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手指重新扣紧领口的绣金链,堪堪遮住深凹陷的锁骨。
方才某个小登徒子一阵扒拉之下,褶皱是弄平了,拢束衣领的链子却差点被她拽下来。
要知道衣冠整状象征着这个人的相性如何,这丫头险些让他在大街上就“袒胸露乳”,莫不是在对以往的捉弄伺机报复?
他垂首嗤笑,原先以为讪讪替他人收拾烂摊子这种糗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不曾想天道好轮回,小丫头好心办了坏事,他还说不得她什么。
林晓晓见身侧这人自落地以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便不再动作,下意识地反手拽住其衣袖。
叶烽收敛笑意,攥于袖角的手关节轻微发白,往上肢体僵硬,显得异常青涩。
少年从喉管溢出一声轻哼以作不解:“嗯?”
“嗯什么嗯!”林晓晓虽是做着弱势的举动,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我,我可是你偷带着出宫的,当然也得由你带回去,你可别想着自己偷跑。”
哦,叶烽了然地挑眉,有求于他就自称于“我”了啊。
少年双手交叉懒洋洋搁于脑后,林晓晓胳膊举不了那么高,不得已转而拽住其衣摆。
前者倒也不挣,就由着她拽着,脑海中慢悠悠回想小姑娘方才的话。
她让他不要偷跑,偷跑?
他一哂,他才不偷跑呢。
顿感灼热的视线感聚焦于后背,林晓晓不自然地打了个颤,警告地扯了扯他衣摆,扯着人往巷口外走。
少年人依旧悠哉游哉,全凭她带着走,仿若没有一点自主意识,乖巧的不正常。
他才不偷跑呢,要是偷跑了,那多无趣啊……
更何况……他睨了林晓晓精致的侧脸一眼,费心费力干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不是他的作风。
偷跑的话,多暴殄天物啊。
“呦,叶小将军,带娘子出来逛集市啊?”
为了避免有参加过荷花宴出来逛集市的名门子弟将她认出来,林晓晓随意扯了附近丝绸铺的一块薄纱当做面纱遮容。
闻言停住脚步,回身打量一脸天不怕地不怕的俊美少年。
作为后期的灭国型人物,这家伙不仅不凶神恶煞,现在看起来,怎么还挺亲民的啊!
这已经是第四个主动向他们搭话的小贩了!
她无奈扶额,将“招蜂引蝶”的原犯推了出去,眼皮极度疲惫地一抬,露出其下冷倦的浅眸。
意思很明显——你,自己惹的祸,自己去解决。
少年人那很是风情万种的双眸睁了又阖,不厌其烦地与她对视多遍,就是死不应声。
小贩打量了下俩人之间的复杂的气氛,尴尬开口道:“莫不是小民认错了?这位不是小夫人?”
“祸水”扬眉,不甚正经地反问:“不像吗?”
小贩:“啊?”
林晓晓气噎。
像!像你个大头鬼!
让他解释,他倒好!越描越黑!
阴云遍布于小姑娘眉宇间,被她不动声色地掩去。
她掐了个嗓子,大致改变了下音色,脆生生的,一听就是个讨人喜欢的民间小女儿家,任谁也不会将其与尊贵高崇的皇家身上联系。
“像啊,当然像!毕竟我是叶哥哥的远房表妹嘛。”
她说的声行并茂,唬人的架势立的足足的。
那小贩也是个纯朴的,一下子就上了她的套,附和道:“难怪啊!原来是表妹啊,怪不得一直拉着小将军衣服呢。”
含水的浅眸弯成月牙,林晓晓见糊弄过去,禁不住深松一口气,顺着小贩给的台阶,用埋怨的语气解释着:“是啊是啊,还不是怪叶哥哥乱走,我又怕丢,只能拽着他衣服走了。”
也不知叶烽在外到底野成啥样了,那小贩竟理解地点点头。又突然顿悟,询问林晓晓道:“姑娘是第一次来到上京城啊?”
林晓晓不明所以,求助地望望叶烽,后者耸了耸肩,恶劣地丢给她发挥。
小姑娘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嗯,嗯……”
那小贩得了肯定的答复,提议道:“那小民按照姑娘的模样画个糖人送给姑娘做见面礼,可好?”
那一贯稍敛的浅色水眸微微睁大,紧抿的红唇也错愕地张开些许。
“啊,啊?”
