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湛一直拖到了第一节课上课之前才回班。
凌准比他回来的早,却没见他人。问周围的人时湛去哪儿了,都说不知道。
可能也是跟自己一样,被竞赛课的老师叫走了吧。
可到现在时湛回来了班,他看着时湛的脸色不是难看,而是僵。
时湛没说话,刚坐在座位上上课铃就响了。这节是屈作玉的课。
杨悦平时跟他们还是讲了,她知道屈作玉做事的丑陋作风。十二月份会考之前,这政治课估计是不会正儿八经的上了,充其量也就只给他们念念课本。
杨悦对一班很有信心,难度极低的会考而已,只给等级,历届实验学生都是100%的合格率。她让学生们低调行事,自己能学多少学多少,不准扰乱课堂秩序挑起新的矛盾。
从刚才时湛进教室,凌准一眼就看出来他情绪不对了。
时湛坐在座位上,翻开课本。没人敢现在问他去哪儿了,就算问了,他也不想说。
他看着眼前的政治书,听见讲台上女人讲的课。脑子里却总是在回响自己刚刚听见的那些话。
时湛没看书,而是直直的盯着屈作玉。
最开始,他以为屈作玉难为他,可能只是以为看不惯杨悦,可能只是因为讨厌一班这样处处出人头地的班,因为讨厌自己被碾压。
现在他才明白,屈作玉根本不是因为一班,因为他成绩好,因为他上课迟到才针对他。
而是因为屈作玉跟韩林家的某个人认识。
至于韩林是为什么讨厌自己,又是和屈作玉怎么去描述出了他这么一个十恶不赦的“好学生”,时湛已经不愿意再去想了。
这两年他不是没试过,到后来已经是他多想一点儿,就头疼欲裂。
时湛想,可能自己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学生。
或许是爱他的人全都在骗他,又或许韩林说的就是事实。
时湛坐在座位上,头脑都被过往的场景冲的昏沉。他没想过再看见韩林这个人该怎么面对,以至于他刚刚大脑差不多是一片空白。全然冷静下来之后,才觉得此刻痛苦难耐。
胸口像是有千斤重,无形的压力,时湛一口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迫不得已,深呼吸闭上了双眼。趴在了课桌上,一节课再也没抬起头来。
屈作玉当时第一眼就瞧见了,之后也没再分给他一个眼神。
就像是人所感受到的所有痛苦,都是自己欠下的债。所以时湛一直觉得无论是自己倒霉还是自己难受,都是自己应得的报应。
他这一天都没说话,气压低的像失了魂的鬼。
连程执和段之途都能感觉到他从中午回来,情绪就不对劲。这种不对劲不是因为他和谁吵架了又或者是被谁骂了。
而是像,被突然戳中了什么痛处,并且是心里被烙下的最深的那道印子。
段之途悄声问凌准:“他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这么奇怪呢,就像是......”
话没出口,就连平时干什么都嬉皮笑脸的段之途都住了嘴。
“没事。”凌准说,“你们回去吧。”
回家的一路上,心照不宣,凌准也没有主动和时湛开口。但他也没想等时湛主动,下了地铁,到了翡翠嘉禾之后,凌准才一语中的地开了口。
“你今天......”
时湛打断他:“我今天遇见韩林了。”
凌准心道,果然。
他知道韩林和冯路泽一直都有联系,也猜测过并在第一时间就私底下求证过他们和屈作玉的事情有关系。
凌准藏的好好的,一句话也没有告诉时湛。
从他知道韩林考到了海江市实验中学开始,凌准就没打算让时湛知道。期间他也猜过韩林会来主动找时湛,可是一直都没发生,知道这次运动会,一直挂了休学的韩林突然回来了。
凌准比时湛想象中要冷静,勾了勾时湛肩上的书包带,问他:“你们说话了?”
时湛点头。
“他欺负你了?”
时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和自己这一下午外加一晚上思想过的每一种回答都不一样。
他想凌准可能会问“他来找你兴师问罪要说法了?”或者说“他来找你报仇针对你了?”诸如此类的话,唯独没想过,凌准觉得是韩林欺负他了。
时湛无奈的、僵硬的笑了下:“他就算真做了什么,我也不能算他是在欺负我。”
这是肯定句。
“为什么?”凌准反问。
时湛摇摇头。他知道凌准知晓其中的一切,包括段之途和程执还有宁栀亦也一样。
这一年半以来却没有一个人提起。
时湛是真心拿他们每个人当好朋友,只是每每想到这些,都会觉得是自己不配了。
他不想跟凌准解释,此时此刻,就算把时湛吊起来逼问,他也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就像是死死的堵在了嗓子里。
晚上十点半,北江区开始起风了,激的时湛突然回过神来,眼里还是亮晶晶的,路灯下尤为明显。被风一吹,禁不住轻轻闭上了两秒。
就是他闭上眼的这两秒,凌准突然将温热的手放在了时湛的后颈处。隔绝了冷风,又轻轻的捏了两下,像是在哄小猫。
时湛糟糕的混乱了一晚上的脑海,觉得是突然被什么纯净物洗涤了。
“没被欺负,那就算了。”凌准柔声说,“不要怕。”
时湛刚刚洇下去的小泪珠在凌准说完话的那一刻又悄然涌了上来,他只能强挺着抬了抬头,深呼了口气,故作轻松一样强颜欢笑:“没有,我不害怕。”
“嗯。”凌准说,“那回家了,起风了。”
时少爷乖乖点头,那些糟心的话还是止不住在心中回响。
“你他妈的就是罪魁祸首,就是你害死了我哥!”
