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对未来产生美好的向往，是因为不知道死期。
一旦知道了死亡什么时候来临，那么每天的恐惧就会增多一点。
她现在是案板上的鱼，真是受够了任人宰割的无尽折磨，要死就痛快一点。
手推车往前推，撞上前面的那双长腿，又弹回来。
“不吃。”
江岭偏头看到白青溪瞪着眼睛，气压极低。
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他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修长的食指扣着手里的薯片袋子，低下头。
“我以为......”
“你到底是几个意思，要杀要剐痛快地说一声。”她不忍了，士可杀不可辱。
声音不大，但也不小，有人从别的货架走过来，被这样的气氛吓到，掉头就走。
江岭：“没有，我没有。”
来来往往路过货架的人放慢脚步观察他们，不远处有两个超市销售人员看着这个方向交头接耳。
白青溪恢复理智，就算要摊牌也不能在这里。
低头推推车，绕过他，“搞不懂你下一步要做什么，但是请不要把我当猴耍。”
意思很明显了，我知道你的身份，我不喜欢不要玩阴的。
人间的生活平静而又漫长，真正让她情绪起伏的事情不多。
任何小事再麻烦也不至于抵上性命，不需要太过于纠结，真要用命去做赌注，最惨不过是一死。
细细回想，在面临死亡的死后，除了恐惧，她好像没有什么留恋了。
嗯，只需要克服恐惧就好了。
“江总，您看一下还需要买什么吗？”她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俗话说，连死都不怕的人是无敌的。江岭现在就是她的死神，学会跟死神友好相处，她也是无敌的吧。
“死神”现在想做错事的孩子，垂头丧气，对上她的视线时，眼里满是小心翼翼。
不对劲，这个江岭超级不对劲。
白青溪皱着眉看着他。
在她的注视下，江岭微张的嘴巴发出声音：“可以去那边吗？”
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是超市的生鲜区。
推车掉了个头，“当然可以，你是老板你说的算。”
一路默默无言，看着江岭挑了蔬菜挑了肉类。
已经不想去琢磨这个妖族少主要做什么了，把脑袋清空，盘算着假如真的没命逃出晶非酒店，身为食梦鹿要怎么发挥最后一点余光。
只是不知道这个妖族少主发什么癫，买了一堆东西还要坚持坐地铁。
下班高峰期，没有空去理会他会不会被挤成肉饼了。
要是真能把他挤成肉饼，倒是一件好事。
回到酒店已经是傍晚七点，酒店里灯光璀璨，白青溪却觉得哪哪都透着一股阴森恐怖。
热情的大堂经理、漂亮的前台，这虚假幻像下不知妖魔鬼怪的样子。
“你去哪？”
到了30楼之后，白青溪快步走出电梯，掏出房卡要进房间，被身后的人叫住。
停下动作回头看到江岭站在电梯门口，双手提着两大袋塑料袋。
叹了口气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是是是，高贵的妖族少主怎么能自己提东西呢，累了她就不用自己动手了。
白青溪跟在他后面进了那套拥有大阳台的豪华套房，觉得自己的手臂要被拉长了。
在地铁上不用她提，回到自己的地盘就变得高冷多了。
“ 江总，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两个大袋子放在岛台下面。
江岭：“还不洗菜做饭。”
江岭脱掉西装外套，单手将黑色衬衫的袖口解开。
是真的做饭还是......
