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晚上火焰会,卡铃、卡依就请陆笙来屋后刚修好的池水里泡泡,去去一路的风尘。其实这池子早就发现了,可当时没钱修。

不过她又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以前都是在屋子里洗,忽然要去室外泡她还是需要些心理准备。

卡依知道她的顾虑,吹了几声哨,请三只莺鹂站岗,毛茸茸的小鸟在那啄食豆饼,它们的站岗薪资。

陆笙心里觉得这有什么用?但最后心还是一横,洗!

“陆笙,听说你留在县里做了阿克夫人?”卡铃靠在石头上问陆笙,石头一直被水体温热着靠上去很舒服。

“是叫县令夫人。”卡依纠正姐姐。

“反正就是这个意思,陆笙听得懂!”

“嗯,去年年底成的婚。”陆笙还挺惊讶的,阿木凌跟这片黑寨也没联系,怎的她们都知道自己嫁给了崔息。

卡铃闻此面上笑容灿烂几分,卡依看姐姐的模样眉宇之间却有几分无奈甚至是哀愁。

陆笙读到了,但是不明白。

“是桐吾差人打听的,他一直留心你的下落,黑寨越来越好以后他本是要同你说亲的。”卡铃开门见山道。

“我不会绕弯弯子,所以直说了,我喜欢桐吾,将来要做他的阿克夫人,同他一起把黑寨管好,就算你还没成婚,我也会去跟桐吾讲的。”

卡依在旁边说了句:“你瞧她这个气势!我跟阿姐说做有情人哪是这样子的,要两个看对眼才好,她这模样就像去打猎一样,眼睛跟火炬似的。说话口气好比七月里的太阳,一下出来,烫得你无处躲。”

卡铃给她泼水,又轻轻点一下妹妹的额头问:“那犀木若是有顶喜欢的人,但人又不是你,你会怎么做?”

“我,我,我打得他往野猪泥坑里钻!”卡依一下面孔涨得通红,说完又惊恐地看一眼陆笙。

“哈,现在有你们之外的第二个人知道了!”卡铃挑眉。

陆笙把自己身体下沉,让水面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她们俩吵闹泼水实在太厉害,与其鼻子里呛水不如直接沉下自保。

但是卡依下面一句话叫陆笙差点呛死,她问:“陆笙,听说北人有什么房中术,讲男女交合的,你会吗?”

“这是养生术,不全是取乐的。”陆笙稍微判断了一下她的目的。

土人这方面有点儿像先秦,三月三春来时相会,带着一种原始的天然。

情动便是情动,是春夏秋冬一般的自然萌发、变动。

“再泡一泡就起来吧,我听见好多脚步声。”说完卡铃又跟陆笙解释,“今年的火焰会别的寨也要来,看看我们黑寨的模样……”

那怪不得桐吾要皱眉头,人一旦多起来事情就复杂,说不定这回还要举办些什么比赛互相比比强弱。

卡铃与卡依在火焰会各自有职责要完成,换完衣服就离开,她们互相挽着手唱火焰会的启歌。

她们唱,别的屋子前也有人接,声音四面八方地传过来,风又送来更远处的歌声。

天边一抹未消散的阳光,失去阳光的暗色杜鹃在歌声里摇曳。

陆笙觉得仿佛像演唱会,只是听歌的人是左右山坡的绿草、鲜花还有飞鸟。

哦对,还有她这个外来者,她站在屋前静静地听,直到天地失去最后一束光。

夜色降临,火焰节便要开始,火把在远方一粒又一粒的亮起,黑寨睁开了属于它自己的眼睛。这节日是土人最重要的节日之一,一年要过两次,桐吾那句为她过的纯属玩笑。

陆笙去隔壁屋借了一束火光,把屋子里的灯点起来,今天的火都要点阿克亲自取的,是为传福。

是无比温热的明亮的火光,陆笙盯着看了许久,以至于闭眼的时候还有一片残留的灯影。

虽然她答应了桐吾去火焰会,但没说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坐在这里也算参加吧,陆笙朝着窗外看,山上星星点点,像天倒影在这片黑色大地。

