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结账回来，就见乔兮遥坐在他的位置上，正侧着身跟时北叙说什么。
时北叙低头看手机，不辨神色。
江柚心里猛地沉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放慢了步子，跟在后面不看路的边阳天，一脚踩掉了他的鞋。
江柚：“……你想篡权夺位？”
边阳天：“错了错了！”
他认完怂，又说：“你干嘛突然停下？”
江柚把鞋穿好，心想，鬼知道呢。
还没走近，时北叙突然抬头看了过来。
视线猝不及防的对上，江柚感觉自己表情空了一瞬，紧接着，乔兮遥也扭头看了过来，他想晃账单的手没抬起来，把那纸塞进了裤兜里。
乔兮遥没让开位置，里面的时北叙站起了身，将江柚的外套掠过她递了过来。
“我的手机……”江柚说。
“还没充满电。”时北叙自然而然的接话道。
“没事。”
他们一副收拾东西准备走人的架势，乔兮遥抿了抿唇，从座位上起身，问：“你们一会儿去哪儿？”
这话本应该是问时北叙的，可是时北叙没说话。
江柚想了想，说：“路上。”
说完，他不等乔兮遥开口，神色自然的扭头问边阳天：“你前几天不是说想看跨年电影来着？票买了吗？”
“……还没。”边阳天听懂了，这是让他带着俩女生自行滚蛋。
江柚：“哦，楼上就有影院，你去买吧，我们先走了。”
乔兮遥表情变了变，想说什么，就听江柚笑眯眯的开口，“边阳天看电影儿经常忘记买爆米花，你们记得提醒他，我们先走啦，再见。”
几句话，乔兮遥被分到了边阳天那边，连想要跟着的理由都没有。
江柚和时北叙走得毫不留恋，还顺便带走了林彦锐。
“我不太舒服，先回家了。”乔兮遥抿了抿唇说。
边阳天：“那我……”
“我送你回家吧？”乔兮遥带来的女孩儿说。
“不用，你们去看电影吧。”乔兮遥说着，拿过小包背上，挥挥手也走了。
边阳天：“……”
几人刚出商场，林彦锐突然笑了声，朝扭头看来的两人晃了晃手机，憋不住笑道：“边阳天让我去解救一下他。”
“？”
商场里，边阳天尴尬道：“那咱俩……”
女孩儿主动说：“我们去看电影吧，今天上映好几部新的，你想看哪个？”
边阳天又不是真·傻子，哪有一男一女单独去看电影的？
“我们明天考试，我那个……作业还没写完，要不改天吧？”边阳天委婉道。
“咱们放假时间不一样，好难对上呢，就今天嘛，看完电影就回家，我去买票！”
“这个是新上映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后……”
“这个看着也很好看哎……”
“诶？有这部啊！鬼片可以吗？很好看的！你害怕的话，我可以保护你呀！”
边阳天：“……”
救命啊！
林彦锐去解救边阳天了。
江柚和时北叙……在压马路。
他刚刚也没说谎，确实是在路上。
两人漫无目的的沿着路边走，店里传出喜庆的贺新岁的音乐。
“艺术节，你要来看吗？”时北叙突然问。
江柚笑了声，“听边阳天说呢，我们月考完晚上是有晚自习的。”
说着，他扭头，“你这次还上台弹吉他吗？”
时北叙看他两秒，想起什么，脑袋转了回去，说：“不。”
“哦，”江柚两只手背在身后，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你表白的时候可以弹吉他。”
“嗯？”时北叙心口一紧。
“就还挺浪漫的。”江柚咕哝道，憋了两秒，实在没忍住，又问：“你有喜欢的人吗？”
他好像知道刚刚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如果那人不是乔兮遥，是另外一个女孩子，坐在时北叙身边……
等了两秒，没听见回答，江柚猛然扭头看他，目光不可置信，语气急道：“不是吧，你有了？？？”
时北叙心口一怔，侧首看他，好半天才出声，“江柚……”
江柚生气了，闷头往前走。
胸口几乎不可抑制的憋闷，酸涩浮了上来。
这人竟然有了喜欢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
“喊江柚干嘛！”他回头，气势汹汹的喊。
时北叙被他喊得一愣，忽然偏过头笑了。
江柚笑不出来，心酸酸，生气的盯着他。
还有脸笑！
时北叙转过头来，对上他的目光，心底忽然软了一下，他叹了口气，轻声道：“江柚，你以后会有很喜欢的人……”
现在的，不作数。
“我已经有了！”江柚几乎是喊出来的。
他执拗的看着他，盯着他脸上每一寸表情，几乎是作茧自缚般的问，“你不问问我喜欢的是谁吗？”
时北叙脸上的淡然神色几乎快要维持不住，“那是你的**。”
“你是这样想的吗？”江柚走到他面前。
他比时北叙矮半头，需要仰着脸，才能看见他眼睛里的自己。
江柚从未觉得心跳的这么快，“喜欢谁是你的**，所以不会告诉我，是吗？”
“是。”时北叙胸口闷着一口气。
身后的店里唱。
‘爱一个人是不是应该有默契’
‘我以为你懂得每当我看着你’
…
江柚深吸口气，渐渐红了眼睛。
他跟时北叙毫无默契。
时北叙极力想掩藏的，是他想要如东风，如春雨坦露的。
“哦，我不是啊……”
“江柚！”时北叙突然出声。
江柚仰头看他，脸上没了笑意，固执又认真，一字一顿的说完未尽的话，“我喜欢的人是你。”