她动作很快,一瞬间就带着叶烽退开摊子一段距离。波澜不惊的俏容上难得出现一抹慌张,“你快想个法子拒绝了啊!”
无故承人恩惠的事她可做不来!
叶烽晃了晃僵硬的手腕,视线从那边的铺子到她脸上扫过一遍,故作沉思地想了阵,随之轻俯身,右手的食指勾了勾,示意她附耳过来。
到底有求于人,林晓晓没法,只得忍气吞声地凑了上去,就听到……
“怎么不叫‘叶哥哥’了?嗯?”
近在咫尺的黑眸噙着笑,清亮的少年音中带了些颤声。
分明是在耻笑她那羞耻的称呼,最后的语气词尾调却是上扬的,令人无端品出几分宠溺的意味,勾的人心尖仿佛落了片轻羽。
妖精!!!
狐狸精!男魅魔!人形禽兽!
虽说原文中的凌晓晓十四岁是比十六岁的叶烽要小,叫他声哥哥也没错。
但她林晓晓,可是实实在在的十八岁少女!成年人了!比他这还没及冠的臭小子大!没让他叫姐姐都算好的了,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林晓晓内心咆哮完,回给人一个“和善”的微笑,三步并做一步地回到小摊,用生怕身后人听不到的音量喊道:“我模样的就算了,劳烦照叶哥哥的模样做一个吧。”
叶烽轻薄的眼皮微掀,不甚在意地跟着走了过来。
小贩视线在俩人之间来回游转,犯了难,询问道:“叶小将军,这……”
少年人看上去依旧散漫,却难得应了声,“就按她说的做吧,李叔。”
林晓晓强忍鄙夷之意,现在装出一副知心好哥哥的样子来了?
鲜明对比之下,她突然就开始想念凌彦了,凌彦那样的才配被称作兄长。
李叔也是个顶好说话的,撸着袖子就要开干,“放心,叶小将军也是一顶一的丰神俊朗,小民定当尽力而为,给姑娘画个像的。”
林晓晓稍敛眸,附和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块纯白的砧板上。
小铁锅中炖煮着咕噜咕噜响的麦芽糖,糖稀仿若将日光融入其内。
手艺人的动作总归灵巧些,溶糖间余,他先是对着叶烽,草草绘制了大致主干走向。
而某个人异如反常,很是乖巧地做着木头人。
砧板的温度低于糖稀,是为了使糖更快凝固以做后续的塑形。
李叔的手很稳,腕部以上的部位肤色要更深于别处,带着岁月的沧桑,挪动斟勺的动作不曾犹豫,自信到干净利落的地步。
专心致志的人总是别具魅力的。
糖画是民间艺术,其手艺人,亦是民间艺术家。
林晓晓捻着手中的细棍,浅色眸中是藏不住的惊愕。
糖画不同于书画,其表达的方式有限,并不能做到绘声绘色地将人物勾勒下来,所以李叔最终递交给她的成品,细节的部分到底是模糊了些。
可那眉眼,那狂妄的神态和衣着上的明显特征,这不就是叶烽本尊嘛!
她抬头又低头,将眼前的少年人与手中的糖画人对比了几个来回,终是咧嘴笑了。
像!这可太像了!
大抵是她一向锋锐的眉眼都随着心势变柔,哪怕隔着层面纱,却是更添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美。
惊艳之余,李叔也是赶忙接上话头。
常年在日头下暴晒的脸黝黑,眼角的皱纹堆弄到一块,绑带束住的头发因汗液紧黏额头。
他笑得纯朴,笑得和善。
“姑娘喜欢就好,先前是小民眼拙。这表兄妹啊,果然都俊的很啊。”
林晓晓一怔,喉咙仿佛经什么堵塞,怎么也发不了声。
她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无可奈何地放下几颗碎银,便用拖家带口的架势拽着叶烽硬生生离开小摊。
“欸,姑娘……”
那双双的背影离去的甚快,眨眼间便已到追唤不回的距离。
余晖的碎光映射着油纸上余留的糖渍,如那姑娘弯起的眉眼般明艳。
李叔叹息着将那几颗碎银收入手心,打算等下回交给叶小将军让他转还给那位姑娘。
他仰头望天,那姑娘真是不会撒谎,小将军自身都是谢家捡回来养的,哪里来的远房表妹。
“姑娘,这糖人,可值不了这么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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