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唯没空和项宇凛叙旧，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项宇凛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
路上有点堵车，他趁机打电话报了警。
到公司的时候秦志云已经到了，奚唯有些惊讶。本来他都做好去趟秦志云公司的准备了，没想到秦志云真的来了，他正坐在办公室沙发的主位上，沈煜则不自在地在工位继续工作。
见奚唯回来沈煜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没想到下一秒救命稻草就对他说：“沈煜你先出去一下，我有事要和秦总谈。”
沈煜在心里叹了口气，离开以前奚唯又叫住他：“待会儿有客人来，你刚好去楼下接一下，来了直接把人带上来就好。”
说完奚唯向左上方看了一眼，像是还有事要他做。沈煜应了一声帮他们带上门，开始思考奚唯刚才那一眼是什么意思。
奚唯坐到秦志云对面，秦志云喝了一口他刚来时沈煜给他泡的茶，说：“贵司这茶叶好像不怎么样啊。”
奚唯收起手机：“我们公司一向是什么人配什么茶。”不等秦志云发作，他继续说，“蔡印泉去哪了？”
刚被骂了一句，秦志云重重地将茶杯放到桌上，瓷杯底与瓷托盘相撞发出一声脆响，没有回答奚唯的问题。
奚唯看了眼茶杯旁边漏出来的茶水，说：“实在不高兴的话你大可以将这茶杯打碎泄愤，反正这不是什么好杯子，我也并不介意，但我这趟叫你来不是让你在我面前撒泼的。”
“你……！”
奚唯打断他又问一遍：“蔡印泉去哪了？”
秦志云没好气道：“我哪知道！”
奚唯面无表情地看他几秒，随后点点头：“那我先说说我为什么叫你来吧。你的好下属犯法了，你知道吗？”
秦志云皱眉。
奚唯将刚才从冯牧那听到的消息转述给了秦志云，秦志云听完依旧皱着眉：“谁干的你找谁去，你不是挺能耐吗找个人找不到？”
“找人确实很简单，但听你这意思你是想置身事外？”奚唯眯了眯眼，“他是你的人，秦志云。没人知道他是不是听了你的指示，除了他以外，没人能证明你是清白的。”
秦志云哼笑一声：“你威胁我？”
奚唯微笑耸肩：“我只是在阐述事实而已，警方只会比我想得更多，你要非觉得这是威胁的话那我也没办法。”
秦志云敛起笑容，无言看了奚唯几秒，问：“你要我给你做什么？”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回来的路上我已经报案了，你只要好好配合警方就行。”奚唯靠在沙发椅背上，“哦还有，如果他们要查你公司这些年的账本的话你别拦着，不然很可疑。”
秦志云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什么意思？”
奚唯笑而不语，这时办公室门突然被人敲了两下，下一秒门被人打开，他转头，看到奚诚站在门边。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奚诚犹豫两秒还是走了进来。
他有些尴尬地哈哈一笑：“听沈助理说秦总来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他坐到奚唯旁边的位置，“你们聊得怎么样？”
秦志云又换上那副笑脸：“我们聊得挺好的。”
奚诚继续问：“是在谈工作的事吗？”
秦志云本想说是，但奚唯在他之前开口：“不是。”
闻言奚诚转头看了他一眼，他知道奚唯和秦志云关系不怎么样，像这样单独待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会闲聊。
下一秒奚唯说：“上次那个事故还没解决。”
“那个事故？”奚诚顿了顿，问，“又发生什么情况了？”
奚唯将事件原原本本地和奚诚复述了一遍，奚诚越听眉头拧得越紧，道：“施工队那么多人，莫非就没人觉得不对？”
“有。”奚唯说，“有不少人离开了，但走了多少人就新来了多少人，蔡印泉有的是办法拉拢那些不明情况的新人进队。”
谈话间奚唯一直在注意着秦志云的脸色，见他脸上一副茫然的表情，又将话题引到他身上：“秦总知道这些事吗？”
秦志云摇头：“我哪知道？他又没和我说过。”
“人员流动速度很快的施工队，没人说的话你居然一点都注意到吗？”奚唯歪了下头，“或许是你根本不在乎他们？所以一直拖欠工资，害得蔡印泉在安全绳这种生命保障上省钱？”
秦志云突然发火，一拍桌子：“你瞎说什……”
“秦总。”奚唯打断他，“原本应该用来发工资的那些钱呢？”
秦志云脸色又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地看着奚唯。
奚唯也不退缩，继续说：“恐怕之前蔡印泉那么巴结你，除了你是他老板以外还有一层你扣着工资不给他的原因吧？”
一向爱好和平的奚诚叹了口气也加入进来：“老秦啊，我说你这就不厚道了吧？怎么能拖欠人工资呢，大家都要养家啊。”
“他们都要养家，那我就不用养家了吗？！”秦志云像是濒临崩溃，他的表情痛苦又扭曲，说，“他不学好混社会碰了毒.品，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我报警把他抓了吗？我抓我儿子吗？”
“……”
奚唯和奚诚听到这话都沉默了。
秦志云自说自话道：“他妈非要报警，我不许，她就走了，那我能怎么办？我就他一个亲人了，我能留下他不管吗？”
奚唯有些头疼：“包庇他只会连累你。”
“连累我……”秦志云低声重复了几遍这三个字，随后抬头看向奚唯，喃喃道，“……他会连累我。”
见他状态不对奚诚赶紧出声安抚：“老秦你冷静一点，早点报警对他对你都好，再这样下去的话可就真的……”
“他才不会连累我！”秦志云突然暴起冲到了奚唯面前。
奚唯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被秦志云按倒在沙发上，秦志云用双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窒息感瞬间如潮水般袭来，他握住秦志云的胳膊，但现在他的手使不上力气，腿也被压住。
