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水遁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他’妈’的又是水遁!又是水遁!
我在水中勉强地伸出头来呼吸,喉咙里甜丝丝的,水浪冲地我晕头转向,浑银短棍早已脱了手。
因为在陆地上,这一波水遁弄出来的水很快退去,我在地面上还没有站稳,前方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声音,这声音属于西川暴手中的光球。
我的手突然变热了。
自从橦死后,我的手就会时不时的发热,这件稀奇的事情我谁也没有告诉过。手一发热就疼痛难忍,连筷子都拿不起来——因为木头筷子会被我的手烫焦。
伴随着一声刺耳的长鸣,光球从他的手中脱离,朝我的方向飞来。
我……终于要死了吗……
光球爆炸了,似乎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刺眼的强光弥漫了半片天空,闭上眼睛后眼球仍然会感受到刺激。强光过后是短时间的失明。眼中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忽然,在强光中,我看到了那一张张脸:团藏的、大蛇丸的、止水的、那些死去的根的同伴的…
那些片段如潮水一般涌来,又像潮水一般褪去。
阿伦……
阿伦……
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猛然醒了过来,发现身上压了一个沉重的身体,有熟悉的味道。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敢抬头看这个身体是谁的。
我多么希望这个身体是那些叛忍中的一个——但这是不可能的。
“隼人!”我惊叫一声,忍着剧痛爬了起来。
的确是隼人。
我赶紧双手叉住他的腋下,把他像一个孩子般拖起来——啊,他本来就是一个孩子。
动作有些粗鲁,把他疼得嘶嘶叫。
我顾不上这么多,赶紧把他拖到了旁边一片隐蔽的灌木丛。
他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我把他翻过来,看见他被炸得血肉模糊的背。不难想象,在光球发射出来的那一刻,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把我罩住了。
“别叫。”他皱了皱眉,轻声说道。
“妈的!你不会用替身术么!”我又气又急又羞愧,忍不住出声。
“替身术要用时间准备的……”他咳了两声,目光涣散起来。
我帮他顺顺胸口,突然有点害怕:“你别死。”
他笑了,他很少笑,但他笑起来非常好看,这也许是他不经常笑的原因?
隼人,你应该多笑笑。
“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又是对不起!
你为什么总要向我道歉呢!
你根本,没有做错任何事啊!
“别死。”我抬起一只手抚在他的心口。
他摇了摇头。
“死亡是我的命数,我早晚会死。”
这听起来可真迷信。。
他颇为严肃地开了口:“阿伦,团藏给我派了一个秘密任务。”
“那就是在一次外出任务中杀死你。”
我吃了一惊,但并没有很惊讶,团藏对我的意见我是略知一二的,只是我想不到他居然会让隼人来下手。
不过仔细思考一下,隼人离我距离近,又得我的信任,让他来杀死我也有理可循。
“如你所见,我做不到。”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他闭上了眼。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扎进了我的肉中。
他忽然睁开眼睛。
“阿伦,你还记得那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诶?为什么提这个?
“猎人为了救公主,他取出一头野猪的心肝献给大名夫人。”
“我没办法啊,我要把自己的性命献给团藏。”
“也许这样团藏会有所顾忌了。”
“抱歉,阿伦,我想做你的猎人,但是……似乎有点难呢。”
他又笑了,笑得很心酸。
我的眼睛徒然放大,我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原来根之人也会诞生感情。
更没有想到,这个不近人情的八岁小儿会对自己产生感情。
他抬起起我的手,顺了顺我僵硬的手指,然后在我的掌心中留下一个吻。
很轻很轻的吻,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但是充满了虔诚。
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吻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一个被迫接受了杀戮的懵懵懂懂的孩子。
忽然有天,他对自己的同伴产生了朦胧的爱慕。
他不懂这种奇怪的心情,没有人来教他。
他先是慌张,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身影。
越是不看,越是想看,最后他放弃挣扎了,他坦然了。
在临死之前,他向她坦白了。
可我的内心全都是慌乱,突然想到了以前隼人在出任务是怎么照顾的我,他是怎么把因为作死而伤横累累的我背回根,他是怎么把唯一的肉丸子让给了我,他是怎么在小床的另一头承诺他永远不会伤害我……
可现在,他要死了!
他要死了!
隼人!别死啊!求求你不要死啊!
