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是哪个朋友?”
时雨含糊道:“学校里的朋友,学表演的。”
汪若书哼了声:“和我都保密,至于吗,我以前也是很出名的!”
“我知道。是他不方便。”
其实她妈妈之前算不上有名,只是拍杂志的小模特。
等她上了初三,她爸有了名望,没来得及捧她,两个人就离婚了。
离婚后没过一个月,汪若书去了南方,和朋友合伙在网上做服装生意,很长时间没再来看她。她那时不知愁,也不觉得离婚就是天崩地裂,每天都给汪若书发消息,说些日常琐事,联系一直没断,只是不怎么提她爸的事情。
两个人到了商场,进了一家川菜馆,点了一盘辣子鸡和两样炒时蔬。
汪若书被辣得直喝水,问她:“你想好毕业后做什么了吗?”
“没有。”
“你之前不是说要给你高中同学当经纪人吗。不会就是你要接的人吧?”
“真不是!”时雨被辣椒呛了一口,“我和他们都没联系了。”
时雨读的是十三中,江城的重点高中之一,校内大部分是专心学习的好学生。
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群艺术生,是靠加分进学校的。
他们算是学校里最夺目的一群人了,一到晚会就吹拉弹唱,放着摇滚乐跳街舞,平时走在学校里,穿的校服似乎都要搞出点心意,露出精心搭配的内搭领口。他们之中的大部分人,都以艺考而非高考为目标。
她曾经和他们很熟。
“我现在和他们没什么联系了。”
“和小秦也不熟?”
“真不熟。”听到这个名字,时雨连忙摇头。
汪若书没再逼问。
十几天里,两人在家相安无事。时不时聊几句学校里的新鲜事,汪若书时不时会和公司的员工打长电话,交代过年期间的业务。
-
除夕当夜,母女两人一起吃过了中餐馆外卖送来的年夜饭,边吃边感叹着老饭馆的味道一年比一年差。
七点钟,时雨走到小区车库,戴上围巾和口罩,独自开着车上了高速。
一路到了电视台的老后门。
江城电视台四年前扩建过,多开了好几个东南西北门,方便车辆来往。老后门又窄又小,离新盖的楼远,需要绕一大段路才能到,几乎半废弃了。
后门没什么车,空荡荡的,时雨把车停好,把车里的暖气温度升了一格。
她通过后视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依旧没化妆,马尾辫,笑一下再照呢,好像有点傻气。
薄薄的雪覆盖了整个车顶,车里点着暖黄色的灯,时雨打了个哈欠,犯困,却怕人来的时候,自己睡昏过去。
她刷起了视频网站。猝不及防地看到条池一的视频,就挂在首页,是他给观众新年祝福的合集。
时雨拿流量点开视频。
果然,不论什么打光下,池一总能保持一种最温和礼貌的微笑面对镜头,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评论区都在说:“要是我家熊孩子有这么乖,我过年绝对发一百个红包!”
池一还是小孩的时候,那副臭脸,估计一个红包也要不到吧。
八点,跨年晚会正式开始。
她点进晚会官方转播平台,看跨年晚会的网络直播。
屏幕上先是放了一段贴窗花,包饺子的温馨视频,镜头切到演播厅,四个穿红衣服的主持人一齐往外走,说了一段开场词。
灯光一暗,左下角打出了歌名和演唱者,出来的就是池一。他也穿了红西装,在灯光中独自出场,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网络卡顿了。
她刷新几下,更卡了,屏幕上已经有的画面都变成马赛克了。更换了三次线路,最后直接黑屏。
两分钟后,画面终于恢复。主持人已经拍着手,一边说着“真好听”,一边走出来。
时雨咬牙。
好听吗?一句我都没听到。
她终于看清,池一穿的红西装里面搭了黑色衬衫,倒是显得他比往日稳重了不少,添了些成熟感。主持人问他:“一会儿直接回家吃饺子?”
“嗯。”池一点头,对着镜头一笑,“有人在等我。”
时雨眨了眨眼。
主持人道:“那我们就在这,提前预祝你和家人新年快乐。”
池一双眼含笑:“谢谢。”
下一个节目是小品。从一开头就尴尬得让人头皮发麻,时雨退出晚会直播,看到网上一片对池一的称赞。
【好听!!!】
【都让开,真正的紫微星来了!】
【各位音乐人你们能不能给池一出张专辑?就当是为了我。】
半个小时后,啪的一声,车门打开。
池一的肩上带着雪,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他脸上带着些疲态,恹恹的,也不说话,默默坐进车里,系好安全带。他的精气神仿佛在方才的晚会表演中用光了,现在是一个没有药片的空荡荡的小药瓶。
时雨打开车内广播,当做背景音:“新年快乐……去江景苑?”
