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你信我走路捡了个血人吗?

豆大的雨点发了疯般砸在窗棂上,噼啪声如密鼓敲在人心头。廊下烛火在穿堂风中癫狂摇曳,将几道人影撕扯成扭曲的鬼魅,在斑驳的墙面上张牙舞爪。空气中湿冷的感觉裹着化不开的血腥气,蛮横地灌入肺腑,沉得让人心慌。

杜宛急急迎上前,目光掠过浑身湿透的舒浅浅——只见她发丝如败絮般黏在惨白的脸上,裙摆上浸满泥泞,划过脸颊的水珠还在不断往下淌。视线最终钉在舒浅浅几乎用尽力气才扶住的那个昏迷男子身上。

玄色的衣袍被雨水与血水浸得深沉近墨,几乎融进廊下的暗影里。那股刺鼻的铁锈味,正从他肩头那道皮肉外翻、仍在汩汩渗血的伤口中不断弥漫出来。

被她架着的男子头颅低垂,长身鹤立,身上大半重量都压在她单薄的肩上,他头沉重的耷拉在舒浅浅的肩上,一条手臂被她紧紧攥住,绕过自己的后颈。

“你…………唉………”杜宛急忙搀住因长途跋涉而脚软欲坠的舒浅浅,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惊急,“你说你跟哥哥走散,这…这难道是你哥哥?怎么会伤成这样…是仇家所为?”

舒浅浅被两人,尤其是沉宵那双冷澈的眸子看得脊背发凉,心口怦怦直跳。完了,沉师兄目光如剑,是不是已瞧出端倪?系统、任务、穿越者的身份…这些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吐露半个字的秘密!可她该怎么圆这深夜暴雨、荒郊野岭却捡回一个血人的离奇事?

她脑中嗡嗡作响,乱麻般的思绪比窗外的雨线更密。心里又急又恼:这破系统,丢下句没头没尾的指令就匆匆下线,徒留她面对这棘手的烂摊子…

求求了!

别追问,救人要紧啊!再耽搁下去,别说任务完不成,她自个儿的小命也得搭进去。

无计可施之下,她硬着头皮抬起脸,声音带着淋雨后的寒颤与藏不住的心虚,目光在杜宛与沉宵之间哀哀游移。

“姐姐,沉师兄……我、我要是说……只是半路偶然救了个人,你们……会信我吗?”

她顿了顿,感受到商墨身体越来越沉,感觉自己都快拖不住他了,两尺高的个子,压的舒浅浅更显娇小,急匆匆地补充:“总之……一言难尽。等他安顿好了,我一定原原本本告诉你们!”说着更用力地撑住商墨下滑的身躯,将手里的药箱攥得死紧,望向杜宛的眼里满是希冀,“他好像发烧了,伤口还在流着血 。哪有人的血可以留这么久的……”

杜宛的视线在舒浅浅写满焦急的小脸和那男子惨烈的伤势间来回移动。扭动间,那男子的面容一下子刺痛了她——浅浅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闻着那浓郁的血腥味,一时间竟陷入了回忆,眼神了多了几丝空洞。如若……那时无人相助,她早就……

蓦然回神!

“师兄,”杜宛倏然转身,纤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袖口,仰起的面庞被摇曳的烛光镀上一层薄薄的暖色,眼底却盛着摇摇欲坠的恳求,“你救救他吧。他……于我有恩。”

最后四字轻得几乎化在雨声里,带着某种刻意含糊的尾音,像惊鸿掠水,留下圈圈涟漪。沉宵的目光在她微微颤抖的唇瓣上停留一瞬,便读懂了她不愿言明的过往——那些藏在水下的冰山。

此刻只需这一句,便已足够。

“好,先进屋!”他斩钉截铁,声线沉稳如古刹钟鸣,瞬间压过了廊外的风雨喧嚣。

话音未落,人已上前,一手稳稳托住商墨未伤的臂膀,将那沉重的身躯大半重量承接过来。小心得避开伤处,几乎是将商墨半抱着,协力将这沉重的伤者抬进了舒浅浅的房间,轻轻安置在床铺上。男子在接触床铺时无意识地闷哼了一声,眉头痛苦地蹙紧。

只见那张脸苍白得如同上好的宣纸,被雨水浸透的鬓发更添几分凄绝。他眸色陡然转深,似寒潭投石——那道伤口岂止皮开肉绽?指尖触及的皮肤下,内息紊乱如沸,分明是心脉受损的凶兆。

三人协力将商墨安置在床榻上,烛火在穿堂风中轻轻跳跃,将几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他们此刻纷乱的心事。杜宛关切的目光穿过沉宵望向床上那人,落在他苍白的脸上,熟悉的眉目此刻紧闭着,让她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

沉宵回望,视线在杜宛单薄的身上一掠而过,随即用随身小刀割开他的衣襟,露出那血肉模糊的肩膀。

“你过来帮我抬着他的手。”

舒浅浅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抬起商墨的另一侧。话音刚落,杜宛回过神来,她注意到沉宵抬的动作格外轻柔,那双平日里或执笔或握剑的手,此刻正以不可思议的精准避开所有伤处,她一贯相信他的医术。

杜宛怕浅浅看到这血肉模糊的样子,怕吓到她安慰道:“浅浅别担心,师兄的医术是顶好的,有他在,你不用太担心。”

空下手来,沉宵目光不自觉地描摹着商墨的侧脸。即便是在昏迷中,他的眉宇间依然带着某种难以磨折的傲气。她们什么关系?

