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司珏进宫面圣,夷月的使节□□人过来,打算把裴温好接回去。
“圣女,族内商讨事物还需你来坐镇,是时候回去了。”
使节劝服的模样很是恭敬,丝毫看不出来当日对她怒目而视、恨不得当场大义灭亲的痕迹。看来他们是商量出了个结果,打算先敷衍着把她弄回去再说。
“说得这是哪里的话,我对你们的决策没有意见,呼延将军足智多谋,想必定能做好你们的主心骨。”
“话虽如此,但此处毕竟是大皁的皇女宫,圣女待在这里不走,传出去也不好听。”
使节在这个时候把头抬了起来,裴温好打量他一会儿,才想起来原身记忆里见过这个使节。
他是夷月族真正的圣女的手下,武功不错,为人很低调,与她交流不多,只是他对她略有照看过。不过在一行十余人的不闻不问中,他的偶有照拂也显得颇为珍贵,起码原身是记住他了。
裴温好勾了勾手指,“你过来,我问你个事。”
使节犹豫一眼,向前走了几步。
“你们打算何时回程?”裴温好问。
“一月后。”
藩国来贺按例为一整月,但实际操作起来可以灵活的范围就大了,路上遇灾、交接耽误,这里拖延一会儿,那里耽搁几天,两个月就过去了。
一个月?反正她不信夷月使团能乖乖回去。
看了眼使节灰扑扑的袍子,她正好也有事需要回去处理,便没再推诿拖延。
“我没有行李需要收拾,这便随你回去吧。”
使节态度并不敷衍,带来的马车用了上好的材质,里面的布置也一应俱全。裴温好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心想难不成是真圣女的嘱咐,让他多多照看,算是替她受苦的补偿?
想了想裴温好又笑了,真圣女那样尊贵的人,怕是早就不记得有原身这个人,原身的记忆里也没有真圣女的记忆。
裴温好放下帘子,不再多想。马车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使馆正门,可惜冤家路窄,她刚下了马车,就遇到同样出门归来的呼延异。
那人下了马,也看见了她。他向裴温好走来,似乎有话要说。
裴温好等他走近了,才从鼻孔中低哼一声,转身离去。
“你给我站住!”呼延异压低声音吼过来。
他主动过来,这人还敢不给他面子,不就是一个冒牌货,也敢在他面前猖狂。想起她几日前在宴会上与司珏的一唱一和,继而又消失数天,他们的人打听到的消息竟然是她一直和司珏在一起,她简直是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裴温好没理他,自顾自回了自己的房间。回屋时没有伺候的人,桌子上的茶壶也是空的,她单手勾起空茶壶去接热水,等到了厨房一看,负责贴身伺候她的小婢女正在厨房烧火。
小婢女见了她,着实吓了一跳。似乎还被那天裴温好的眼神所摄,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裴温好没多看她,她虽然是个假圣女,但这件事过不了明面,他们为了坐实她圣女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必须要装得天衣无缝。
而她的一应规制,在外人看来是没有差错的,起码在这些下人面前,她还是一个正经的主子,即便偶尔连下人都看不起原身,原身也没有计较过。
裴温好取走烧好的热水回了屋,回来的时候呼延异已经在屋内等他了,与他同行的还有几个使节团里比较重要的夷月大臣。
她反手关上门,呼延异抱胸一笑,不无恶毒道:“圣女既然被人看了脸,还戴着面纱做什么,遮羞吗?”
“与你有关吗?”
除了呼延异之外还有三个人,他们见她回来都没有主动开口说话,显然是为了等她先开口。裴温好四下瞅了瞅,径直向呼延异走去。
“你要做什么?”呼延异嘴角讽刺的弧度还未下去,裴温好已经绕到他身后,提起一掌推开了他。
“你坐了我的位子,”裴温好冷声道,“诸位无事还请离开,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一同的大臣听不下去了,他抖着灰黄的胡子与细长辫,上了年纪的嗓音被扯开,好像去弹一床发霉的棉花。
“荒唐,你目中无人,简直太过放肆!”