来不及等她思考，一个袋子朝她飞过来，接住一看是刚买的生菜。
江岭：“洗了。”
菜叶在水池里漂浮，江岭在旁边切着生姜，手起刀落，一点也不生疏。
真是一副奇妙的画面。
白青溪一边观察粘板上的动静，一边把生菜叶捞起来，脑子里浮现出妖怪抓了唐僧之后的画面。
问到：“江总出差是不是为了参加这家酒店的店庆？”
江岭回答地很快：“不算是。”
白青溪：“今天是店庆吗？”
江岭：“后天。”
深吸一口气，她继续问到：“后天的饭，为什么今天就开始做？”
生姜被全部切成均匀的条状，江岭抬头，似乎有些愉悦，又有些疑惑，“你不饿吗？”
对呀，她最近都不会觉得饿，也许是净化能力提升，让她一点点脱离**凡胎的束缚。即使这样还是点头，“饿，吧。是单纯地因为饿？”
不是为了吃她？
江岭点点头，“嗯。”
因为妖族的妖力下降了吗，所以江岭要靠一日三餐维持生命。
仙人说过他们的力量是此消彼长的。
“我来吧。”白青溪抢过他手里的刀，“菜备得差不多了，你来煮？”
江岭愣了一下，表情舒展，嘴角上扬，“好。”
看着满满一桌子菜，再看眼坐在对面的人。
离谱，离谱的事情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
她走到茶几，在印着超市的袋子里翻找，“江总，可乐还是雪碧？”
江岭的视线一直追随她的身影，“你挑。”
“那就可乐吧。”红色罐子能驱邪。
“来，江总，我们干一杯。”碰杯之后，她仰头灌了几口。“多谢江总的款待。”
要是冰的就更好喝了。
江岭看了一眼手里的易拉罐，学她仰头猛喝几口，眉头皱成一团。
见状，白青溪忍不住笑出声来，江岭微怔，也跟着笑起来。
白青溪：“江总，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笑显得你一点儿也不恐怖。”
暖黄色的灯光将餐厅照得暖洋洋的。
江岭眼里含笑，问到：“你不怕我了？”
这是他第三次问她怕不怕他。
从小他就跟身边的人有距离，族内上上下下因为少主的身份敬畏他，周围的人类因为他的冷漠怪异远离他，只有白青溪，即使害怕也要靠近她。
尽管她的靠近是别有目的。
“怕，当然怕。”白青溪夹了一块炒猪肉，笑嘻嘻答道。
这个妖族少主的厨艺意外地好，比仙人的好多了。
或许是坐在同一张桌子吃饭，他们从上下级关系变成平起平坐，又或许接受了即将面临生命危险的事实。白青溪的话多了起来。
“江总，平时也做饭吃吗？”
江岭：“没，刚学的。”
这天赋，当妖族浪费了。
白青溪：“为什么突然想做饭吃，连厨子也辞了吗？”
江岭：“突然想试试做饭吃。”
提前练练手艺，到时候把她炖了吃？
白青溪：“那为什么是和我？”
江岭低头扒饭，再抬头的时候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吃得太激动了，脖子和脸都红红的。
啧，这哪里是她认识的那个江岭，离谱，今天一整天都离谱。
江岭咽下饭之后，慢条斯理端起可乐顺了一口，然后说到：“没有人陪我吃，吃了你，想不到其他人。”
——
客厅的灯照进卧室，微弱的亮光将卧室的大致轮廓照出。
白青溪躺在床上，手里举着手机的屏幕亮光打在巴掌大的小脸上。
仙人：“人呢？去哪里了？”
仙人：“在干什么？”
仙人：“白青溪，你最好回本仙人！”
仙人：“自己在外面要小心。”
仙人：“小心江岭！我直觉妖族在憋大招。”
白青溪：“活着。”
信息刚发出去，仙人秒回：“...”
白青溪：“你之前说，江岭有可能被邪梦妖族那些老妖蛊惑，所以才制造邪梦扰乱人间？”
仙人：“是呀。”
不一会儿，仙人又发来一条，“就算他只是老妖的傀儡，但妖族就是妖族，狗改不了吃屎。有句话不是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不要心软，不要动摇。”
她哪里动摇了。
只是突然觉得江岭可怜，居然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
或许她的策反计划还可行，同类最了解同类了。
简单洗了个澡出来，拿吹风筒随意吹了几下，半湿的头发柔顺地搭在肩上。
从双肩包掏出一本书，打开直播界面。
习惯性盘坐在茶几旁，背后靠着沙发。没有戴头套，像在银河镇一样，不出镜只出声音。
刚开播没多久，房门被敲响。
想起江岭吃完饭后跟她说过，30楼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上不来。
关掉直播，打开房门。
果然是江岭。
已经换了一身黑色休闲服，手里提着超市袋子：“你忘了拿。”
她道谢接过袋子，另一只手搭在门把上，却不见江岭有要走的迹象。
“江总，还有什么事吗？”
江岭看了眼她，又看向她身后，“我可以...”
“可以。”白青溪叹了口气，酒店都是人家的老巢，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搭在门把的手放下，侧身让出位置。
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让自己的敌人待在身边也是一种安心？
江岭双手插兜扫视屋内，好像是第一次来这个房间一样。
视线落在茶几上，上面有一个支架、一台手机、翻开的书，“你在直播？”
白青溪有些意外，“你知道直播？”
说着快他一步走到茶几旁收拾，像是贼人回到案发现场销毁证据一样慌张。
江岭：“我想看你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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