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阳秋懒洋洋地斜靠在床上,歪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叶一,他大约在扮演一个兢兢业业的管家,正站在床边准备叫她起床。
可惜大晚上的,不适合起床,只适合做别的。
叶一站得很拘谨,连眼下的痣都透着干净,红肿的嘴唇和显然未平复的呼吸出卖了他,揭露出真相:他还没从刚才激烈的吻中缓过神来。
按照她本来的计划,这会儿两个人不论是在做什么,都肯定不是在卧室里大眼瞪小眼地一卧一站。
两人刚刚才客厅忘情地交换彼此的气息,她的手自然而然地一路向南,可还没到目的地,就被叶一猛地摁住了。
接着他拦腰把她抱起,向她卧室的方向走去。许阳秋喜闻乐见地攀着他的肩膀,轻吻他的耳朵,眼见着那只耳朵越来越红。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叶一没把她丢在床上,更没将身子覆上来,只是轻轻地把她放好,转身就要走。
许阳秋无语道:“站住。”
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么个情况。
他听话却局促地站在她床边,就纯站着。
她撑着有些重的身子坐起来,慵懒地托腮,语气上挑:“你打算罚站到什么时候?”
叶一大约是会错了意,他闻言靠近床边,在床头边的地板上就地坐下。
他仰着头看她,眼睛亮得惊人:“我......是真心想帮你。”
怎么又聊这个。
许阳秋坐在床上,低头看向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如果你还是不信我,那么就我先坦白。”叶一居然先低头坦诚,“我认识那个叫冯建的人,他和我在同一家福利院长大。另一个人叫林俊,入学那天,我的学费就是被这两个人抢走......后来造谣我被包养的也是他们......”
“......你等会。”许阳秋食指戳在他的脑门上,打断他的话,“干嘛呢?”
这些事情她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她不懂的是这个死活不肯说实话的犟种,为什么突然开始交代自己的过去。
叶一没回答他的问题,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低着头自顾自地继续说:“我不报警是因为......冯建说得没错,我害死过别人......”
“我……”
他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说不下去。
他低着头,忽然,一滴血滴在了他的手上。
许阳秋被那一点鲜红吓了一跳,托着他的下巴逼他抬起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咬破了下唇,鲜红的血珠缀在唇上,将落未落,格外刺眼,他的牙齿却依然死死地咬在下唇上。
“你干什么?!”许阳秋手指用力掐着他的下颚,逼他松口,“不想说就不说,我没逼你吧??”
他依然咬着下唇,第二滴血自下唇留向下巴,留下一道逐渐干涸的血痕。
她气急了,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在他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瞬间尝到了温热腥甜的味道。
这回他倒是松口了,他抬头,满眼都是无措和痛苦。
许阳秋舔掉嘴唇上残留的血迹,觉得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个犟种的气性:“别说了,我不想听。”
正事不干,在这飙血给她看,许阳秋简直想把他扔出去。
“可是......”叶一的声音里依然带着醉意,“只有我先坦白,你才能......信任我。”
这话砸在她胸口,隐约有些钝痛。她那副百毒不侵的外壳,倒是抵挡不了他这种小刀剌心口的魔法攻击。
许阳秋用拇指抹掉他下巴上的血,却越抹越乱,他无端透出一种脆弱,戳得她心软:“......我没有不信任你。”
他竟然还想继续说:“我害死了......”
她恶狠狠地把拇指戳到他嘴里,打断他的话。
叶一的双唇牙关松松地含住她的手指,不敢用力更不敢乱动,生怕咬到她的手,垂着头不看她。
许阳秋见他没有继续自虐的意思,就把手抽了回来,想了想,又在他袖子上擦了两下:“不听。一定要告诉我,那就等你准备好了再说。”
他的下巴重获自由之后,便一直低头沉默,两人沉默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许阳秋才缓缓开口。
“......我不是想搞垮卡索,而是想从徐翔手里拿回卡索。你查到的信息都没错。许魄是我父亲,也是卡索,不,是桂魄和【0号算法】的创始人。”
叶一听到前几个字后就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仿佛没听懂她的话,耳朵通红,肩膀因急促的呼吸微微抖动。
许阳秋只看他一眼就垂下视线,轻声继续:“你之前查到的两个缩写......也是我父亲留下的,XQ是小秋。BXX是'保险箱',我妈叫钱桂,外号是'保险箱'女士。”
“调查天成集团、搜寻天成子公司税务造假证据还有散步卡索风水不好的谣言......我不知道其他事情你了解多少,我就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了,这些事情都是为了阻碍收购。”许阳秋说完想到了什么,问道,“我想阻止收购的原因,你知道吗?”
叶一反应很慢,凝视她的眼睛试图理解她的话,许久后才摇摇头,无声道:“不知道。”
“连我的目的都不知道,就敢说要帮忙?”许阳秋与他四目相对,莫名觉得他有点呆,“我坦白到这个程度,还想帮我吗?”
