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晚自习。
腹部传来的疼痛分散了许若的注意力,她额头渗出冷汗,眼前的文字逐渐模糊,像是蚂蚁一样密密麻麻。
“今天的作业又要写不完了。”许若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她右手握笔,左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肚子。今天一整天她只吃了两片冷面包,不知道肚子疼是因为太饿还是面包太凉。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强撑着在市场买了一份晚饭,一路上半弯着腰,强忍疼痛走到家门。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刚插进门锁,身后的门忽然打开。
许若不回头都知道开门的是谁。
“许若。”顾文白叫了她一声。
许若兀自开门,不理他。
顾文白也不急,就沉默地站在她身后,等她开了门,眼疾手快地把住门框。
许若关门的手一顿,看他一眼,由他去了。
他以为许若在生气。
许若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在学校总有意无意地避着自己。今天自己又是替她说话,又是摸她头,现在她肯定很生气!
他拉开许若旁边的凳子坐下,盯着她吃饭。
许若正小口小口地嚼着,吃得很慢,很文雅,顾文白的眉头却皱了起来,他发觉了不对劲。
许若吃饭的样子虽然文静,但总是会塞满满一大口,咀嚼的时候就像一只小仓鼠,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小口吃饭,还一直弯着腰,呼吸也比以往粗重。他轻声唤她:“许若?你肚子疼吗?”
咀嚼的动作一顿,许若点点头。
顾文白闻言站起身:“你稍等。”
他急匆匆向外跑去,到门口时还顺走了许若的钥匙。
许若看着他出去,捂着肚子接着吃饭。
过一会,顾文白手上端着一个杯子回到了许若家:“把这个喝了吧,温的。”
看着顾文白手里的装着褐色液体的杯子,许若的声音有点颤抖:“这是什么?”
“治肚子疼的药。”顾文白说着,把药递给她:“你试试,要是没用的话我带你去医院。”
饭还剩大半,许若把筷子放下,难受地趴在桌子上,摇摇头,不说话。
“是不想喝药还是不想去医院?”顾文白弯腰凑到她眼前,耐心地问。
两人距离太近,许若把头撇向一边,还是不说话。
顾文白见状有些着急:“你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见顾文白急了,许若把头埋在胳膊里,小声说:“我过一会就好了。”
顾文白抿唇,拉过凳子坐在许若旁边,凑到她耳边,声音是青春期男生特有的低沉:“乖,把药喝了。”
热气喷得耳朵痒,她在胳膊上蹭了蹭,终于把双眼从胳膊上露出来看他一眼。
顾文白适时把杯子递给她:“喝吧。”
许若鬼使神差的接过,虽然顾文白的声音确实很好听,虽然她刚刚确实被他蛊惑到了,但是要不是她现在疼得太厉害,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个自我感觉良好的男人:“我喝你的药不是因为你帅,是因为你油到我了……”
许若无语的眼神被痛苦遮掩的太好,顾文白显然没发现她的真实想法,他满意地看着许若喝下药,起身去收拾她没吃完的饭菜。
许若喝了药,肚子慢慢好了一些,她站起身,打算去书房练琴。
顾文白跟在她身后:“你还疼吗?”
许若脸色好了许多:“好多了,我练会琴。”
顾文白:“行。”
许若坐在琴凳上,看顾文白:“你今天来我家啥事啊?”
顾文白眼神飘忽一下,他额前的碎发有几缕黏在额头上,像是出了汗:“啊对,我是来蹭电脑的。”
“那你自己开吧。”许若随意的说,她把琴谱打开,顾文白去开电脑,忽然被许若叫住。
“等等!”她说:“你作业写完了?”
顾文白:“对啊。”
许若,低头沉思,面色沉重似有隐情,痛苦又无奈地捂脸,装模作样地掀起眼皮偷偷看他。
顾文白面色一变:“你肚子又疼了?。”
许若:“作业借我抄抄。”
顾文白无语一瞬。
“……行。”
琴声悠扬,伴着顾文白耳机里激烈得枪战,形成了一种和谐的旋律。
许若并不习惯在别人面前练琴,也不习惯给别人表演。哪怕顾文白此时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但在许若心里的存在感还是高得离谱。
“专心,专心。”许若告诫自己,努力忽视身后顾文白的存在。
一天的练习很快结束,顾文白打过两把后就不打了,搬了个小凳子撑着下巴坐到许若旁边看她弹琴。
惊得许若背脊都挺直了几分,一个小时下来,后背的肌肉都僵硬了。
许若:“作业借我抄抄,我明天给你送回去。”
顾文白:“我等你吧。”
“我边抄边写呢,可能会有点久,要不你先回去吧。”许若坚持。
“行了,那我等不急的话先走也行。”
“?”你为啥一定要留着啊,好奇怪?许若不解:“那不如你现在直接走呢,我写完肯定好晚了。”
顾文白烦躁起来,她难道看不出来我就是想多和她待一会吗?!
