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正踮脚理着货架,回头瞧见客人,忙拍着衣襟迎上来:"两位姑娘随便看!咱家从粗布到云锦应有尽有,不知要给哪位挑衣裳?"
杜宛把跟在后头的舒浅浅轻轻往前推:"劳您费心,帮我妹妹搭两身。"
老板娘这才仔细端详舒浅浅。见她穿着怪模怪样的粗布衣裤(碎花衬衫和破洞牛仔裤),可那张小脸白净得像刚剥壳的鸡蛋,眼睛亮晶晶地瞅着满屋衣裳,一股子机灵劲。
"哎哟!"老板娘一拍大腿,"这姑娘身条顺溜,肩是肩腰是腰的,天生的衣裳架子!"
杜宛与舒浅浅对视抿嘴一笑,知道是老板娘做意的常规做派,"您给掌掌眼。"
老板娘转身从最里头抱出个青布包裹,解开时满室都静了——鹅黄底子绣着金蝶恋花,料子抖开来像拢住一捧月光,细看还有银线暗纹流动。
"试试这件。"老板娘直接把衣裳往舒浅浅怀里塞,"正经天水碧云锦,看着亮堂,穿着跟烟似的轻。压箱底三年没舍得卖,就等有缘人呢!"
舒浅浅摸着凉滑的料子正犹豫,杜宛已经捏着她手腕往试衣间带:"怕什么,十六七岁不穿鲜亮,难道等我这个年纪再穿?"
等舒浅浅扭扭捏捏从屏风后出来,连柜台旁打盹的绣娘都瞪圆了眼睛。铜镜里的小姑娘头发拢成一股,华服衬得眉眼生辉,裙摆转起来时,那些金蝶活像要扑棱棱飞起来。
"姐姐..."舒浅浅摩挲着衣角小声嘟囔,"是不是太招摇了..."
"招摇什么?"杜宛扭头看起柜边上展卖的饰品,认真挑选一番后找了朵淡黄绢花就往她发间插,"就这样...老板娘,结账!"
话音未落,店门帘子"哗啦"一响。"慢着!"穿石榴红锦裙的姑娘闯进来,腕间金镯叮当乱响,
“这裙子我要了!"
她身后跟着个戴珍珠抹额的女子,两人眉眼有七分相似,正是玄丹派那对姐妹花。石丁香叉腰指着舒浅浅:"杜宛你们青泉派穷酸惯了,突然穿这么鲜亮,别是偷了谁家银钱吧?"
石蜜用团扇掩着唇笑:"妹妹说话直,可这黄裙子...确实像山野雏菊成了精。"说着突然用扇骨挑起舒浅浅腰间缎带,"料子倒不错,可惜..."
"手放开!"杜宛啪地打落团扇,"我们先试先买,玄丹派连先来后到都不懂?"
石丁香猛地扯住裙子后摆:"我偏要!姐你看她穿得跟黄花菜似的..."话没说完突然噎住——只见铜镜里着鹅黄裙的少女微微侧身,流光溢彩的缎子衬得她脖颈如玉,旁边穿红的自己反倒被比得艳俗。
"乡巴佬配穿云锦?"石丁香恼羞成怒去掏钱袋,"我出三倍价钱!"
“使不得使不得,和气生财和气生财。”老板娘生怕自己的小店被砸,连忙劝阻道。
杜宛不理睬他们,直接把沉甸甸的银锭拍在柜台上:"老板娘收钱!"转头冷笑,"石蜜,管好你妹妹,证道大会可不是你们能撒泼的地方!"
