村正再复述简直就是推诿的话,他要脸,不敢高声。

男人在旁边哈哈大笑,嘴里嘟囔着:“让你们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多管闲事!”词句已经重复,他还恍若未闻似得,起身抽了旁边的刀就要去劈砍崔息。

钱大郎脸已发白,冷汗直冒,双手颤颤不敢动。

崔息一看便知有异,但身体还未避开就听到一声骨头裂开的声音。那声音清脆,叫人颤栗。于是顷刻间柴刀落地,再响起的是男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崔息转头一看,是夫人!她拿了根木柴砸在男人的小臂上,那段小臂跟树枝折断似的。

“被人推了一把,不当心……”陆笙淡淡地寻了个不着边的借口。

葛聆在旁边帮衬:“真是对不住好姐姐,我绊倒了石头才推的你呀!”

钱大郎嘴角抖动,不愧是城里来的客商,脸皮真厚。但也解气,真解气!平日里不敢惹这个纪家幺儿,都想等着田耕了以后再处理,没想到客商误打误撞,天意,难道真是天意?

“是天意。”葛聆微笑着推波助澜一把。

此时那纪家的幺儿忽然从柴堆里抽出一把斧子,斧子已有些生锈的痕迹,锋刃斑驳,平日砍柴嫌钝,但劈砍在人身上却不敢想!

崔息手臂一挥,细竹把他手腕抽出一道血,他吃痛间斧子也掉了下去。

陆笙气愤难当真想扇他一巴掌,但崔息是县令一事以后也瞒不住,还是应交予律法裁决,凭威慑人的事情不好弄成纯粹的泄愤之举。

钱大郎找人把这纪十三捆住,但此时村里也没有大夫,就让他痛着。

反应过来的纪十三求饶:“村正,村正!快找大夫救救我,痛死我了,救救我……呜!”等来的却是邻里的一片布,扭成条系在他脸上,吐也吐不出,只能发出呜呜声。

绑的人曾被这个纪十三威胁过烧他家的屋子,所以他绑了绳还不算,又给了他七八脚。

在外头的崔息和钱大郎商议着写状子的事,他们说也曾托一位本村读书人沈隶写状子,奈何他不大会,说是学了以后就来。

崔息点点头,请他们去寻纸笔,寻来自己写。钱大郎和几个村民听了以后齐声道谢,有些人红着眼睛,想来这纪十三为祸已久。

定了状子的事,村民都积极地要一块付这个钱,有钱的多出些,没钱的少出些,总之要把这人送去办了!

平日里都被他这个疯子吓过,他妻被打成这样也就牛婶敢救,大家都不敢,毕竟妻儿老小哪一个落在这人手里都是噩梦。

说到牛婶,钱大郎说:“牛婶已经带了人去上土草药。”

陆笙问被打女人的姓名,钱大郎出口的话让她心里一震。

“这女娃姓兰,名椒。据说以前在大户人家做工呢,命苦啊!纪家这对老夫妻是骗了这个媳妇,但前不久屋子里烧炭取暖,不小心吃了毒,双双毙命。”

钱大郎边说边摇头,这事以前觉得就是意外,毕竟炭火吃毒这事冬天哪个村没有?但现在一看却像命里定下的。

崔息注意到陆笙的变化问她:“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巧合,我们以前雇的婢子也叫这个名字,兰椒。”

陆笙大脑中出现了一瞬的空白,当初在厨间听到阿椒的这个名字时还忍不住夸赞了几句,说她名字好听……

葛聆碰碰陆笙的手臂递给她一颗桂花糖说:“姐姐,吃糖。”

陆笙接过来向葛聆道谢,但糖放在手心没有吃,她跟崔息耳语几句就离开了,她要去看看到底是不是阿椒。

走到隔壁牛婶家,牛婶听到响动直接被吓得神色慌张,她眼里满是惊恐,对陆笙防备甚深的模样。

“我是来看兰椒娘子的,牛婶子不要怕,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陆笙没有贸然靠近,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询问。

牛婶想挥手拒绝,但听到阿椒说话,她说:“婶子,夫人是好……人……”

说这句话情绪像爬坡似得,只是几个字,但是“夫人”呼唤出记忆里陆笙的眼睛与脸庞,“好”字出口心里满溢的委屈,像经冬的坚冰稍稍消融,被水载着不顾一切得往下冲,好的坏的全部破坏,是一股蛮力劈开了积蓄已满的伤心坝,倾泻,倾泻,倾泻。

阿椒觉得痛苦,居然要被夫人看到自己过成这样。

她还记得自己要出嫁的时候对阿灵说叫她也找个好夫家,这样不用成天干活,当时夫人站在门口。

现在夫人会怎么说自己,她不知道,但是随她骂,都是她活该……

“吃一颗糖吧。”

陆笙把自己手里的桂花糖给阿椒,洗了面孔后她瘦得脱形,但她就是阿椒,神采灵动的那个阿椒。

阿椒的眼泪滚烫,一颗又一颗砸在陆笙的手心,她伸出手把糖塞到嘴里,嘴巴却闭合不上,只能用手背堵住,甜的,比几个月前还要甜。

牛婶捂着脸呜呜地哭,陆笙没有糖了,只好拍拍她的背,说这件事会好好解决的,会有人替大家写状子。

眼泪流得多了情绪又开始麻木,阿椒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洗过澡,夫人在帮她梳头发。

她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仿佛如雷传来的情绪,她握住陆笙的手问:“求求您,求求您帮帮我,我要同这个畜生分开,分开!!”