时北叙下颌咬紧，看着他。
垂在身侧的手握拳，绷起青筋，血液在沸腾。
“你还想当作不知道，继续伪装朋友吗？”
风从身后吹来，风里唱——
‘我藏起来的秘密’
‘在每一天清晨里’
‘暖成咖啡安静的拿给你’
…
附中元旦一天假，剩下两天用来月考。
一早，教室里都是桌椅拖拽声，班长组织班委把桌椅摆好，又在桌子右上角贴了考生信息。
江柚的位置在前门靠窗的第一座。
他今天来得晚一点，刚坐好，监考老师就抱着考卷过来了。
这种时候，各班老师自然是要避嫌的，来A班监考的是普通班的老师。
“拿到卷子先检查一下有没有错漏的，然后再写名字，准考证放在桌子右上角……”
题目不难，甚至算是简单。
两天考完，班里的同学个个儿面上带笑。
“……今晚老师们批卷子，肯定顾不上来监自习，怎么样，要不要去一中看晚会？”
“万一被逮住呢？”
“哪有万一？之前考试后的晚自习，老余来过一次吗？”
“就是，语文卷子最难改了，老余忙着呢。”
“怎么样，柚哥，去不去？”
江柚眼皮都不抬一下，“不去。”
男生扭头又问边阳天。
边阳天这两天在走青春伤痛路线，胳膊下压着一本心灵鸡汤文学，声音刻意压得低沉，“没心情。”
“……”
好叭。
领头的一个两个都不去，众人散了。
却没想到，他们会就此躲过一劫。
晚自习铃还没响，老余怒气冲冲的过来喊江柚。
教室里倏然一静，视线都挪向后排。
边阳天也顾不得伤痛了，瞪着圆眼睛，用气音问：“怎么啦？”
江柚表情没什么变化，站起来跟着老余走了。
办公室里，各科老师都在，盯着进来的人。
老余把一张语文卷子拍在江柚面前，气得脸都红了，“解释！”
江柚瞥了眼，说出的话气人，“太简单了，不想做。”
答题纸写了一半，前面还好，中间潦草，后面空白！
竟然空白！！！
“简单？”老余气得喘粗气，“行啊，以后的考试，我单独给你出题！”
他还以为江柚考试时身体不舒服，特意去问了监考老师。
结果！
他考语文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
这就是严重的态度问题！
江柚竟也点点头，“哦。”
老余简直被他气得头晕，一巴掌拍在桌上，吼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考这几分就飘了？真当自己是少年天才，全世界就你厉害了？”
“你走出看看，江城有多少第一名！你再往外面看，全国二十三个省，五个自治区，四个直辖市，两个特别行政区，全国有多少考生，又有多少第一名！坐井观天，你以为你有多牛逼？！放在外面屁也不是！”
气得狠了，老余话也说的重。既气他不清醒，又气他随意的态度。
很多时候，学习态度问题比能力问题要严重很多。
江柚很聪明，全校哪个老师不夸？就是跟校外的老师吃饭时，提起江柚，也是赞不绝口。
可是，学习是一条漫长的路，光有聪明劲儿不够。
他要他时刻保持清醒，要他坚持不懈。
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坐着，面色有异，嘴唇动了动，还是没插嘴。
老余有多喜欢江柚，他们有目共睹，正是因为爱之切，才责之深。
“我是不是，我自己知道。”江柚垂着眼沉声道。
“你知道个屁！”老余破口大骂，“你知道，你为什么数学竞赛拿不到保送资格？你知道，你物理竞赛只拿到了二等奖？连隔壁学校的都考不过！你知道，人家十六岁的学生被保送名校上新闻，你呢，你走出去，谁听过你江柚的名字？”
“还你知道，你知道个什么？管中窥豹，井蛙之见！”
老余骂的脸红脖子粗，再一看，江柚站那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少年骨头硬得很，像是在犟什么。
当天晚自习，江柚没回班里。
老余铁了心要磨他锐气，将自己整理的一套语文试卷打印出来扔给他，“就站着写，什么时候写完，什么时候放学。”
他不只自己这样做，还当着江柚的面儿，光明正大的让其他老师也去打印卷子，“他不是嫌考题简单吗，你们挑卷子，难易程度就照着竞赛来。”
当晚，整一层楼的灯都关了，办公室没关。
十一点时，其他改试卷的老师都回家了，老余没走。江柚站在他旁边写卷子。
凌晨一点时，办公室的灯关了，老余开了桌上的小台灯。
凌晨三点时，江柚手里的笔芯用完了，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才发现，卷子上有两行黄油淡淡的笔迹，老余困到眼镜都没摘，趴在桌上睡着了。
江柚盖上笔，换了一支，慢吞吞的一笔一划的，把那两行字迹描了一遍。
很奇怪的，心突然静了。
歌词是陈奕迅的《不要说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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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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