她踩下发动机,不过现在天冷,需要点时间才能启动。
“嗯。”
时雨熟练地从车位里把车挪出,不到十分钟就上了高速。期间一路无话。
“等一下,有人跟车?”
她正把车往桥下开,却发现身后已经多了辆可疑的黑色面包车,一路跟着她的车。
池一只道:“正常。”
时雨急道:“我已经很小心了。”
池一道:“他们更小心。”
“怎么过年都上班啊。”时雨啧了声,“我看看能不能甩开它们。”
“要飞车了?”
“嗯。”
她下了桥,在不危险驾驶的前提下,把车开到一个叉路口,踩下油门,领先了黑面包车一个红绿灯,眼看就要甩开跟踪者。但面包车不依不饶,闯着黄灯跟了过来。
“这也太危险了!”她只能压着限速往前开,面包车用更快的速度追。
再下一个路口处,交警挥着手,把面包车拦了下来。
“活该!”
时雨还没高兴多久,前方路口处,一名交警来敲她的窗户,叫她下车,了解情况。
时雨看了眼窗户,又看了眼池一,说:“不好意思啊。”
池一露出疑惑的眼神,被时雨的羽绒服盖住了脸,世界一片漆黑。
时雨关上收音机,下车,跟交警解释一番。
等回到车内,看了眼表,已经八点五十了,转过头和池一说:“现在可以走了——”
蒙在衣服里的池一毫无感情地说:“所以可以把你的衣服拿下来了吗?”
“可以可以!”
池一的头被蒙住,两手放在膝盖旁,全身僵硬的样子莫名好笑,时雨笑得花枝乱颤着把衣服拿开,池一才睁开眼,不满地嘟囔道:“笑什么?”
惊险刺激的追车结束,时雨格外放松,系好安全带:“没什么,可以回家了。”
池一不说话。
时雨忽然道:“来我家吧。”
车里的空气似乎忽然更热了,凝滞之中,带来某种隐隐的躁动感。
“今天可是除夕。”
“我知道。”
池一耸肩,看向窗外。他的妆没有卸干净,眼周还搽着银闪闪的亮片,眼里冷冷淡淡的,映着玻璃外面的夜色,和通常在屏幕里与人前和善的样子完全不同。
他说:“你不在乎就行。”
家和江景苑在反方向,开了一个小时,时雨打开了收音机,调到了音乐频道,放的全是《恭喜发财》之类的喜庆音乐。时雨一边听,一边想着,一会儿到了家,怎么和汪若书解释。除夕当夜收留当红艺人回家,总不能是路上捡到的。
等到家时,已经十点十分了。
她一进门,发现客厅的灯是暗下来的。
“这么快就睡了。”时雨感叹,等池一进了门,不忘回头看一眼有没有人跟踪。
应该是没人跟着了。
“你家客房在哪。”
“没有客房。”时雨并未察觉出什么异常,打开客厅灯,把羽绒服挂好,示意池一也把外套挂在衣架上。
池一僵在原地:“那我住哪?”
时雨:“……”
池一咬牙切齿:“别告诉我你没想过。”
她试探提议:“你住我房间,我住客厅?或者,我们守岁?”
“守岁?”
“也可以不守。”时雨尴尬,自她上了初中,就不守岁了,“你吃饭了吗,我先去给你热点吃的。”
她把几样菜拨在饭盒里,给他拿了一双筷子,热好了放在茶几上,池一说了句“谢谢”接过来,只吃了两三口。
年夜饭都是油腻荤腥的大菜,他似乎不是很爱吃,只是先吃被油染红的白米饭。
他冷冷看过来:“我吃饭很稀奇?”
“很稀奇。”时雨道,“你以前不爱吃饭。”
饿得快要死了,还是不吃。
“哪里稀奇。”
池一把碗里的饭和菜都吃完,她帮忙把饭盒放到厨房。回来时,看到池一很规矩地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边,也不到处乱摸乱碰,很放不开。
就好像是真的来同学家做客一样。
“去我的房间。”她忽然道。
池一一愣。
她接着说:“我们来玩森林冰火人吧。”
池一很复杂地看着她:“我们今年已经二十岁了。”
时雨重复:“来玩吧。”
三分钟后,两人一起坐在时雨的书桌前。
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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