陆笙允诺她,但得到允诺的阿椒又哭了,泪水从指缝里流出来。

她还想去府邸里做工,但她这样晦气的人夫人大概不会要的。

牛婶发出“啊……啊……”的声音,陆笙这才惊觉,原来她是个哑巴,但可能不是天生的,因为她的嘴里空空如也。

阿椒听到声音握住牛婶的手,她怎么好独自离开,牛婶还在这里,快被打死的时候是牛婶帮的自己。

“以后你准备做什么活计,总要养活自己,是回家去还是……”

“我绝对不回去!他们根本不要我,都嫌我晦气呢!”阿椒咬牙切齿,如果有娘家撑腰,她也不至于快被打死都没人来接,但一切又好似早有端倪。

以前在府里当婢子的月钱她都上缴了,有时候她不敢承认,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好骄傲的,可活在世上也想被人看看。

后来觉得嫁出去好像是一种,绣花的时候她就在想婚后,那生活肯定和现在一直催钱的日子不一样。又看到夫人琴瑟和鸣的生活,阿椒更向往了,哪知一个不小心踩进了火坑。

牛婶已经看出她们是认识的,她的手一直在比划,可陆笙看不懂。

阿椒捉住她的手说:“我不走!”

她把牛婶的手放到脸庞下,一直哭,陆笙说:“没事的,我看牛婶似乎会织布的活计?”

牛婶听到织布眼前一亮,但马上又垂下头,她摆了摆手。

陆笙拍拍还在伤心的阿椒,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阿椒说:“这里没人养蚕。”

只织丝绸?

陆笙一拍手问:“牛婶你是不是会织些花样的,织葛怕是白费了手艺么?”

牛婶揩揩眼角的泪,站起来钻进一间小屋子,从那里拿出了一片布。这块布已经有些松,但是经纬线之间构成了美丽的暗纹,葛麻没有光泽,同样的手法赋予不了这样的纹路。

陆笙惊叹不已,又经阿椒的翻译得知,原来牛婶从前在县城里过活,但自从商路一堵,她就少了收入来源,想出去又被自己吸血的丈夫骂成□□,最后酿成惨剧,失了声音,但他丈夫喝醉落桥,连受刑都不必了,牛婶比划的时候冷笑。

“活计我会想法子给你们找的,以后我肯定要做布匹的买卖,要是不嫌弃可以先来我的食肆做活。”

牛婶先是面带惊喜,但有心事重重地朝阿椒比划了几下。

“夫人,牛婶想先把地种了,她也拿了收粮食的单子。到时如果还缺人她就来,不缺就算了,种地也能过。”

陆笙点头,又问阿椒如何想的,再问牛婶全名。

“我想帮牛婶把地给种完,她对我有救命之恩。至于她全名,我也不晓得,不知道是哪个字,知道怎么念但是不知怎么写,怕弄错了。”

阿椒给陆笙解释,陆笙掏出炭笔让牛婶写在自己的手心。

她写得很慢,先是一撇,但撇得太大,牛这个字的一撇不需要那么大,陆笙没有打断,她继续写,炭笔画出一横,这一横相对于撇来说又太短,极不合理。

她继续写,写出的却不是“牛”而是“周”。

她叫周音。

“大音希声,音娘子的名字很好听。”陆笙夸赞,又觉得自己触及人家的伤心事,抿一抿唇说了声“抱歉”。

周音摆摆手,她的话经由阿椒传递出来。

“多谢夫人,我也喜欢我的名字。”

此时屋外忽然有男人的声音传过来,阿椒抖了抖。

陆笙安抚得拍拍她的背,人站起来走出去,发现是一个白净面庞的男子,他扛着一只火腿,就这么扛着,看到陆笙时露出几分局促。

“我是来写状子的,我是……”

男子没说完,陆笙已经有了答案,他应该是送珞云火腿的东街沈郎君。

“沈郎君去村正家吧,已有人在写状子。”

沈隶虽然诧异眼前的陌生娘子是如何知晓自己姓名的,但也没追问,施以一礼便离开。

陆笙的想法是做错选择后如果有后盾和支持重启的那股力量那么许多事情都不会那么可怕。

这些都是她曾经没有得到的,如果别人遭遇了她希望能给出一分力。

但她忘了,自己不是永恒常亮的太阳(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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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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