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考验，在一个午后降临。
陈序似乎遇到了一个巨大的技术瓶颈，对着一段代码调试了整整两个小时，依旧报错。他的情绪明显变得焦躁，桌上的空可乐罐又多了几个。
他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摘下耳机，揉着发胀的太阳穴，长长地、极其沮丧地叹了口气。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桌角，落在了正抱着一颗瓜子认真啃噬的林晓满身上。
也许是真的太压抑了，需要找个倾诉对象，哪怕这个对象根本听不懂。
“汤圆啊汤圆，”他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你说我是不是太固执了？明明答应张经理，把《星域》那套成熟的社交系统直接搬过来，就能拿到投资，项目也能活下去……可我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林晓满啃瓜子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看向陈序。逆光中，他的侧脸显得有些脆弱和迷茫。她的心，不知怎的，轻轻揪了一下。
“看着别人的好东西，就想学，这没错吧？”他像是在问林晓满，又像是在问自己，“但我就是不想一模一样地抄……我想做出点不一样的东西，哪怕没那么完美，哪怕会失败……是不是很傻？”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不被理解的孤独。
这一刻，林晓满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之前是误会他了。他不是抄袭者，他是一个在理想和现实夹缝中挣扎的、固执的独立开发者。那种坚持原创的倔强，她太熟悉了，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的人。
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她想告诉他，他做得对！坚持原创一点都不傻！抄袭才是自取灭亡！
她放下瓜子，激动地人立起来，两只前爪在空中挥舞，嘴里发出急促的“吱吱吱吱！”声，黑豆眼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和赞同的光芒。
——加油！不要放弃！我支持你！
陈序原本只是随意地抱怨，根本没指望得到回应。但当他看到“汤圆”这异常激动、仿佛在极力表达什么的样子时，他愣住了。
这小家伙……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点？
一个荒谬的、之前就隐约浮现过的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他盯着林晓满，试探性地、缓慢地说道：“汤圆，你……该不会真的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吧？”
林晓满挥舞的爪子瞬间僵在半空，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暴露了？！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水浇头，让她每一根绒毛都炸了起来。她本能地想要否认，想要像一只真正的仓鼠那样装傻充愣，比如突然开始疯狂洗脸，或者原地转圈。
但极度的紧张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她就保持着那个滑稽的人立姿势，瞪大了眼睛，与陈序探究的目光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
陈序看着她这副“被点了穴”的呆愣模样，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深。他微微眯起眼睛，身体前倾，凑近了一些，用一种更加清晰、带着蛊惑意味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问：“如、果、你、听、得、懂，就、点、一、下、头。”
完了完了完了！
林晓满的内心在疯狂尖叫。点，还是不点？点了，她就是怪物！不点，可能蒙混过关，但看他这架势，蒙混得了吗？
在陈序灼灼的目光逼视下，在求生欲的驱使下，林晓满做出了一个她事后回想起来都觉得无比愚蠢的决定——
她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而是因为过度紧张，喉咙里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嗝~吱！”，紧接着，后腿一软，整只鼠像个被推倒的不倒翁一样，向后一仰，“咕噜噜”地在那本《C Primer》上滚了半圈，四脚朝天地躺倒了，粉嫩的小肚子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起一伏。
陈序：“……”
他脸上的严肃和探究，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哭笑不得所取代。
他伸出手指，轻轻把“翻车”的小仓鼠拨弄回正常姿势，看着它惊魂未定、用小爪子捂着胸口（？）的样子，忍不住低笑出声。
“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你只是比较戏精而已，对吧，汤圆？”
劫后余生的林晓满瘫在书页上，感觉鼠生的大起大落实在是太刺激了。她虚弱地“吱”了一声，算是回应。
陈序似乎放下了疑心，心情也莫名好了些。他戳了戳她软乎乎的肚子：“不过，跟你说了会儿话，感觉舒服多了。谢了，小家伙。”
他重新戴上了耳机，继续与代码搏斗。
而林晓满，则趴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弹。
她看着那个重新投入工作的背影，内心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误会似乎解开了，他好像不是坏人。但更大的危机出现了——他好像开始怀疑她了。
这场“鼠卧底”行动，真是越来越刺激，也越来越危险了。她必须更加小心才行。可是……为什么在知道他并非抄袭者之后，她心里除了警惕，还偷偷地……松了口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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