裴温好揉了揉耳朵,连开口的兴致都没了。她穿来这个身体的时候,原身的身体已经是油尽灯枯。圣女是一族最尊贵的人,那古老传承的神秘气质并不好模仿,为了让原身装得像一点,原身被迫快速习得圣女的某些特殊法术,以至寿命缩减,身体羸弱,原身忍辱负重了十几年,期盼着长大后脱离族群一人过活,结果被这批人直接掐灭了生的希望。
虽然裴温好穿过来本就不是为了复仇,她的目的是给司珏解毒,但每次浮起原身的记忆,她都忍不住替原身生恨。
“才骂一句?”裴温好道,“我让你们再骂一炷香的时间,骂完了就滚开我的屋子。”
话音刚落,呼延异冷哼一声,突然出手袭击裴温好。裴温好侧身让过他的拳头,银针一闪,没入他的背心。
“怎么,你这是在向我发起挑战?”
“挑战?你一个低贱的贱民杂种,有什么资格挑战我?”呼延异“呸”了一口,指着她道,“不要以为你武功高我就不能奈何你,跑出了夷月国界你就反了,我告诉你,贱民始终是贱民,你就该老老实实跪好……”
裴温好“啪”一掌,掌风带着内力,打在呼延异脸上。一时间,屋内所有人都安静了。
呼延异连愤怒的表情都忘了摆出来,他也有过些许迷惑,为什么自从入京以来,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原来沉默寡言的人突然伶牙俐齿起来,就像是本来掌控在手里的人突然有一天从他掌心跑走,临走还咬了他一口。
只是现在被人直接打了脸,如此侮辱倒让他冷静了下来。他眼里的鄙夷愤怒终于转为冰冷的杀意,而在一边的大臣见事态严重到脱离掌控,都纷纷跳出来做和事佬。
“呼延将军莫怒,还是正事为紧!”
“对对对,王的吩咐还没完成,将军不要冲动!”
裴温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提了提声音,无不好奇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很矛盾吗,最开始我让你们说正事,你们不说,反而要先骂我几句贱民,现在反而要说正事了。”
话音一转,裴温好从胸膛里闷笑出几声气音,咧开嘴角,无声发笑,笑得面纱都发抖起来,“不过呐,现在你们想说,我也不想听了。”
“我回来就是告诉你们,我要搬进皇女宫。”
大臣们齐齐看她,震惊道:“万万不可!”
“你的任务是司琅,就算你要与司珏成婚,也必须在完成任务之后!”
“不错,因你之错打乱了我们的计划,本来你要嫁的人是司琅,现在你错失了与他接近的机会,你的任务你必须想办法完成。”
裴温好道:“那呼延异呢,他的任务是司珏,王说司琅与司珏两人必须全部杀掉,我与司珏相处数天,她武功绝世,护卫重重,心思缜密,心性坚韧,最是难缠难破,你们凭什么认为他能完成任务?”
“这……”
大臣们对视几眼,都把目光放在了呼延异身上,让他给个说法。
而呼延异挨了一巴掌后神奇地冷静下来,他目不转睛盯上裴温好,目光让人毛骨悚然:“你忘了,她只是个女人。”
“女人?”裴温好语带笑意,“怎么,你看不起女人?”
呼延异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对大臣们道:“诸位请放心,我已经与人接头,大局已经布下,正在收网。”
说到一半,呼延异又把目光转到裴温好脸上,透着一层黑纱,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过森白的牙齿,仿佛一瞬间对裴温好有了莫大的兴味,幽幽道:“如果网收得好,不仅司珏跑不掉,大皁的皇帝也要死在网里,不如我们比试一场,看是你先得手还是我先成功?”
裴温好心中警惕,原身向来说不上话,他们所有的计划都不让她参与,她根本无从得知呼延异布下的网是什么,听他的意思,他很可能对司珏和皇帝不利。
皇帝……司珏如今十八岁,她二十六称帝,是八年后……司琅在位三年,皇帝至少五年后才会去世。
不过前世没有她的存在,她是个不确定因素,不知道会带来多大的影响。
裴温好谨慎道:“你撒网既然能把司珏和皇帝笼进去,为何不把司琅也带进去?这样岂不是更简单,你一个人超额完成任务。”
“不不不,”呼延异连说了三个“不”,他似乎完全忘了刚才的一掌之仇,神色轻松对裴温好道,“他不能进来。”
司琅不能进去?裴温好得了一个线索,默默思索起来。
而呼延异也很有耐心,等着裴温好的回答。
“我不同意,”裴温好拒绝道,“我还是对司珏更感兴趣。”
大臣们这下也没开口,他们坐定在位子上,任凭这两个人自己商量出个结果。
裴温好想了想,又道:“罢了,我与你打赌,我赌你杀不死司珏。”
她当然不会去杀司琅,而且司珏是她保护的人,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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