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睿取了开水壶和杯子放桌上，给林袅袅搬来高背椅，安顿好小皮孩才落座。
“你好像不太一样。”林袅袅歪头打量他，腿在椅子下晃来晃去。
“哪儿不一样？”于睿往杯子里注水，把温水递给林袅袅。
“你没有那种‘尔等凡人不配与我说话’的样子。”林袅袅捧着杯子，小啄一口。
于睿轻笑，他想起刚说的话：“翠华想玉树，芳气袅金炉。晏殊的词，形容香气缭绕缓缓上升的画面。”
他挑眉，坦然解释道：“是夸你名字很美。”
林袅袅一惊，随即受用地昂首挺胸。
她也觉得她的名字很美！不过妈妈说了，遇到人夸奖要假装客气几句。
她忙挥手道：“哪里哪里，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美啦！”
于睿笑着看她假谦虚的样子，觉得挺可爱，故意逗她：“我收回那句话？”
林袅袅立马瞪大了眼，双手撑在大腿上，仰头认真地看着他，抗议道：“不兴悔棋哒！你怎么能这样！”
“不收不收，”于睿挡嘴忍笑，他明白留言本上的内容了，那些……
【小鸟儿不要忘记我！一定要给我发消息！】
【你有让人瞬间高兴的能力，一定要一直开心下去 ＾ｖ＾】
【我不会忘记我们度过的美好时光……】
于睿回神。
“你的朋友们很爱你。”他宽慰地笑，发自真心地感叹。
听到这话，林袅袅脸上的表情定住，她绷着的假笑瞬间崩溃，鼻子一酸眼泪溢出眼眶。
于睿慌了，连忙找抽纸递给她。
“怎么了？”他放柔声音：“如果你想倾诉，我在。”
林袅袅嘴一瘪，哭得更厉害了，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往下掉却毫无哭声。
“我妈妈，”她抽了抽鼻子，声音沙哑：“她讨厌我的朋友。”
于睿皱眉：“这一定让你很难办。孩子天生想获得母亲的认可，而你又那么喜欢你的朋友们。”
林袅袅点头，乖巧地接过纸巾：“她还说留言本丢了是好事，我真的很伤心，她怎么能这么说！”
“他们只是学习有一点不好，怎么就是坏孩子了！老师都说大家品性都很优良，都很善良。我们相处的很愉快。”
她皱眉想到：“要是他们都是坏孩子，用我妈的话讲物以类聚，我不也是坏孩子！”
“反正都是坏孩子了，跟坏孩子一起玩怎么了！”
于睿摇头：“虽然我不了解你的朋友，但人以群分。从你看来，他们也不是坏孩子。”
林袅袅眼睛闪光，感动地望着他。
“幸好留言本物归原主了。”于睿说。
“幸好你捡到了。”林袅袅破涕为笑，整张脸跟小花猫似的：“谢谢你，非常感谢你！！”
“不客气，能帮到你就好。”于睿给她抽了张湿纸巾擦脸：“重要的东西要随身携带，以后要放好咯。”
林袅袅点点头，擦干泪痕。
于睿仔细观察她的神情，他对林袅袅的第一印象来自于留言本。
从旁观者的视角，于睿能看出小鸟儿的朋友们对她都非常喜欢，真情实感的喜爱，甚至有些不知性别的留言别扭地表达了自己的爱意。
于睿注视着叽叽喳喳的小家伙，她值得拥有这些爱意。
“你妈很注重学习？”于睿问。
“可别说，我妈哪叫注重学习！她那是成绩至上！”
“只要成绩好，引用她著名名言‘一白遮白丑’。只要学习好什么缺点都不是缺点。”
她靠近于睿，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他的脸。
于睿后仰，靠椅的椅背被压的微微后倾。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着我？”于睿侧过视线，不太习惯跟人靠得太近。
林袅袅右手摸下巴，下定结论：“你不需要用成绩遮，你一点也不丑。”
“不仅不丑，而且算得上帅。”她又补充一句，还点点头，肯定自己。
于睿长得确实不差。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只要有这两个特征，五官差不到哪里去，哪怕牙齿长歪了，也能通过正畸纠正回来。
于睿无奈。小姑娘的思路真是跳脱啊，从成绩开始，跑题到了长相去。
“我想你妈妈说的‘一白遮百丑’指的不是长相。”于睿吐槽。
“何止长相啊。只要成绩好，哪怕这个人夏天三个月不洗澡，我妈都能说他好。”
林袅袅学着林母的语气，惟妙惟肖地讲道：“‘什么不讲卫生？人家那是不拘小节，专注于学习，废寝忘～食。’”
于睿憋着笑，这小丫头是挺调皮的。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你妈对不拘小节的理解挺独特。”
“阿姨可能不知道，如果一个人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顾不好，成绩再好也只能说他是分数成精，而不能算是一个健全的人。”于睿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