叶一睁着漆黑的眼睛,微微偏头看着她,像是在分辨她是不是认真的,也像是根本就没听懂。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叶一却还是一言不发,她只好又问了一次:“你......”
“我.....一无所有。”说到这他又低下了头,“要是能帮到你的话......我......”
他声音越来越小,许阳秋听不到,却本能地觉得他的话很重要,只好微微弯下腰,凑到他面前。
等她凑过来,叶一却不说了。
“......这是又哑巴了?”许阳秋逗他。
他忽然又抬起头,目光坚定炽热,语速却很慢,不知是郑重还是不擅长说这样的话:“我......没什么东西能给你,但我这个人,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包括五脏六腑所有器官,都会站在你这边。”
他一字一顿道:“我绝不背叛你。”
许阳秋看着他微红的眼尾,忽然轻笑了一声,唇角微弯:“我要你器官做什么?挖出你聪明的大脑泡在福尔马林里,用上面的沟壑玩弹珠吗?”
“可以。”
他毫不犹豫道。
她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全当他也是在开玩笑。
“哎。”叶一闻言抬头,许阳秋弯着那双上挑的眼睛笑道,“你觉不觉得......热烈接吻之后,只是聊天多少有些煞风景?”
他耳朵红了。
“你说......我们干点什么好呢?”她凑近他的耳朵,气声道。
于是耳朵的红意蔓延到了脖子。
“你不会是......”
许阳秋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跑得好远。
虽然已经搬出去了,但看样子他的肌肉记忆还在,一路径直冲进了他曾经住过的那件客卧。
随他吧,反正她之前一气之下,叫人把客卧搬空了,整个房间都空荡荡,有的是地方给他慢慢罚站。
第二天一早,许阳秋开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叶一。从鸡窝样的发型可以推断出,他昨晚没进别的客卧,而是睡在沙发上,从黑眼圈可以推断出,他睡得不怎么舒服。
叶一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枚色泽漂亮的无油煎蛋,他托腮坐在沙发旁,单手捂着肚子。
许阳秋也没跟他客气,左手把头发撩到一边,右手用叉子把煎蛋叠起来一口塞进嘴里。见她吃完,叶一自然地接过叉子和盘子,缓缓起身洗碗。
她跟着他走进厨房,去冰箱里拿出利乐包装的牛奶,拧开盖子灌了几口,才把噎人的煎蛋咽下去。
正准备关上冰箱门,她却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皱眉问:“昨天......鸡蛋盒子好像是满的,怎么就剩这么几个了。”
许阳秋不做饭,但是爱开冰箱找吃的,她总觉得钱桂生病之后祸害冰箱的行为是学她。
叶一清了清嗓子:“吃了。”
“啊?”
哗啦啦的水声很吵,他把盘子搁到流水下冲着,用洗碗布沾上洗洁精细细地擦:“七点半开始,每半个小时煎一个鸡蛋,放凉了就吃掉。”
许阳秋不是个能早起的人,更何况喝了酒,现在是十点二十五分,她再晚五钟起床,叶一就得再吃一个煎蛋。
她震惊:“你吃了五个冷掉的煎蛋?”
“六个。”
叶一把洗完的餐具收好,捂着肚子靠在灶台边。
许阳秋没算明白:“我好歹是个财务......你这六个是怎么算出来的?”
叶一依然捂着肚子:“草率了,七点半煎了两个。”
好笨一天才。
许阳秋把头埋进冰箱里偷笑,听见身后的人又重又慢的脚步声,估计又生闷气去了。
等叶一回到客卧,许阳秋才收起笑意,她哪儿也没去,就站在冰箱旁愣了好一会儿。
她有些后悔。
昨天她有些醉,但也没有失去理智,她在还算可控的范围内冲动了两回。
一回是吻他,另一回是信任他。
许阳秋不后悔信任叶一,却有点后悔那个缱绻热切的吻。
毫无疑问,叶一这个人深深地吸引着她,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
他绕过了她的重重屏障,纵容着她的洁癖,也被她的洁癖纵容。甚至某些时刻,他总能让她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或许是安心,或许是欲念,又或许是渴望,不论是哪一种,对现在的她而言都太过奢侈和冒险。
如果她希望叶一为她所用,那就不能让这段关系有任何的不稳定因素。
所以她没提那个吻,叶一更加不可能主动提起。
这就意味着只要她不提,这个吻里的醉意和热烈,就终将被时间冲淡,默默地被掩埋在记忆里,慢慢褪色。
许阳秋能大概猜到,叶一是怀着怎样愉悦的心情醒来,又抱着怎样甜蜜的心思一次次地吃掉鸡蛋,他明明没笑,种种快乐的情绪却溢于言表,她内心不是毫无触动。
可那只是一个吻而已。
叶一的真心她看得很清楚,可就是太清楚了,她才不敢。
这真心瞬息万变也好,永恒不变也罢,她都想给他留条退路,别跟着她一条窄路走到黑。
他年少有为,前途大好,何必卷进她这经年蹉跎的一笔烂账,永不回头呢?
我真觉得这章甜(确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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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剖心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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