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台罚跪

无头人质感跟真实世界的人一般无二,就连脖子断口的残肉都无比清晰且真实。

他们乌压压围着教室,似乎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岑惊喉结微动。

他抓住门把手,向内拉开。强行镇定,说服自己对无头人视若无睹,一步步走出去。

“岑哥!?”罗年年的声音在他身后惊叫。

他迈出教室的瞬间,无头人们登时冲到他面前。

断颈直贴他胸口,却没有下一步动作。粘腻的灰褐色腐肉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岑惊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一步。

无头人们没有再贴上来,而是转动着断面脖颈,好像在搜寻什么。

岑惊屏住呼吸绕出无头人的包围,这才朝罗年年招招手:“没事了,过来吧。”

罗年年看看岑惊,又伸出自己的手,翻来覆去看了两遍,恍然大悟:“对啊!我们现在是岁惑!”

境况相对缓和,岑惊闭上眼,看到原本在教室的因果线已然换了个位置。

他不准备再贸然过去,反正顶着岁惑的皮,目前没有安全方面顾虑,不如先把村子摸个底。天黑后的村子与之前氛围截然不同,黄土地里咕嘟冒着黑泡。

岑惊手指扒住墙面,使不上力气,摔了下来。

岁惑力气太小,翻不出学校,他索性就从正门走。

木门只用手掌宽的木棍闩住,抬起木棍,大门旁的土屋同时打开门,屋里果不其然是一开始那位老婆婆。

老婆婆颤颤巍巍地抓住岑惊的手腕,“小岁,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脸上怎么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岑惊抽出手,下意识后退一步保持社交距离。

老婆婆满目心疼地摸他的脸,纸片一样的手碰上同样薄薄一片的脸颊,触感却是真实的。

她拉住岑惊,嘴里絮絮:“咱们忍一忍,忍一忍啊,不要参与造神计划。”

岑惊再次挪开,感受到衣角向下坠,看过去,罗年年小心翼翼地开口:“她怎么不跟我说?”

何止是不跟罗年年说,她就好像看不到罗年年。

老婆婆又去拉岑惊,胳膊肘拐到罗年年身上,竟径直穿过去。

“啊?”罗年年讶异地张大嘴。

岑惊去摸他,能摸到,没什么大事。

三言两语敷衍过老婆婆,离开学校,从街头巷口的人嘴里大概了解到神台庙村的情况。对这里大概有了定论,岑惊才往因果线那边去。

离因果线越来越近,能看到不远处一座白玉高台巍峨耸立——那就是村民口中的神台。

因果线在玉台之上。

女孩身披白袍,白发已经长到腰际,她阖眼跪在玉台中央。

这次岑惊没有叫她。

岑惊看到女孩面部轮廓相比上次更成熟了些,面庞上眉眼精致,仍是动漫模样,再看玉台下方同样是纸片人的村民对她视若罔闻,又想起方才罗年年的处境——眼前的岁惑似乎只有他们二人可以看到。

岁惑睁开眼,银瞳冷淡,说:“你来了。”

岑惊与她四目相对,轻轻颔首:“要怎么做才能找到你?”

岁惑说:“你很聪明。”

岑惊微笑:“我也这样觉得。”

岁惑望向虚空,眼神没有落点,道:“我在虚幻之外,那是一个用生命的长度来衡量时间的美丽地方。”

她说完,身体从腿部开始化作白色粒子飘散于风。

岁惑再次消失。

天亮了。

随着岁惑完全消失,岑惊二人的样貌又一次向她统一。

玉台两侧出现两排身着玄色祭祀服的人,这些人又是和现实无异——和上次情况相同,他们陷入岁惑曾经经历的情景。

岑惊面前是一个中年长胡须男人,“长胡须”手中握一根戒尺,抱胸俯视他:

“岁惑,你虽是近两年刚参与造神计划,却是大家公认的神台庙最有前途的神种,我本想将唯一一个去首都深造的资格给你,可你竟然出手打伤同村人,这就是你在‘神的必修课’取得的成果吗!你这么有本事,不如给大家瞧瞧都学会了什么,来人,祭神剑,放妖傩!”

这是一柄银白的长剑。

被称为“妖傩”的兽类盘在两人高的笼子里,像一只顶着人头的巨蟒。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岁惑这个年龄段的小孩能对付的。

显然长胡须只是吓唬岑惊,想让他服软认错。

谁料岑惊毫不犹豫地拿起长剑,在空中抛了抛熟悉手感。他掂量着重量,笑得极其唬人,风轻云淡说:“这对我来说太过简单,不如上点高难度。”

岑惊放开长剑,打了个响指。

长胡须看到长剑悬空浮起。

竟是传说中的念力控物!

长胡须想过岁惑实力不俗,所以才搬出妖傩这等棘手货色来恐吓她,没想到她已经能控制念力,妖傩对她来说哪里还有半分威慑!

岑惊背起手,俨然的大佬风范。

趁众人都在震惊,他偷摸瞥一眼长胡须,见他也在出神,岑惊快速压低声音说:“罗年年,可以放下了。”

长剑匀速下落。

——罗年年双手手掌向上平端长剑,缓缓下蹲。

罗年年嘴角抽搐:“岑哥,这对吗?”

岑惊清清嗓子。

这对,对极了。

长胡须显然被唬到,一脸的挂不住,却仍强撑着训斥道:

“好,好,怪不得敢打伤同村。但想成为完美神种,能力再强,没有品德也是白搭!你给我跪下,什么时候认识到自己错了什么时候起来!”