“你凭什么过舒坦日子,你他妈是聋子还是弱智啊?啊——”
“像你这么恶心的人,死的人就该是你!”
可到了现实中,这些话脸对着脸砸到时湛身上,就这么直直的像把刀子一样捅到心脏处。如果是别人,时湛完全可以一巴掌或者一拳头让对方住嘴。
可是说这些话的人是韩林。
等到韩林骂够了,时湛还要真诚的、充满歉意的报之以歌,对他送上一句“对不起”。
就连此刻站在韩林身边的冯路泽,时湛都不再怨恨他。因为他是韩林的人,所以他无故陷害自己哪怕是恨自己都是应该的,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资格去报复他埋怨他。
他任凭这些来自流年的利刃在自己身上留下一道道划痕,表面上却依旧不疼不痒不还嘴。还要强撑着心里的悲痛,过着他们嘴里这看似风光的日子。
最初的时候,时湛也觉得,死的人就该是自己。自己干了这么多错事,现在遭的报应不算多,反倒却还是很幸福。幸福到他逐渐开始遗忘。
偶尔有人出来提醒他一下,也挺好的。
时湛差点忘了,自己本就不该有这么多好日子。把这些东西带给他的人是凌准。
今天的这些话连时湛自己都心甘情愿的当作是报应,全部接下了,可他哥却觉得,这是韩林在欺负他。
时湛突然就没来由的觉得委屈。
一年半之前的那天他都没哭,被屈作玉污蔑的时候也没哭。
除了喝酒的那天,就是今天。
今天他可没喝酒。
凌准揽着他的后颈,把他揽回了自己家里。
凌准站在家里大门口问他:“今天住我这儿?”
时湛装模作样的拢了拢校服的领子,吸了吸鼻子假装太冷:“太麻烦你。”
凌准轻笑:“你喝的烂醉的时候怎么没觉得麻烦我呢?还......”
“还什么?”
凌准巧妙圆场:“这会儿还装上客气了。”
“......没跟你客气。”
说完,时湛很自觉的拿出自己口袋里的钥匙,打开了凌准家的大门。走到门前又轻车熟路的输进了密码。
徐阿姨看见今天两个人是一起回来的,关切的目光又缠在了时湛身上:“怎么两个人一起回来了?小湛又喝酒了?”
时湛:“......”
凌准说:“没有。”
随后他瞥了眼时湛泛红的眼角和鼻头:“降温,感冒了,怕他睡觉不老实。”
徐阿姨一听这话又开始忙活,忙着给时少爷冲秋梨膏,生怕他一个不注意就又要把嗓子激起来。
时湛悄悄地捏了一下凌准的大腿,却被他哥光速的握住了小臂,并小声警告:“鼻头这么红,还不老实点。”
时少爷觉得自己是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说起来倒也奇怪,低沉一天的情绪,此刻就像是突然又活了起来。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家才是避风港。
时湛跟着凌准回了房间里,才敢开口:“你跟徐阿姨胡说什么,我没有感冒。这么晚了还让她瞎忙,而且你说的我好像很弱不禁风一样。”
凌准关上门,放下书包的动作一顿,澄澈的眸底闪过一瞬不满,被他气笑:“小少爷,我哄了您这么半天,怎么就这么油盐不进呢?”
时湛倏地闭了嘴,和他对视几秒后慌乱的逃开。
哄?
时少爷仔细一想,倒也没错。
论是谁、怎么看,都是凌准在哄别扭了一天的自己。
凌准对着其他人,很少会有这些情绪。这也是为什么论坛上不论男女,对于凌准的评价都是“没有感情,冰山一座”。
时湛居然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是不是抢了凌准未来女朋友的特权。
和凌准谈恋爱一定很有意思,时湛想。
如果凌准真的有了女朋友,他还能这么哄自己吗?
刚睡醒,毫无作息可言TAT
下一章估计就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我目测得四十多章才能在一起。感谢大家的收藏和营养液,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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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流年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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