奚诚吓坏了，赶紧抱住秦志云的胳膊让他放手，使尽浑身解数，但秦志云现在理智丧失，力气也格外地大。
氧气一点点被抽干，奚唯感觉脖子要被掐断了。
心跳因为缺氧而变得缓慢，他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每次吸气都带来一股沉重的窒息感。他感觉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开始模糊。
完了。
他认命般闭上眼，下一秒办公室门被强行破开。
奚唯现在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知道秦志云放开他了。
氧气在身体内重新流通的瞬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出来，他翻身从沙发上滚下去，跪趴在地板上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听觉恢复后奚唯最先听到的就是奚诚的声音，他半跪在奚唯身边一遍遍重复着没事了没事了，颤抖的手一下下拍着他的背，见他终于不咳了赶紧问：“好些了吗？要不要喝点水？”
他的声音都在抖。
奚唯摇摇头：“不用了。”
这话说完他被自己这沙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奚诚将他扶起来，原本奚唯跪在地上低着头在咳嗽，现在他起来了，脖子上鲜红的指印格外显眼，看得奚诚心里滴血。
“半个小时前是你报的警是吧？”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女声。
奚唯转头，看到几个穿深蓝色制服的警察在办公室里，秦志云已经被他们制服了，一言不发地抱着脑袋蹲着墙边。
奚唯张嘴刚要回答那个警察就阻止了他：“我就只问你几个问题就好了，你点头摇头就行，不用勉强自己说话。”
她离奚唯挺近的，刚才那句“不用了”她听见了。
奚唯点点头。
她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证件，道：“市局刑侦一支队队长许宁。”说完她收起证件翻开手上的本子，考虑到奚唯可能不太方便转头于是坐到他对面，“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都属实吗？”
奚唯点头。
“当事人是在……市医院是吧？”
奚唯又点点头。
“好，我再简单核实一下现在的情况就可以了。”许宁抬起下巴点了点旁边蹲在墙边的秦志云，“他又是怎么回事？”
问完她看向奚诚，但在奚诚开口以前奚唯拦住他，他此刻终于有机会拿出手机暂停录音。
许宁示意他播放录音，下一秒手机里响起那句“贵司这茶叶好像不怎么样啊”，旁边的秦志云一听原来他从头到尾一直都在录音，又要冲过来的时候被两个警察用力摁在了地上。
他现在已经是歇斯底里的状态，咬着牙说要杀了奚唯。
奚唯脖子疼，懒得转头看他，也没理会他的话。
办公室内几个警察听得眉头都紧紧皱起。
一旁给警察带路上来的沈煜越听越觉得毛骨悚然。
幸好他明白了临走前奚唯给他的那个眼神的方位是奚诚的办公室，所以把奚诚叫来了，不然只有奚唯自己的话，被秦志云活生生掐死都有可能，可没想到秦志云他儿子更是重量级。
沈煜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他要是没把奚诚叫过来，或者没把这些警察看作“客人”带他们上来呢？
将录音证据交给警方后许宁一行人带着几近疯癫的秦志云离开了，奚诚看着奚唯脖子上的指印，刚才他被秦志云死死掐住的情景又在脑海中浮现，无言片刻，他说：“你下班吧儿子，最近这几天都别来上班了，在家好好休息。”
一旁的沈煜插进话来：“工作都交给我！”
奚唯点点头。
奚诚执意要亲自开车送奚唯回家，奚唯连连拒绝，并说如果他非要送他的话那他就不回家了，奚诚这才作罢。
回家路上程斯砚打来了电话，奚唯点击接听，对方像是松了口气：“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说完他继续问，“所以是什么事啊？现在有空和我说吗？”
奚唯的嗓子还是很不舒服，道：“现在也不太方便。”
程斯砚顿了一下：“你声音怎么回事？”
奚唯本来也没打算瞒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不久前发生的所有包括安全绳的事也言简意赅地告诉了程斯砚。
程斯砚听完之后沉默了很久，几秒后奚唯听到了一阵类似整理桌面的声音，于是他问：“你在做什么？”
“收拾东西。”程斯砚道，“我要辞职。”
“嗯？”奚唯皱了下眉，“你……”
“你别说话了。”程斯砚打断他，“你现在是不是在回家的路上？你等我，我半小时之后就回去了。”
他继续道：“先把电话挂了吧，打电话见不到你，但我又不希望你说话，我会很想你。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去找你，只要能看到你就算你不说话我也开心。我先挂了。”
不等奚唯开口，程斯砚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收拾好东西后程斯砚直奔人事部，对于他突然离职人事部经理很惊讶，问辞职理由程斯砚也只是说不想干了。
但这样主观的离职原因一般都不给批，被拒绝后程斯砚转身离开人事部，回到工位拿上他刚收拾好的那些个人物品，在周围同事带着探究的视线里直接离开了办公室。
正常流程不给辞那就旷离，大不了这月工资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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