杜宛看着沉宵利落地解开商墨腰间的衣衫,血腥气顿时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来,混合着雨水的潮湿和一种说不清的、仿佛来自远方的凛冽气息。

嘶——

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会伤得这样重......"舒浅浅轻声自语。

杜宛这才想起刚刚舒浅浅那含糊不清的模样,心中疑云,他究竟为会与浅浅扯上关系?

沉宵正仔细检查着商墨上半身的伤口,闻言抬眸看了杜宛一眼。他的目光在她紧蹙的眉心上停留片刻,声音放缓:"去取些温水来。"这话既是指示,也是体贴的支开。他看得出杜宛的不安,更看得出她眼中那份超出常理的关切。

舒浅浅站在床尾,看着沉宵熟练地清理伤口、上药包扎,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得如同丈量过

“师兄,你一定要救救她啊!”舒浅浅恳求道。反观现在商墨毫无血色的脸庞,脑海中想起系统交代任务时那冰冷的提示音:"拯救目标人物,否则世界线将彻底崩塌。"她也算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这句话的重量。

"浅浅。"沉宵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让出神的舒浅浅猛地一颤,"你同去吧。"

舒浅浅连忙应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在门外,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沉宵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总让她觉得自己那些小心思无所遁形。

房内只留下沉宵和床上气若游丝的商墨。

月光洒下,映在沉宵专注的侧脸上,窗外芭蕉窗里灯,全然投射出他歪头沉思的模样。他知道,救治这样一个身份不明、伤势诡异的人意味着什么。那伤口边缘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分明是中了剧毒的征兆。这样的人,往往牵扯着不小的麻烦。

待舒浅浅和杜宛端着热水回来时,沉宵已经为商墨止血包扎,舒浅浅拿起一旁盆架上的的布巾,用温水轻沾拧干,轻轻擦拭着商墨额角的冷汗。

还没擦完就急急的问道:"他......会没事的吧?"说着顺手将布巾和铜盆放在一旁的矮几上。

沉宵正在整理药箱,闻言动作微顿。他看向床榻上依旧昏迷的商墨,看向舒浅浅,最终将目光落在杜宛写满担忧的脸上。

"暂无大碍。"他简洁地回答,合上药箱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简单的伤我已经替他包扎过了,但是他身中蛊毒,这个我救不了,具体什么时候会醒,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求生意志强不强了。"

舒浅浅的心猛地一沉。她看着沉宵沉静如水的眼眸,忽然明白,这场拯救,或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太平静。而床榻上那个昏迷不醒的人,身上显然藏着太多她尚未知晓的秘密。

窗外,雨声渐稀,唯有烛火还在不安地跃动,映照着每个人心事重重的面容。

“宛儿,”他侧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去我房里取药箱来,在梨花木柜第二格。”

“记得小心台阶”

望过舒浅浅身侧时,他眼风掠过之前的药箱,声音略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做得很好。这箱伤药,来得正是时候。”

待杜宛取来药箱返回时,沉宵正在榻前为男子诊脉。他的指尖在男子腕间停留许久,眉宇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凝重。

“这是我家族秘制的心清丹,本可化解百毒。”沉宵嗓音低沉似古井无波,指尖拈着那枚莹白丹药,轻轻抵开商墨紧咬的牙关将药投了进去。烛火在他专注的侧脸投下摇曳的光影,“但他体内的蛊毒……非同一般。”他收手时袖摆带起一阵苦香,“蛊毒相生,这丹药至多能压制蛊虫三日。”

舒浅浅心头骤紧,仿佛听见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在耳畔嗡鸣。她上前半步,裙裾扫过沾染血污的地面:“沉师兄,求你务必救他!”

沉宵转身取出银针在烛焰上灼烧,银芒在他指间流转:“天龙寨新立的圣女,最擅用蛊。”针尖精准刺入商墨颈侧要穴时,他声音愈发凝重,“若要根除,非寨中圣药不可。”

“但天龙寨路途遥远……”他收针时瞥见杜宛倚在窗边的身影,“枉昭城外的赤焰崖生着凤血果,或可暂缓毒性,固本培元,希望两者并用,能撑到找到解药吧。”

杜宛闻言转身,夜风撩起她鬓边青丝。她目光掠过商墨腰间的双鱼玉佩,想起师门交代的证道大会在即,指尖不自觉蜷进掌心。

“浅浅。”她走近轻抚少女肩头,“我不知道你与他有何渊源,但既然决心相救……”话音未落,窗外忽然传来夜枭啼鸣,她神色微凛,“之后我需留在枉昭城应对师门要事,今夜便去赤焰崖为你取来凤血果。”

舒浅浅急忙握住她的手腕保证道:“姐姐待我这般好,又给我银子还给我买衣服,我一定会保护他,不让他干傻事,直到你回来。”

烛火噼啪作响,映得沉宵眉间沟壑更深。他忽然将药箱重重合上:“此番凶险,他已危在旦夕,恐生事端我与你一同前去。事不宜迟,我们现在便动身。”银针在指间转出冷芒,“务必在明日赶回。”

杜宛抬眼望进他深邃的眸子里,那里面映着跳动的烛火与她迟疑的倒影。她最终轻轻颔首,簪上玉坠流转着温润的光泽:“师兄,多谢。”

沉宵执起她微凉的手,将一枚护心丹塞入她掌心。转身时衣袂翻飞,低语随风掠过她耳畔:“只要是你想守护的,我必倾力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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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陶都空闲的三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