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家,这是我今天新收的姑娘,虽说是原先的东家跑了卷走了卖身契,但身段和手段可都是上等,您就出个好价~”人伢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心想今天真是走了狗屎运,白捡俩人还是想自卖自身的,黑户怎么了,卖出去跟自己哪还有关系。
“狗东西少蒙我,我这里可不是暗倡,打开门做的也是合法生意。”林和双拨动算珠的动作不停,还打翻了他的算盘,这两人难保不是他剑走偏锋拐了哪家的良家子。
“这话说的,蒙谁都不会蒙您啊,我全副身家可都洒在您这销金窟了,要不您抬抬手,就收下她们,免了我下个月的花销如何?您要知道,我把她们送到军营价可不低,但我心善,也给您添点福分~”
“巧了,今日还真有军爷,进来的时候瞧见了吗,有个小脸最斯文白净的,旁边还跟着个身高八尺的煞神,你能让他把人带走,就当我收下了。”林和双本就要试探齐潋的喜好,其他分馆都不曾通过气,说明此人也不成气候,不过既然上面注意到了,那她也要做做样子,如此还不用把自己调好的姑娘推出去,一举两得。
深夜,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伢子在街上晃荡,酒气熏天,不断晃着手里的钱袋,“这小白脸还真是软硬不吃,不过小姑娘真不愧是楼里出来的,一下子就懂要怎么配合,我看着都馋,把小白脸旁边的傻大个骗得团团转,还想英雄救美,爷才是黄雀在后,哈哈哈…嘶,艹他大爷的,下手真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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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武陵村,数十个露天炉灶同时烧水,一时间火光冲天。
“我错了我错了!磕头,对,我给她们磕头,不不不,我偿命!杀了我!直接杀了我!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们!我真的知错了!!啊——”
全村老幼,添柴的添柴,舀水的舀水,传递的流程一刻不断,纵是往日的赏金杀手曲直明白了这是在做什么的时候,都不免一阵胆寒……
一勺又一勺滚烫的开水浇下去,先是燎泡不断,而后浇熟了一层又一层体肤。他们一个个蜷缩着试图逃避更大的痛苦,结果血肉粘连,最后团成一个个肉球,窒息而死。
一个个从大放厥词到言语威胁,发现无处可逃就开始跪地求饶,最后一切湮灭于山林寂静。
“在下纪叶染,不知怎么称呼几位?”纪叶染擦着指间残留的血迹问道。
“我叫酒仟。”
“曲直。”
“我是姬珩。”
“叫我小齐,哈哈。”齐潋干笑。
“还没感谢曲大人的护卫之恩,只是现下村里钱粮不丰,有朝一日,必定结草衔环,涌泉相报。”纪叶染心里有几分计较。
“不必,我们也没帮上忙,人是你们自己抓到的。”曲直坦言。
“不知纪小姐问出了什么?”姬珩打断施法,这纪叶染估计是惦记起齐潋了,这齐溦的眼光还真是刁钻啊。
“他们的老巢并不在城外,而是在城内最繁华奢靡之处,明月馆,但是我猜测这是明月馆掌柜私下所为,明月馆真正的主子并不知情,因为他们这些人的起居开支都不在明处。你们可以从这一点突破。”纪叶染据实以告。
“多谢,我们一直在招兵,也招女兵,你们可以考虑一下,粮食管够。”齐潋投出质朴的橄榄枝。
“好,山路崎岖,我送各位下山吧。”
“眼下民生多艰,群雄伐无道,我们亦剑指明堂,纪小姐不妨准备科举,我等预祝纪小姐蟾宫折桂。”走到山下,姬珩还是选择信任了齐溦的选择,相信纪叶染是可用之人。
“山水有相逢,诸位再会。”
“你认得她?”齐潋看着纪叶染暗夜独行的背影,知道姬珩这么说一定有她的用意。
“她可是你的未来妹媳。”
“什么!!”齐潋发出一声哨音。
“走吧,小齐。”姬珩转身偷笑。
曲直拍了拍齐潋的肩膀就路过了,还是酒仟记得把小姐的小齐牵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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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营帐。
“主子,那两位姑娘怎么安置?”曲直请示。
“不是你救的吗?自行安排就好,记得提醒她们不要暴露身份,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我是见到她们身上有功夫才救的。”
“那也不要冤枉了人家,先询问一下缘由,看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齐将军一直这么深明大义、怜香惜玉吗?”听到曲直出去,听完整个对话的姬珩才从里间走出,还时不时揉搓未干的长发。一到两人单独相处,姬珩就忍不住刺她。
“对啊,那咋了?”齐潋还在记仇。
“你今日听到了我对纪叶染说的话吧,除此之外,我还希望你公开身份。”姬珩面对她站定。
“为何?”
“那你还想娶我喽?”
“……”
“你可以打消耗战,不可能打一辈子的消耗战,甚至不过一年的光景,饱腹就不再是大多数人的首选,而且他们今日屈服于饥饿,来日也只屈服于利益,我不是要你自断手脚,而是要你不再过分依赖自己的天赋,依赖一时的震慑,你要一边借所有的力,一边筛选和自己利益一致的人,真正的伙伴,并且此刻就开始赋予她们自保乃至博弈的能力。”
“所以是我没有给你成长的机会,才让你连自保都不能吗?”
“已经有很多人在脆弱的时候受你庇佑,也让后人有枝可依,你也给了我护身符,只是我不争气,最后死在了别人的狭隘里。”
“抱歉,是我太自大了。”齐潋低头。
“没有你,我死得更早。”
“不会的,你还有酒仟。”齐潋执拗地否定。
“齐潋!酒仟是盾,没有人只靠盾就能安稳一生,你才是矛,为什么要逃避主动出击。对矛来说,杀敌和自保、血腥和守护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姬珩强制她抬头和自己对视,前世只能感受到齐潋不得已为之时的回避和低落,第一次直观的看到她回避之后的自厌,像是被破坏了什么奉为圭臬的准则,却又只能指责自己以维护准则的正义。
“可我做不到,我受了那么多年的教育,那么多年的职业教育,我从出生起学的都是救死扶伤、一视同仁,连锄强扶弱也早就是过去式了,我学的明明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是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明明是众生平等……但突然一切都变了,变得陌生,变得落后,变得原始,是我不适合这里,我不该在这里的,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齐潋想,可能是今日武陵村的画面太刺激了,她自我划分的象牙塔要崩塌了,往日心底暗自重复的一字一句不受控地涌了出来。
姬珩紧抱住她,追悔莫及,是自己太急躁了,逼得太紧了,不该在今天看了那么刺激的场面以后说这些的。
“我什么时候走的?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齐潋哽咽。
姬珩闻言把人松开,细细端详她的神情也没有发现一丝不情愿,她是真的渴望离开,所以她一直在想离开,甚至死亡吗……
为什么……
凭什么!
“你为什么不说——”齐潋被吻住,立刻握住姬珩的后颈,加深还了回去,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还要戏弄自己!很有趣吗?
姬珩被抱起,失重感让她惊恐了一霎,就被齐潋吸回了注意力,快速的后退又让她不得不向她靠拢,一阵天旋地转,床顶的流苏进入了视线,身上的人却不再动作,“齐潋?”
“不要戏弄我。”
看着齐潋的眼眶已经通红,姬珩心底一叹,把人拉了下来,“睡吧,睡醒了就好了。”
“不能睡,哭完了就睡会变成傻子。”
“那你上次不叫醒我?”
“你变傻了也很聪明。”齐潋狡辩。
“你好香啊。”齐潋胡言乱语。
“睡吧,你已经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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