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这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杨江带着一帮人出去了,邓霄和刘顺正好溜了班,坐上刘顺的大摩托去了医院。

医院里的护士还记得邓霄,看到他回来纷纷很纳闷,刘护士看见他就说:“你怎么又来医院了?又跟人打架了?”

邓霄还没来得及摇头,就又被刘护士训斥了,“你说你这小身板,跟人打什么架,你又不会打,当沙袋有瘾啊?”

邓霄就笑:“没有,我好好的,也没跟人打架。”

刘护士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他腿没瘸手没断鼻子没歪,肠子也没拖出来打结,看上去好像连头发都没少一根,这才点点头,“那你来干什么?”

邓霄:“我来看个兄弟。”

刘护士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们这帮年轻人成天兄弟来兄弟去的,去吧。”说完,她又急匆匆地拿着托盘要走,错身的时候用手指了指他:“不小了,别再在外面混了,别惹事儿。”

“哎,知道了,”邓霄笑着,“我自己有数。”

邓霄在这间病房里住了快一个月,从他穿过来就住在这里,几乎都要住出感情来了,熟门熟路地进到病房里时,居然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然而病房里的病人来来去去,他和谢桥出院了,那两张病床又住了新人,一个是工地的小工,刚做完手术回来,麻药劲慢慢散去,正闭着眼睛呻/吟,另外一个是个老太太,脚被包扎好吊得老高,正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睡觉,呼噜打得出神入化,颇有双声道的效果。

而那个跟邓霄一样肚子上被扎了一刀的失足青年,此时正脸色铁青地在病床上翻来覆去,眼睛底下挂着两个大大的眼袋,青黑一片。

再看到邓霄的脸,那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神情居然和缓下来。

邓霄觉得真是不可思议,也感受到了人类“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的可悲本质。

这位失足青年一周前跟他跟谢桥住在一起时,一脸的冷酷,这不怪他,因为他跟邓霄一样,都是某个老大手下的小虾米,本来就是混日子的,身上莫名其妙挨了一刀,肯定心情不爽。

但是在经历了新病友入住的考验之后,睡眠严重不足的这位倒霉蛋再面对邓霄时,眼睛里看到的不是邓霄,而是他安详的睡眠,以及他拥有安详睡眠的美好的日子。

他坐起身来,完全没理会刘顺在一旁的热泪盈眶,反手从床头柜上拿了两个砂糖橘,往这位安详的睡眠怀里塞,嘴里还念叨着:“吃,你吃。”

邓霄哭笑不得,坐在他的床尾,拿出他们路上顺手买的一个小果篮,视线扫了一眼,没人来照顾这个人,床头柜上乱糟糟的一堆东西,于是只能把果篮放到了床底。

邓霄嘘寒问暖了一番,知道了这位黑眼圈青年叫王秒,刘顺在一旁早就沉不住气了,等不及邓霄寒暄完,上来就跟小王把一切和盘托出。

有时候人在清净时就喜欢头埋沙子里当鸵鸟,不愿意想那些破事,王秒被刘顺从沙子里拉出来,气愤得想啄他的大头。

然而刘顺同学看到小王还活着,心情却猛地艳阳高照起来,他眼眶通红,拉着小王的手就对他展现了出乎寻常的热情,详细诉说了自己的内心如焚,自从他出事后每晚午夜梦回眼前都是他的身影,天天都活在煎熬与痛苦之中,看到他没事实在是老天开了恩典,话语间情真意切,中间数度黯然垂泪。

小王惊呆了,一时把愤怒都忘了,半晌略有些害羞,一掀眼皮,抽回了自己的手:“可是我喜欢女孩子。”

刘顺:“……啊?”

邓霄把事情详细地叙述了一遍,王秒听了之后半晌没有说话,“你们想做什么?”

刘顺:“我想让杨江放过我。”

“所以只需要让他知道我没死?”王秒狐疑,“他不会过来灭我的口吧?”

“杨江没那么大胆子。”邓霄说道,“不过也不能那么轻易就放过他。”

王秒轻轻按了按自己肚子上的刀口:“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报警。”

刘顺去拉邓霄:“等等,这跟我们出来的时候说的不一样啊。”

邓霄看了他一眼,“干不干?”