如果说长胡须此前的要求还算合乎情理的话,那此刻就实在是刁难了。

岑惊微笑着看他,没有动作。

长胡须给两侧侍立的人使了个眼色。

“谁敢动我。”岑惊的声音不辨喜怒。

侍立的人作势要压岑惊跪下的动作不禁一顿,犹豫地回望向长胡须。

长胡须不耐烦地挥挥手,意思是“继续”。

看样子他们这套对岁惑用过不止一次,他们是拿准了岁惑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惜现在装在岁惑壳子里的,是岑惊。

他们的手按在岑惊肩头,正要往下压。

“我说了,别动。”岑惊目光一凛。

赤光自他手心迅速延伸,闪电般攀延缠绕上每个人的脖颈。他狠狠往下一扯,众人“咚”地整齐下跪,这其中包括长胡须。

长胡须怒目以视:“岁惑!你、大逆不道!”

岑惊眼睛笑眯起来:“大叔,你冤枉好人。”

“你放肆!我是神台庙大神父,对于神种,我的话就是绝对真理!”

岑惊仍笑:“好巧,我不信神,也不信世界上有永恒的绝对。”

大神父气得吹胡子瞪眼,腰腹发力想要站起来,双腿却毫无知觉。他转而愤怒去扯脖颈上的深红锁链,手指碰到锁链的刹那,像是触电般倒地抽搐。

其余人见状更是不敢妄动。

岑惊俯视他们,眼瞳漆黑,宛如笑面阎罗。他们听到岑惊说:“看来大神父也很赞成我的言论。念在你们尚未酿成大错,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死……”

立刻有人说:“我选第二!”

岑惊拊掌:“明智!第二嘛也简单,把你们知道的关于‘我’的一切,从头到尾复述一遍。”

这次找到岁惑时,岁惑说她在“虚幻之外”,对这话岑惊有模糊揣测,但对岁惑,他了解的还是太少。

《造神计划》里岁惑出场的篇幅有限,他需要最大限度获取岁惑的信息,才好对症下药。

这些人虽然不理解岑惊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奇怪的要求,但为了活命,乖乖照做。

岁惑出生便遭遗弃,没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谁,好在神种学校的张婆婆将她捡回家中,给她一口饭吃,这才让她活了这么大。

她因为无父无母,唯一的依仗还是个老不死的,总被人欺负。同龄人拿她取乐,年长的也拿她出气。

张婆婆一开始还找人家理论,后来发现根本没用,理论完人家反而欺负岁惑更狠,索性就隐忍了。这样是没用,但好赖岁惑不会被找回去泄愤。

按道理来说,像岁惑这种从出生起就注定命运多舛的人,最适合参与造神计划,指不定就会成为成功造神的那位。可张婆婆死活拦着,不许岁惑加入造神计划,也不许造神者们见岁惑。

直到那股针对岁惑的风刮到张婆婆头上。他们欺负岁惑还不够,眼见张婆婆日渐老去,捎带着也侮辱起张婆婆,每每见到张婆婆就大喊“癞脸皮,怎么还没死呀”。

甚至有人在张婆婆门前撒图钉,有人拉张婆婆屋里的水电闸。

再后来岁惑就被张婆婆亲手送到造神者面前。

村里人说,毕竟不是张婆婆的亲骨肉,哪里能共患难,以前自己没事的时候把岁惑当个宝,一旦自己出事,这不还像扔垃圾一样丢出去,虚伪。

是的,人人都知道造神计划多苦,神的必修课的内容简直骇人听闻。

可人人又争着把孩子送进造神院,毕竟这个世界即将走向消亡,只有成功造神大家才有活头。

岁惑也果然不出所料成为造神院最优秀的神种。

她身上的苦痛、坚韧是神台庙的独一份。

于是别人就不服了:凭什么她没我们修行的早,却比我们都优秀,凭什么她一个孤儿能做到这般成就,我们不行,也不许她行!

他们掐好时间,堵住张婆婆,他们要让岁惑亲眼看着他们是怎么欺侮张婆婆的。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她。是她太扎眼,挡了他们的路。

然后就有了岁惑第一次跟他们动手。

一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打得他们几个十六岁的小伙子鼻青脸肿。

再后来,她就被罚跪在神台。

岑惊听后了然,一挥手,神台上众人这才能站起来。

大神父不敢再造次,从地上爬起来后,掩饰尴尬地摸了一把胡须,“岁惑啊,我们也不是觉得你做错了,只是对方人多些,让一个人满意总不如让大多数人满意,你要顾大局,啊。”

岑惊没理他。

是岁惑让他来“玩游戏”,他又不是来给岁惑主持公道的。何况他刚发现新线索,正急于验证。

虚幻对应的是真实,岁惑在虚幻之外,也就是在真实之中。

他动作干脆地驱动手中赤色锁链,压着众人走下神台,宛如押送厉鬼的阴差。

街巷里二维的图画村民这回好像连岑惊也看不到了,他们各自干各自的活计,对岑惊一行人毫无反应。罗年年跟在岑惊身后,沉默得异样。

岑惊伸手在村民眼前晃,确定他们的确看不到自己。

这些二维人和三维人虽然身处同一个空间,但却互不可见,有点像“表里世界”的设定。不同的是,《造神计划》是玄幻世界观,且由哲学家担任编剧。

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岑惊思及此处,突然扯住锁链,笑眯眯地走向大神父。

大神父后退一步、后退两步、干咽唾液,“你、你又想干什么?”

他不想干什么,只是要到真实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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