林袅袅眼睛一亮，豪气地一拍桌子：“你这个兄弟我认了！”
于睿哭笑不得，严肃的氛围被她这一举动打破，他把椅子推近林袅袅，防止她摔着。
“兄弟？”于睿眼里含笑。
“嗯，兄弟！你高我一届你是兄。”林袅袅拍拍他肩膀：“以后有事找我，我林鸟儿义不容辞！”
于睿嘴角微微上扬，笑着看她。
“怎样，心动了吗？心动不如行动，加入我们天地会吧！”林袅嘴里絮絮叨叨，十分活泼可爱。
“你喜欢武侠小说？”于睿突然发问。
“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看小说！”林袅袅惊讶地看他：“你是算命先生吗！”
于睿笑着摇头，这个说话风格很难不喜欢小说动漫。
“我跟你说嗷！我可喜欢斗破苍穹了！你知道斗破苍穹吗？我最喜欢萧炎揣着异火踹上门那段了！”
说着林袅袅站了起来，摆出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我萧炎来赴三年之约了！”
林袅袅肚子的咕咕声打断了她‘英勇’的形象。
“饿了？”于睿问，他打开抽屉拿出包饼干，撕开摆在桌上：“我这只有曲奇饼干，如果你想吃其他的，我出去拿。”
林袅袅拿了块饼干，乖乖坐下：“我妈不让我吃她煮的饭，上午没吃早餐过来的。”
“吵架了？”于睿也拿了块饼干。对面的人吃得实在香，看着就很美味的样子。
林袅袅配着喝口水，咽下去了才说：“她说她嫌弃我，我说我也是，她就说不让我吃她煮的饭。”
“你知道那是气话。”
林袅袅的嘴噘上了天，嘟囔道：“那我也气不过，谁让她说嫌弃我的！”
于睿无奈摇头。大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也不知道如何处理孩子的情绪，这事无解。
他换了个话题：“你通常什么时间看小说？听起来你母亲对你的管理很严格。”
“说到这个我更来气！”她的小脸气鼓鼓的：“我不就是看书看得太入迷了错过公交嘛！有必要骂我不学无术吗！”
“怎么回事？”
“新家离学校太远要坐公交，我趁着等车去车站旁的书店看书，看得太入迷就忘了注意车，偶尔会比较晚回家……”林袅袅心虚地对对手。
于睿表示理解：“确实有这种情况，专注于阅读很容易忘记周围的一切。专注力是非常宝贵的学习能力。”
“不过也要考虑父母的感受。如果你太晚回家，父母会担心，饭菜也会凉。”
林袅袅撅着嘴皱眉思索：“好像，是这样嗷。”
于睿满意地点头：“你对哪种书感兴趣？我可以借你，这样就不会错过公交了。”
林袅袅转头看向他指的方向，一墙的书整齐的排列在书架上。
“哇塞！你有这～么多书！”林袅袅仰头惊叹。
“《逻辑之美》《线性代数》……呃。”林袅袅沉默了，她最讨厌数学。她觉得数学跟天书一样，看都看不懂。明明都是中国字，但她好像不是中国人。
于睿抽了一本书递给她：“喜欢这个吗？”
林袅袅低头一看，《福尔摩斯探案集》。
“福尔摩斯！”她心情激动：“我早就想看这本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看《柯南》”
“我也看过，死神小学生。”
“对！走哪儿毒哪儿！”
“这个呢？《世界未解之谜》，旧版的。”
“我看过这个！只是没看完就被人买走了！生气！！！”
“《时间简史》？”
“翻过，看不懂……”
“诶？这个是什么？”林袅袅指着桌上的文件问。
于睿看过去，《少年班申请材料清单》。
“嘘，帮我保密。”他把文件压到试卷最底下：“我要给我妈一个惊喜。”
林袅袅兴奋地点头，拍拍胸脯：“我绝对守口如瓶！信我！”
一个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即便林袅袅再不舍，回家的时间也到了。
她在书架间徘徊，难以决定借阅的书，最后还是于睿替她决定带《世界未解之谜》。
“这本吧，其他书你没看过，这本是没看完的。”于睿递给她。
“我们下次什么时候再一起玩，行星的故事才讲到火星呢！”她委屈巴巴地抓着门框。
“你别打扰人家学习，”林母拉着她：“于睿哥哥哪有空天天陪你玩。”
“没事，学习需要劳逸结合。”于睿眼神示意林袅袅手里的书：“这本看完我再给你换一本。”
“好耶！！！”林袅袅抱着书跟妈妈离开。
与拜访时的抗拒不同，告别时的她十分热情，与于睿挥手道别：“等我再来找你玩儿！”
“你就想着玩……”林母训她。
于家母子站在窗前目送她们。
“她的情绪变化很快。”于母说。
于睿嘴角上扬。留言本上所言非虚，‘叽叽喳喳的毛绒小鸟儿’果真十分明媚。
“不要被她分散注意力，”于母交代：“记得我对你的期待，学习为重。”
“社交互动对个人发展也很重要。”于睿冷静下来，向母亲承诺道：“我会注意安排好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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