看得久了陆笙换了个姿势,她支着下巴对着墙发呆,能感觉到心里的焦躁像毛刺似得一点点明显起来,想法略过都被剐蹭出裂痕。

这份焦躁主要来自于行李,陆笙知道里面有崔息放的东西,她瞧见秦厌搬上去的。

想到那天她不由站起来,左右走两步最后脚步一跨上了楼梯,“噔噔噔”地带着烛火同行回屋。

他到底放了些什么呢?

陆笙擎着灯火打开其中的小木箱查看,几封信躺在里面,是老庄和阿木凌的信,最上面的两封她没看过,其他的她都看过。

信一直放在壁炉上,因为她常常要拿出来看看,也没有避讳过崔息,想来他是那个时候注意到的。

再去翻包袱,里面是丰娘为自己准备的衣物,还有薄披风。

她翻,再翻,继续翻。

发现了桂花糖都没有找到崔息给自己的属于他的特殊物件。

陆笙心里生出一股闷气,像信誓旦旦能得五颗红心的小朋友发现自己一颗都没得,虽然自己是有些地方做得不好,但起码给一颗呢?

对生出这样情感的自己陆笙觉得异常,甚至惊恐,这不该是自己的感情!

怎么会有小孩子一样的无理取闹,怎么会感情压了理智好几头。

可是确确实实是如此感受的,它异常地让陆笙想要否定。

想着看信,最后也没有看,她动作轻柔地把信笺放好,再“啪”一声关了木箱子。这黑夜里字迹不清,也怕火星子烫走字迹,准备明日再看吧,现在也烦躁得很。

此时桐吾已为最大的火塘点上篝火,两三米高的火焰照亮围成大圈的人们。大家挽手跳舞,一边唱一边跳,酒还放在附近的板车上未卸。

桐吾被大伙儿拉着跳舞,卡铃在他身侧。

跳了不多久,他突然低头。

卡铃已经闻到他身上的草木气味,这时又见火光点亮他明亮深邃的眼睛,还有只是微微弯曲手臂就能看到如峦起伏的肌肉,哪怕贴在自己的手臂上也轮廓依旧。

这就是自己的心上人,也是黑寨阿克。

可他开口却问:“陆笙呢?她怎么没来?”

卡铃的笑容退了几分,但还是回答:“她在家里呢,想过来的话就会过来的。”

“桐吾,这火焰会不是为她办的,是为黑寨办的,你是我们的阿克。”

桐吾看到她眼睛清澈的一汪,但里面盛了苦酒,是卡铃对他的失望酿成的。

“对不起卡铃,我只是想让陆笙看看。”桐吾想让她看看自己和别寨阿克的较量,他是最强的那个。

“你更应该关心黑寨里的大家,陆笙是北人,不会留下的。”卡铃提醒他。

心上人不愿钟情自己固然伤心,可现在是黑寨往前走的关键时期,卡铃更不希望他犯蠢,或者说痛恨他犯蠢。阿克如同朝日的第一缕光,是为大伙指明方向的。

她跳一会儿就走开,坐在板车上眺望远方。

今日火把如星,恩怨被驱散,不同寨子的人都拿着一样的火把,供奉同样的火焰。

人们走过雨后的古道,描绘出所有内与外的路径,走上高高的荒草绝壁,查看忽视的家园,大家纪念应当纪念的一切。

黑寨土人都在屋外,屋里只有陆笙在睡觉。

她听着泉水与遮盖鸟鸣的模糊歌声走入长长的用疲惫作砖搭建的通道,但是总还没来得及看到通道后的梦与想她就失去的意识。

陆笙今天只是沉睡,梦都未曾发作,直到被人唤醒。

“陆笙?陆笙!”

