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皓轩一开始还当陈愠是软柿子，一声不吭地听着自己说那些难堪的话。
可没想到他不过就说了一句那个女生，陈愠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话语里如同掺和着冰渣。
偏偏他还在旁边一字一句地说着——
“知道我之前是一中的吧？”
“那你知不知道，一中一千多个男生里，就没一个能打得过我的？”
陈愠的声线平缓，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没什么起伏。
仿佛只不过是在陈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不知道是不是入秋了的缘故，张皓轩总感觉有股凉飕飕的冷风。
像一中那种有钱人家孩子去的学校，自然有不少从小开始练跆拳道学散打的男生。
如果真像他说的，这么多个男生里都没人打得过他……
而且看陈愠的样子，倒也不像撒谎，总有一种莫名让人信服的魄力。
张皓轩给自己做了几秒心理建设，最后硬气起来说了句“懒得搭理你们”就抱着自己的书包转身准备离开。
心里还默默为自己的行为做解释：他这不是怂，他只是不想在这浪费他的学习时间。
不过，对方似乎并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等一下。”
陈愠盯着那个背影，双手撑在推车上，“准你走了？”
张皓轩头脑飞快地转动，清楚地明白自己没必要听他话停下来。
可偏偏脚就跟定住了似的，动也动不了。
真就乖乖地站在了原地，没挪动半厘米。
张皓轩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一种莫名的压迫感把自己从四面八方包围起来，他甚至都没敢把身子转过去和陈愠对视。
“怎、怎么了？”
“道歉。”
陈愠言简意赅，语气强势得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和平日并没什么大的差别，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可路迟意就是知道，他这是生气了。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陈愠生气的模样。
是因为张皓轩刚才说他是臭摆摊的那些话吗？
那确实挺过分的，她刚刚作为旁观者听了都觉得生气。
她一路跟着张皓轩上的车子，那辆车开得并不快，可以说是很明显地在跟着前方骑着自行车的陈愠。
她担心张皓轩跟着陈愠会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卯足了劲骑车跟在后面，甚至路过自己家的时候都没时间把书包放下。
一来就听到了张皓轩那番话。
一气之下没忍住出声回怼了一句。
陈愠一没偷二没抢，靠自己的努力挣钱，他凭什么受到这种对待？
张皓轩不情不愿地侧过身，犹豫再三，还是语速飞快地对着陈愠开了口：“对不起。”
语速快得差点让人没听清。
陈愠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梢一挑，“我让你跟我道歉了吗？”
收到张皓轩疑惑的表情，他才懒洋洋地朝着路迟意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跟她道歉。”
猝不及防被点到的路迟意意外地眨了眨眼睛。
跟她道歉？
不是应该跟陈愠道歉吗？
张皓轩估计也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有做挣扎，转过身去面对路迟意飞快地说了句“对不起”后，撒腿就跑了。
没一会就不见了人影。
陈愠看着她还呆在原地的模样，不觉有些好笑，心头那点因为张皓轩而浮起的躁意一下子灰飞烟灭，“刚才怼人的时候不挺机灵的吗？怎么，傻住了？”
路迟意回过神来，推着自行车走到他面前，“你让他跟我道歉干嘛？他说的是你。”
“我被他说两句又不会掉块肉。”陈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显然没把张皓轩放在眼里。
“那更没必要和我……”道歉了。
“你不一样。”
话还没说完，路迟意就被陈愠打断了。
听清楚他说话的内容后，她的瞳孔不自觉放大，心跳开始毫无预兆地剧烈加速。
周边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陈愠说，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她很想追问一句。
可偏偏怎么也开不了口。
她怕她那点少女心事被人看穿，怕陈愠看出来她的小心思。
也怕，他口中的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
青春期的喜欢总是伴随着无穷无尽的自我脑补和自我否定，它懵懂，又羞涩。很多呼之欲出的话一到嘴边，最后都会化为无声。
只压在心头慢慢发酵，给自己带来丝丝又酸又甜的滋味。
陈愠点到即止，似乎并不打算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想起来她今天突然问自己的问题，“他就是你说的那个张皓轩？”
“嗯。”路迟意收起自己复杂的情绪，如实回答：“我最近看到他经常在我们班门口徘徊，还老是看过来我们座位那边，以为你认识他。”