邓霄注视着自己这个兄弟,只见刘顺一张瘦长的驴脸满面愁苦,黑眼圈与小王同学不遑多让,连日来的担惊受怕让他脸颊都瘦得凹陷下去,更像驴了。

刘顺虽然做久了混混,但他的凶狠主要来自于他的无知和少年的自尊心,他在别人家里寄人篱下,心里积压着作为累赘的惶恐,只能对外压缩成无所谓的冲撞和你能奈我何的凶狠。

但是这点没有根基的凶狠就是一层灯笼纸,外面看上去鼓鼓囊囊仿佛确有其事,实际上肚里连茅草都没塞着,是一团瑟缩的空气。

然而这层灯笼纸内外好不容易维持平衡的压强被杨江一刀捅破了,撕扯出一团陈年的旧伤。

刘顺不甘心地死死咬着牙,额头上和颈上的青筋暴起,一张驴脸由惨白慢慢憋红,然后又涨紫,现在连颜色都活像驴脸了,他的话随着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干,干他娘的。”

他伸手一抹鼻涕,然后用手肘弯捂住眼睛,咧开嘴哭了起来:“他们凭什么欺负人……”

王秒看这一番精彩绝伦的变脸表演看得惊呆了,没忍住说:“被欺负的是我才对吧?”

“不是,”邓霄看着这位仁兄鼻涕眼泪满脸都是,抽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就咱这心理素质,怎么当混混的啊。”

刘顺心里有了主意,说话又硬气起来,没了那种一吹就倒柔柔弱弱哀愁得恨不得裂成八瓣儿的气质,用力擤了声鼻涕:“要你管!”

王秒就盘着腿看着他们笑:“这不就当不成混混,马上就要滚蛋了吗。”

看刘顺如此深恶痛绝,邓霄没好意思说自己还打算再滥竽充数混几个月,在大哥手底下混点饭吃。

不过虽然决定要报警,但是时机也要选对,得给杨江一个教训。

王秒作为受害人,一想到要把杨江送进局子里住几天,就兴奋得人也不困了伤也不疼了,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跟刘顺满口祖宗地相谈甚欢。

气氛之热烈话题之投机,王秒摸摸索索从果篮里挑出几只桃子,硬是要三个人桃园三结义,隔壁病床的老太太都要被他们吵得悠悠醒转。

然而邓霄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腾地站起身来:“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刘顺一张擦得通红的脸露出疑惑的神情:“大哥,你有什么急事?”

王秒也瞅着他:“殿下,有什么事比我们的征幽大计更重要?”

邓太子摆了摆手:“我弟该放学了。”

说完,他就火急火燎地披上衣服转身跑出病房,预计十几分钟之后这位刚上任的殿下就要挤在一堆老头老太太中间接孩子放学了。

王秒痛惜地摇了摇头:“是时候清君侧了。”

刘顺见过邓霄有多宝贝谢桥,不敢说这种正直言臣的话,也不敢得罪刚认的二哥,干脆苦哈哈地闭上了嘴巴。

邓霄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来接孩子的人已经非常多了,公交车被堵在半路上,他只能提前一站下了车,然后眼疾手快地抢在一位大哥前面扫了剩下的唯一一辆共享单车。

一边往学校骑,他一边在心里盘算:是时候买一辆自行车了。

好一阵紧赶慢赶,邓霄凭借着自己高超的车技在一群混乱的人流中灵活地穿梭,几乎要在这凉爽的秋天傍晚挤出一身汗,这才提前几分钟赶到门口。

学校门口有一排小石墩,是为了防止家长开车开到校门口设置的,由于表面是平的,而且高出地面一截,站在上面不仅看得远,而且自家孙子孙女也能最先看到自己,于是石墩就成了老头老太太们强力抢夺的阵地。

邓霄亲眼看见两个老太太为了抢一个石墩冲锋陷阵,伸手互掐,大骂了快有三百个回合,俩孩子都牵着手出来了她俩还依依不舍掐着呢。

真有那么好用吗?

邓霄看着俩精神矍铄的老太太各自拎着自家孩子回去,向四周环视一圈,然后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站了上去。

登高望远诚不我欺,邓霄凭着高别人一个头的绝佳视野,终于找到了被一群人簇拥着走出来的谢桥。

在一群五颜六色的同学中间,谢桥个子最小,他比同班同学小两三岁,矮了足足有一头,这个身高让邓霄有些发愁。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谢桥虽然还很稚嫩,但他身上仿佛有一种与世无争的气质,这种气质出现在一个小孩身上的时候,往往就会因为反差而让人对他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再加上他长得漂亮,很有一种强烈的迷惑性。

不愧是未来黑料满天飞还能路人缘爆棚的谢巨星,小时候就有了非比寻常匪夷所思的好人缘。

他从石墩上跳下来,想要等着谢桥跟他的同学们分开之后再去找他,没想到谢桥扫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了他,他愣了愣,然后跟同学道了别,向邓霄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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