顾文白最终还是留下了,他熟门熟路地从客厅搬来一张小凳子,安安静静地坐在许若旁边玩手机(看她写题),一直到结束。
此后的几天,顾文白几乎每天都会在许若家打游戏,频率奇高。
许若也在这样被迫的训练下越发习惯他人的注视,这是顾文白在帮助自己,她心知肚明。
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好得许若时不时在送走顾文白后感到心慌。她越发习惯靠近顾文白,越发习惯顾文白来串门,以至于前几天她忽然发觉,自己每天醒来最期待的事,就是顾文白晚上来家里打游戏。
好奇怪,又好神奇。她送走顾文白时,居然会有些不舍,她会觉得家里空落落的,空寂又落寞。看似是房子的气息,其实只是许若不想承认,这是自己心里的气息。
她于黑暗中看着紧闭的大门发呆,那是顾文白离开的方向。
伴着一声轻叹,许若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
清晨,空气中伴着丝丝冷意。
许若裹紧身上的校服,快步走在上学路上。
她旁边是两个并排走着的女生,许若与她们距离很近,可以清晰地听到两人聊天的声音。
“今天好冷啊,不会要下雨了吧。”
“不要啊,马上就是运动会了,下雨会不会取消啊。”
“别下,求求了。”
许若抬头,天上灰蒙蒙的,乌云密布。
“不会真要下雨吧。”她在心里嘀咕。
似乎真的要变天了,许若的座位在窗户边,整节课都觉得手脚冰凉,浑身发冷,只好靠喝热水取暖。
热水喝了一杯又一杯,身上没暖和多少,尿意倒来得快。
下课铃刚响,她就急匆匆地往厕所跑。
进去不久,外边逐渐嘈杂起来,许若在隔间,听到外边传来脚步声。
似乎是有人进来了。
她并未在意,手放在门把上打算出去,忽然听到说话声。
“我觉得那个许若好装啊。”
许若的手僵在门把上,一时不知道应不应该出去。实话说,她真的很好奇对方为什么会觉得她装。
“我几乎没见过她和谁一块玩,每天形单影只的,装怎么深沉呢。”
“哈哈哈。”另一个女生笑道:“我记得她上次被老师叫上去写题,还非要把公式推导过程写上,老师都没讲那个,一看就是故意显摆。”
“对啊,就觉得自己学习好呗,宋雅林学习也不错啊,人家就不像她这样。”
两个人聊完,各自进入隔间,响起了关门的声音。
许若从隔间出来,站在洗手台洗手。
等到两位女生出来,正看到洗手台前的许若。
她懒懒地抬眼,满意地从镜子中看到两人诧异的表情,她甩甩头,阔步走出卫生间。
回到座位,许若心情有些失落,她不想被别人对她的负面评价费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好在这时有同学告知她晚自习要为明天的艺术节彩排,让她得以从不好的感受中抽离出来。
下课后,许若接了满满一杯热水来到大礼堂。
一个班只有一个节目,她连自己班的同学都认不全,更别说认识别的班的同学了。
随便找个座位坐下,她好奇地打量着三三两两到来的同学们。
安静的教室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吵闹起来,许若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是宋雅林。”她惊喜地发现,这是她目前为止在全场唯一认识的同学。
宋雅林也正好看见了她,正笑着和她打招呼:“许若,你来啦!”
许若点点头,她看到宋雅林手里的卡片和话筒,恍然:“你是主持人吗?”
“是呀,我本来还以为今年可以悠闲点呢。”她笑得无奈,许若却从里面看出了不少开心的味道。
“雅林。”身后有同学叫她。
她匆忙和许若道别,向后台跑去。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许若心想:“真好呀,这样温柔又善良的人。”
“快看快看。”
“啊!是他!”
周围响起了明显的异常声音,许若下意识抬头,看到一个身着校服的挺拔身影走进礼堂。他目不斜视,完全没注意到在一旁坐着的许若,直直的走过她身旁,和舞台下的宋雅林打招呼。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他声音清冷好听,带着毫不锐利的疏离气息,一点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是谁啊。”
许若听到旁边的一个女生问和自己一起来的人。
那女生不可置信地看她一眼:“是一班的顾文白啊,你不知道他?”随即露出恍然的神色:“啊对,你是高一的,不认识正常。”
许若听到因他而起的议论声,看着他和宋雅林言笑晏晏的样子,想到他这几天找各种借口陪自己练琴。想到了很多,很多。
最后,画面定格在他目不斜视的走过自己身边时的侧脸。夕阳的余晖撒在他棱角分明的下颚,高高瘦瘦的身影,就连穿着校服都挡不住他身上肆意散发的随意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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