陈愠点了点头，顿了两秒后，说了句：“离他远点。”
路迟意本来就和他没什么交集，就算陈愠不说，她也会自觉远离那种莫名其妙的人。
她还有问题想要和陈愠求证：“不过，你跟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哪些？”
“就你在一中打遍无敌手的事。真的假的？”
路迟意见过陈愠打架，虽然她不懂那些什么跆拳道之类的，但看陈愠出招干净利落，力道十足的模样，多多少少能猜出他应该是有学过的。
其实她还有份小心思。
她想了解陈愠更多一点。
想知道他的过去，想知道他以前是怎样的人。
陈愠没想到她会问自己这个，又一次被她这些奇奇怪怪的关注点给逗笑了。
不过见她一脸求知欲旺盛的模样，又怕她生气，只好极力压下了想要上扬的嘴角，真的装模作样地像是回忆一样停顿了两秒。
“确实是真的。”
路迟意瞪大了眼睛，微张开嘴巴刚准备惊讶地“喔”一声，陈愠又闲闲地说了一句——
“我还是一中的校霸。”
“？”
啊！居然还有校霸这种东西。
陈愠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还能一打十。”
“……”
饶是路迟意再迟钝，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是在耍自己了。
“……逗我好玩吗？”
“那是我随口胡诌的。”
陈愠面露无辜，“毕竟我也没试过一个个地单挑。”
路迟意：“……”
她真的好想冲上去做第一个和他单挑的人。
-
高三的生活节奏快得甚至让人觉得连喘口气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学生们几乎每天都埋头在堆积成山，刷不完的卷子里奋力挣扎。
路迟意一开始还时不时留意外面还有没有张皓轩，但过了好一段时间也没见他身影后，总算是放下心来。
终于，在大家的日盼夜盼下，总算迎来了今年最后一个可以稍微放松一下的假期——元旦。
穆思野是个消息小灵通，早早地就不知道从哪得来了消息，在饭堂吃饭的时候乐滋滋地和路迟意分享第一手八卦：“一一！你听说了吗？今年学校破例让高三的学生也能参加元旦晚会！”
路迟意夹起一只好不容易排队抢到的鸡腿，刚准备塞进嘴里，听到这话有些意外：“元旦晚会？我们这些高三的配参加吗？”
“害呀！能参加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啦！”穆思野挥了挥手，“虽然能参加这次元旦晚会，但本来该有的什么考前解压活动，成人礼之类的杂七杂八的，学校一律取消了。”
说到这，她还嗤了一声，一语道破：“其实就是学校没钱了。”
路迟意皱了皱眉，疑惑地问道：“那我们高三的班级也要出节目吗？”
“当然要啊。”穆思野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说起话来含糊不清的：“但是我估计咱们班没什么人愿意上去表演。”
接着就是愤愤不平地吐槽：“平时写作业都累得半死了，谁还有那个精力去准备节目啊！”
“不过凑热闹这种事，绝对没人会落下。”
路迟意点了点头，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继续低头啃自己的鸡腿。
没想到的是，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倒是和陈愠联系上了。
这事还得从班主任莫旭江说起。
他不知道从哪得知陈愠会弹钢琴这事，把人叫到办公室之后就开始一顿软磨硬泡。
“小陈啊，这个表演我们班的人选非你不可，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
莫旭江手里拿着那个万年不变的红色保温杯，好几次放到嘴边却硬是一口没喝上，琢磨着用词怎样才能让陈愠同意上台表演。
“你看，我们班有一技之长的人不多，你算其中一个，如果能为班级挣点光也算是为班级发光发热了。再说，你也不用刻意去练习，随便上台弹首你熟练的就可以了……”
陈愠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老师，是有什么原因您才让我参加的吗？”
虽然转过来的时间不长，但陈愠对莫旭江还是多多少少有点了解的。
对于这种影响学业不讨好的事，而且明知道自己会不感兴趣的情况下，怎么可能会一直说服自己。
莫旭江自知自己的演技拙劣，也不再隐瞒了，叹了口气：“你也知道，学校经费紧缺，把成人礼和解压活动都取消了，让高三的同学也参与了这次元旦活动。这样一来，不仅经费够了，还有一部分多了出来，为了鼓励同学们参与表演，所以学校决定把多出来的一部分当作奖品。第一名有800奖金，第二名有500……凡是参加的节目，保底50奖金。”
“所以咱们班，老师想推荐你去参加。”
陈愠沉默了片刻，几秒后，唇角微扬，看不出是什么心情。
“我明白了，我会参加的，谢谢老师。”
又是陈愠臭屁的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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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别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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