这一场睡眠中断,疲惫更甚,陆笙甚至觉得没有力气睁开眼睛。

以为外面已经天亮,可睁开眼还是一片漆黑。

“陆笙,焰火会已经快结束了。”

“那你把我叫醒做什么?”她深呼一口气压下被打扰的愤怒,真是匪夷所思,既然结束就应该睡觉。桐吾是怎么回事,不会疲累么?

“你之前不是想看青峰绝壁的日出么?就今天,今天我带你去!”桐吾拼命地摇晃她。

陆笙狠狠推了他一把,说自己不愿意。

桐吾想直接把她扛走,臂弯快要在她身后合拢的时候陆笙忽然抽出细刀子。

她把刀子抵在他喉间冷声问:“你想做什么!”

“陪我去看一次青峰绝壁的日出,就一次。”

“我要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月,甚至三个月,你急什么?”陆笙不肯妥协。

“我要出寨子办事,我怕没命来见你。”桐吾说到这里忽然冷静,松开了手。

陆笙有些惊诧,什么事情要这样强壮又年轻的阿克的命,但她也不准备问。

“你还是不愿意吗?”桐吾的情绪有些低落。

“你去备马吧,我马上下来。”

“好、好、好!你待会儿听到我的哨声就知道是我来了。”他兴奋的离开房间。

陆笙拿细刀子扎了自己指尖一下,红色的点在锋芒退却的地方扩大膨胀,最后变成一颗珠。陆笙拿刀背刮去血,给自己上了些白药,疼痛使她清醒并且确认现在不是在梦里。答应完她其实有点后悔,不应该心软的。

她盘腿坐起来,打开窗向外看,此刻只有零星的火点,河边不再亮彻。迎面不断有清凉的山风吹来,洗去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产生的精神污垢。

陆笙闭上眼抬头静立了几个呼吸,而后打开自己的行李拿出那还未看过的两封信揣在怀里,这是行李里最重要的东西。

刚准备完,底下响起一声哨。

与陆笙同样给予回应的还有山后的几只小鸟,走楼梯的时候还能听到它们扑腾翅膀的声音。

陆笙想,如果有光照过,应该能瞧见它们鸟羽下上升的热气吧。

下到楼底的时候卡铃和卡依还没回来,陆笙拿隔壁屋子的炭给她们写了消息。

“还是信不过我?”桐吾有些无奈,亏他还拿着火把为她照明。

“总得留个消息。”陆笙没有否认。

写完她又仔细检查一遍,桐吾在她再三确认后才骑上马,他自己的马儿毛皮光亮,在火把烈烈的光芒下显得极为精神,甚至有些威武气势。

分给陆笙的马也不差,陆笙抚摸一下马驹,喂它几块豆饼才骑上去。

马蹄“哒哒哒”地响起来,像走镖启程,陆笙居然有点怀念。

走了一段路,陆笙发现桐吾不再像之前一样多嘴,背影也多了几分沉郁。

两匹马迈着不大的步子,把两人带入林子,又带出林子,出林子的时候陆笙已经看见清峰绝壁,之前也是这么遥遥一眼,或许是土壤深度有限,那斜坡只有草没有树。

火把烧尽最后一点光亮,启明星也渐渐失去光辉,天边露出鱼肚白。

桐吾忽然一夹马腹狂奔起来,陆笙也不落后,蹄下草叶飞腾,如马踏清风,一瞬便跟了上去。

最后,两人勒马悬崖,云海翻涌,日光从遥远处升起,地平线有一层渐变的胭脂色。

往前看是变化万千的光影,往后看是丰美的芳草,而她站在交界线上抗拒危险的冲动,陆笙想对着空阔的天地大喊,想踏入云海之中去追逐日光。

“喜欢吗?”桐吾整理一下他的褂子,今天是黑衣金纽,阿克的装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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