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液的房间里人不少,尽管他们坐在靠角落的位置,可两人出挑的长相依旧很引人注目,三位年龄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女生不时朝他们这里投来探究的视线。
凌酒实在忍不下去了,他用手小心将谢惟灼的脑袋从自己肩上挪开,然后坐到旁边的位置上,见谢惟灼只是哼唧了几声,就调好了新的姿势,他便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了小归两天前才发给他的委托人联系方式,发送了好友申请。
输液室很安静,周遭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低低的私语声,凌酒抬头看了眼谢惟灼的输液瓶,发现还有很多,他才关上手机,安心的闭眼,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休息会儿。
可能是因为太过于安静,谢惟灼睡的很不踏实,鼻尖的熟悉的消毒水味,扎在手背上的针头,他甚至可以看到回血后输液管里刺目的鲜红,听到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谢先生不要这样,你太太会受伤的!”
“不要!求你了!”
“谢先生,谢先生,冷静点啊……”
回忆是一朵奇葩的昙花,它的出现是耀眼的夺目,消失是遗憾的痛苦。
可是对谢惟灼来说它的出现才是痛苦的根源,他紧紧地闭上眼,真实的感受到曾经目睹的疼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了,好痛啊……
谢惟灼猛然睁开眼,脑门上不知何时出现细细密密的汗珠,他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梦境中回血的针管正切实的出现在他面前,他愣住了,单薄的身体不自然的颤抖起来。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背后被凉意包裹,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他侧头,与凌酒乌黑深邃的眼眸相对,像是突兀的闯入者,对方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愣着干嘛,回血了!”
谢惟灼眼眶不自然的红起来,这句话无意识的打破了他痛苦回忆的壁垒,也让他猛然清醒过来。
凌酒长臂经过他,按下了座位旁边的呼叫铃,然后这才注意到谢惟灼征愣的表情,以及他泛红的眼眶。
凌酒不是很理解,还以为他被这阵仗吓到了,尽管很想笑,但他还是笨拙地解释道:“不好意思,刚刚睡着了,没看输液瓶,你放心,回血不是很严重的事,你别…”
“行了,闭嘴!”
一个“怕”字卡在嘴边,凌酒自诩心虚,也就把身子移回去了,满心疑惑。
谢惟灼难道怕血?不对啊,他天天打架,怎么可能怕血啊……
凌酒再次转头,看到侧背着自己的谢惟灼正仰头看着空空的输液瓶,平时不可一世的神情,此时在他脸上难以找出半分,一双如朝露般的双眸流出复杂的感情,瓷玉般精致的脸竟泛起丝丝涟漪。
他到底是怎么了?
直到医生过来换好水,贴心的帮他捡起不知何时滑落在地上的外套,谢惟灼才回过神来,他低头兀自冷静了会儿,手上传来温热的触感,仰头就看见凌酒佯装冷淡的侧颜。
他把一杯热水放在谢惟灼手边,清咳几声道:“虽然我不想多费功夫,但刚刚是我的问题,抱歉。”
谢惟灼不语,安静拿过那杯水,一口喝掉,什么也没说,又靠回去闭眼睡觉。
“……”凌酒也不好再多说,他坐回谢惟灼旁边,伸手帮他调整了下点滴的速度,他不想再看到一个陌生的谢惟灼。
再次走出医院,已经到了落日时分,凌酒留意着路边经过的计程车,想快些把旁边生病的谢惟灼送走。
岂料对方突然开口道:“你今天来医院干嘛的?”
凌酒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因为带着口罩,看不清神情,谢惟灼露出来的双眸无波无澜,看起来只是随口一问。
“没什么,看个朋友。”
“嗤,你还有朋友?”
凌酒没有在意这句讽刺的言语,因为他本就没有,接手的任务太多,交朋友成了任务中最累赘的选项,他们不能付出感情,甚至于可以说没有感情。
一个任务结束,他接触过的所有人会在系统的影响下,潜移默化的忘记他的存在,外貌,名字,所有的都会被淡忘,他这么多年一直孑然一身。
“以前的同学罢了。”他撒谎道。
闻言,谢惟灼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毫不留情挖苦道:“怎么?你朋友叫你来帮忙挂号吗,插-队-的-同-学。”
“……”
一辆出租车适时的停在二人面前,凌酒把手中拎着的药盒塞到谢惟灼手里,轻推了他一下,催促道:“快滚吧你!”
谢惟灼笑着上车,车启动前,他还不忘打开车窗,挥手和某位“插队”的同学告别:“赌约还有最后一天,学校见!”
车渐渐驶远,谢惟灼关上窗,笑意消失,他静静看着眼前掠过着的被晚霞染色的城市建筑,目光暗沉。
“去静安陵墓园。”
凌酒总感觉自己被传染了,回到家时,头疼的不行,他瘫倒在沙发上,甚至没力气给自己去倒一杯热水。
这时口袋传来震动声,凌酒吃力的把手机掏出来,定睛一看,是委托人通过好友申请的提示。
刚想打字询问王志这个人,对面率先发来一条信息:“他死了吗?”
头更疼了,凌酒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位刚步入初三的未成年人解释,他们所拥有的职能中还没有权限杀人。
[ 09:“他还不能死,也暂时不会死。”]
[金兑:“那短时间你先不要联系我了,我妈妈现在看我很紧。”]
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
[金兑:“我们很快就能再见了,09!”]
关上手机,凌酒捂住脸,顿感无力,突然,不知想到什么,他找出曾迅的聊天框。
[09:“在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字里行间都能看出他语气的活跃。
[宇宙第一:“在,大佬何指教?”]
[09:“你知道谢惟灼的家庭背景吗?”]
[宇宙第一:“我靠,当然知道,谁不知道啊,他祖父是退休的部队高官,地位可高了,听说州城的市长见了他都是毕恭毕敬的,还有还有,你知道裕章地产不?”]
凌酒接手过各式各样的任务,对各个行业的大亨都有所了解,他很快就联系到了裕章地产的掌事——谢轩。
[宇宙第一:“你不知道也没关系,但你总知道天府街吧,那一整条街都是谢惟灼家的,像他这样的人,看病估计都不会到市医院来,和普通人抢挂号位。”]
凌酒皱眉,脑子浮现出谢惟灼闭眼靠在医院狭小的椅子上调整姿势的样子,他那样矜贵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看病?
[09:“为什么这么说?”]
[宇宙第一:“天府街有一家大型的私人医院啊,一般人根本进去不了,就算是富人都要预约,但谢惟灼不一样,那个也是他爸爸出资办的”]
凌酒看着这句话微微恍神,有私人医院,偏偏大老远来市医院挂号,看到回血的针管会害怕到哭……
谢惟灼身上到底隐藏了什么?
凌酒简单打发了曾迅,目光停留在谢惟灼黑色的头像上,那里好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他永远不知道一旦踏足,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刺耳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凌酒错愕看着漩涡边闪出的红点。
[Z:“凌同学,我手青了,你要怎么赔偿?”]
消息下面附带了一张照片,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白暂的手背上,有一块淤青,是他今天回血的那个针孔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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