我哭了。
我不经常哭,所以泪腺很干,一哭起来,又痒又痛。
但我不管,我伤心了,我难受了,我要哭。
隼人放下我的手,摸摸我的脸:“活下去,阿伦,活下去。”
倏然不知哪里响起了遥远的诗歌——
【你知道吗,阿伦。
我有时觉得自己是只鸟
不然我怎么会有从高处跳落的**
展翅在天空翱翔的感觉啊
我只在梦里有过
……
我哭到喉咙嘶哑,哭到他的身体一寸一寸地冰冷下去。
他抚摸过我的手,冰冷的。
他亲吻过我的嘴唇,冰冷的。
他敞开过温暖过我的胸怀,冰冷的。
我哭着哭着,头眩晕了起来,耳边嗡嗡作响,渐渐失去了神智。
眼前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晕,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血液中喧哗沸腾,势不可挡,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胸膛中挣扎的,突然冲出了束缚,爆裂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不属于自己声音的长啸从我嘴中发出。
我看着周围渐渐围过来的敌人。
周围的空气受到巨热,波动着,摇曳着。
他们的身影在滚烫的空气中纷纷化为粒子,漂浮升腾。
都去——陪葬吧!!
我抬起手,手的皮肤已成滴血的赤金色。
手指略微伸展,五指之间绽放出一道火苗,活泼跳动,好像一颗心脏。
我冷眼看着眼前这些敌人,周围的一切都燃烧了起来。
他们嚎叫,他们反抗,他们哭喊,他们求饶……都没有关系,一切的一切在火焰包裹下都会化为灰烬。
熊熊烈火像是凭空冒出的一般,不断扩大,带着吞噬一切毁灭一切的绝望,燎着了茂密的森林。
火焰把我的身形映照的红彤彤的,我看着自己被火焰包裹着的身体,在火舌中摇摆不定。
粘稠的火焰像是有生命的寄生虫一般,在他们的体内已然形成,然后猛烈地爆炸,燃烧。我的手,仿佛指挥着一个乐队,指挥着这些火苗,演奏出绝望惨烈的生命悲歌。
西川暴的攻击还没有发出,他的全身的血液就已经被烤干了,火焰潜伏在他的身体内,他被炸成了血肉模糊的碎块。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体我的神智一点点地冷却下来。
直径三百米内的森林被烧成了焦炭,一百米内的森林化为了灰烬。
叛忍包括叛忍首领在内的五十七人,全部歼灭。
茶绒躲在远远的一处低洼里,逃过了我的攻击。
忽然后两个根冒出来,说是回收尸体的。
呵,回收尸体是假,监视我才是真。
但我不想去管这么多了,我累了。
我去了他们老巢,搜出了噬心虫的蛊种,把这条扭来扭去的该死的虫子交给了大蛇丸。
然后我去见了团藏。
隼人死了,队长不在了,理应有人来报告任务结果。
“回大人,任务完成,歼灭叛忍集团五十余人,成功夺取蛊种。”
我又顿了顿。
“队长隼人,牺牲。”
我感觉到空气在一瞬间凝固了,抬眼看看团藏,看见他皱巴巴的脸,看见他阴暗的眼睛。
“……是吗。”
后来团藏把我调出了根,调到了暗部。
“杀把子啊,木叶有家族不安分了,你帮老夫看着点。”
“是。”我屈膝跪下,深深地弯下脊背,火热的额头触到冰冷的地面,一如我第一次和团藏见面。
于是我知道了,宇智波的命数几乎已经到头了。
团藏把我调开,最大的原因还是忌惮我的力量,现场监视我的人已经向他报告过,当时接近我二十米以内的人全都自爆身亡。
强大的力量,被渴求,过于强大的力量,则会遭到惧惮。
但是,团藏啊,你不要以为我是真没有感情的人,隼人的死,橦的死,我会一笔一笔地向你讨回来。
我离开了根,回头看了一眼,阴森森的根,埋藏了木叶最黑暗的秘密。让人的皮肤下面泛起一股冷气 。
木叶,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
通灵兽的力量已经在我体内觉醒,虽然暂时还不能为我所控,但我决定好好利用。
终有一天,我能杀死团藏。
临走前,团藏垂着眼和我说:“阿伦,你本来是外村的人,但你的家族被忍者屠戮了。”
“你可知是谁做的吗?”
我愣了一下:“属下不知。”
“宇智波,止水。”
他轻轻说出这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我咬紧了牙:“……我明白了,团藏大人。”
走出根,按照团藏的要求,我先去暗部报道。
不远处,有一只双腿站立的高大的黑兔子。
那是谁?
稍微眯起了眼,眼中那只兔子变回了人类的模样。
他向我无声地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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