"你!"石丁香要扑上来,被石蜜死死拽住。
"够了。"石蜜盯着舒浅浅头上的淡黄绢花眼神发冷,"师傅交代的正事要紧。"
杜宛利索地把舒浅浅往门外带,石丁香突然抓起柜台上的剪刀。"嗤啦"一声,鹅黄裙摆被划开半尺长的口子。
"现在不必争了。"石丁香扔了剪刀冷笑。
杜宛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深深陷进掌心。石丁香那声冷笑像根毒刺扎在她心上——两家师门早有芥蒂不假,可这般明晃晃欺负到头上,简直是把青泉派的脸面踩在脚下碾。她牙关咬得发酸,正要转身理论,余光瞥见舒浅浅纤瘦的身影,沸腾的怒火骤然冷却。
这姑娘连路引都不懂,初来乍到就卷进门派纷争,万一……杜宛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冲到喉咙的斥骂咽回去。现在最要紧的是护住浅浅。她强扯出个笑容,拉住舒浅浅的手腕就要往外走:“我们走……”
却感觉衣袖被人轻轻拉住。
舒浅浅低头看着裂帛处飘散的银线,突然抬头迎上石蜜的目光。那位始终娴静的玄丹派大弟子此刻勾起唇角,眼底闪过蜈蚣般的毒芒。
"姐姐。"舒浅浅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这件裙子,我很喜欢。就是可惜……”说话间顿了一顿。
她松开杜宛的手,缓步走回店铺中央。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弯腰拾起那把被丢弃的剪刀。锋利的剪刀在她指间转了个圈,寒光映亮她沉静的眉眼。
"这位姑娘。"舒浅浅望向石丁香,唇边竟漾开浅浅的梨涡,声音却冰冷异常,"你弄坏了我很喜欢的裙子。"
她说话时语气平和,仿佛在陈述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但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杏眼里,此刻却透出玉石般的质地。
石丁香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强撑着气势:"是又如何?不过一件裙子......"
"是啊,不过一件裙子。"舒浅浅轻轻打断,目光扫过石丁香身上价值不菲的石榴红锦裙,"所以石姑娘应该不介意——"
话音未落,她手腕倏地扬起。只听"嗤"的裂帛声,石丁香裙摆上最精致的蝶恋花绣纹应声而裂。
"所以可惜了你的裙子,眼下你要陪我一起穿破裙子了!”
舒浅浅将剪刀放回柜台,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转身挽住怔住的杜宛,声音又恢复成往常的轻柔:"宛姐姐,我们走吧。"
杜宛屏住呼吸,看着那截破碎的鹅黄碎影,直到被挽着胳膊带出店门才回过神来。深怕她们两姐妹追上来对浅浅不利。
石蜜盯着舒浅浅的背影,指尖无意识掐进了掌心。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方才那瞬间展现的锋芒,竟让她觉得这人不一般。
刚拐过街角,杜宛猛地刹住脚步,两手拍了下大腿:"坏了!你那身旧衣裳还落在裁缝铺里!"舒浅浅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背包:"早收好了。虽然不值钱,但好歹也是我从家里穿出来的,可以留个纪念。”
杜宛转过身来,盯着舒浅浅看了又看,突然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看着柔柔弱弱的,下手倒利落。不过以后别这样了,石家那两个记仇得很。"
当下瞬间心情转换,阳光跳进她带笑的眼角,"走,前头还有铺子,姐姐再给你买一件,那石丁香也破了一条罗裙,我们不亏!”揽住她就往前冲:"西街有家老字号,他家的杏子黄罗裙走起路来像踩着云朵!"
“好,就听姐姐的,买杏子黄那条!”
等两人抱着新衣裳出来,舒浅浅突然在糖摊前蹲下,用昨晚杜宛给的银子买了两串糖葫芦,举着递一串对杜宛说:“我妈……呃,就是我娘的意思,心里不开心的时候要喝可乐,这里没有可乐的话,那就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说完她咔嚓咬碎糖壳,被酸得眯起眼睛,"妈呀好酸,我心情更不好了。姐姐你可千万别吃了,就让我一个人心情不好吧。”
“哪能啊,姐妹有福同享,有酸同尝!”说罢真就咬了一口,酸的她五官拧紧,真的好酸!
两人说说笑笑回到客栈,借着晚霞正透过雕花木窗洒进来。房内,杜宛看着舒浅浅把新衣服一件件摊开比划,突然觉得这姑娘像颗糯米团子——看着软糯,没想到里头包着芝麻馅儿。
只是当下多事之秋,心想还是气不过。清虚门内事有蹊跷,又在城内碰到玄丹派的人,这次证道大会恐生变故,有些事还是需要让师兄知道,闹了这档子事,好让师兄有所警戒,有些事情可以早早的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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