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这样不就好了吗。
司珏把烙铁扔在一边,对手下人打了个手势,立即有人为司瑞松绑,从凳子上把他搬了下来。
此时司瑞脸色煞白,胸膛剧烈起伏,他低头看着一边的火盆,嘟囔了好久才说出四个字。
“悦来茶庄。”
司瑞到现在还不知道司珏为什么要针对自己,他抬起那张肉乎乎的脸,甚至语气里都带了点哀求:“我已经把我支钱的来路告诉你了,你能不能把我放了?”
“不急。”司珏突然一抬手,制止他继续说话,把头偏到牢门外的一处。
而她始终看不分明的、带着点冷漠的视线,突然像是撤去了含着的寒冰,吐出点人的活气儿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穿黑袍面戴黑纱的女子走了进来。
那女子走路极轻,脚步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儿动静。她手里拿着一条鞭子,似乎就是他用来打红烟的鞭子。
“红烟怎么样了。”司珏问。
裴温好的脸被面纱盖着,表情看不分明,语气却不什么温柔:“半死不活,重伤。”
司珏斜眼看向司瑞,司瑞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他以为司珏要替红烟出头打自己一顿,结果司珏只是看了他一眼,神情突然轻松下来,悠然笑道:“原来还没死啊。”
“没死便算了,信王世子手下不留神,伤了平民,自该好好的延医用药,赔偿人家的损失,对吧?”
兴许是司珏之前的表现太过吓人,司瑞脑筋转了几转,才明白过来司珏话中的意思,顿时有些喜不自胜。
“明白,我出去就叫大夫,一定好好给他看病!”
说完他便松了一口气,僵硬麻木的腿终于敢站起来,他见周围没有人拦人,便想往外走。
“等等。”
司珏眼中笑意未变,“世子说的悦来茶庄,我倒有所耳闻。从全国各地上供的名茶都要经悦来茶庄的手,筛选过后才送到皇宫,供贵人们使用。但世子的进项也太多了,本宫算着,悦来茶庄就算把全国上供的茶都给扣下了,以次充好换成最低劣的粗茶,也经不起世子这样花呀。”
“可是,我的钱真的都是从那里支的,”司瑞的心情急转而下,样子颇为凄惨,“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几个呼吸过去,司珏突然问身边的女子道:“你觉得我们世子说的是真的吗?”
裴温好比司珏略矮一些,司珏侧身让她打量,而裴温好早已看出了司珏的恶作剧,压声成线道:“你若没打算扣他,就把他放走。”
司珏以同样的方式回复道:“放他走就打草惊蛇了,快点,配合我。”
裴温好很是无奈,只好看了半晌,不轻不重道:“事情未查清楚之前,殿下还是不要轻信他人。”
“好!”司珏一抚掌,传令道,“送世子到城郊山庄歇息几天,记得要好生招待。”
“你是要干什么,你是要软禁我吗?”司瑞急道。
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司珏心情颇好,甚至伸出手拍了拍司瑞的肩膀,只是那力度有点大,几下便让司瑞咳嗽起来。
“听话。”司珏道。
司瑞若是听话便是傻子了,他一把甩开司珏的手,又因为动作过大而气喘:“你,司珏,我告诉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司珏不言,只是从手下人手中接过一张搜查令和一支毛笔。
明黄色的搜查令上有皇帝的御笔亲批,只在搜查地点处空了半行。司珏信笔填上“悦来茶庄”四字,对司瑞露齿一笑道:
“世子现在可明白,到底是谁要你听话了。”
司瑞顿时大惊失色:“那不可能!皇伯伯怎么会怀疑我呢!”
然后他又摇起头,“不,不对,不是怀疑我,我只是拿钱……难道,是怀疑我父亲?”
司瑞立即对司珏说:“我要面圣,你放我去见皇上!”
司珏却不再管他,吩咐道:“把他带下去。”
从最初的气急败坏、胆战心惊,到如今的难以置信、怀疑人生,司瑞连被拖走时都是恍惚的。
裴温好看着他们把他带走,突然对司珏道:“你们从小长大,你怎么看他这个人?”
见裴温好对自己的童年玩伴感兴趣,司珏也没遮掩,如实道:“他是个蠢的。”
“只有这个吗?”
司珏回忆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父皇向来喜欢孩子。小时候我们经常能得到父皇的亲自教导,父皇说上位者必要有仁心,有人学的很好,至今都不敢杀生,有人学了便忘,转眼抛诸脑后。司瑞这个人,大概还是受了点影响。”
说到这里,司珏的神色变得很是从容,适才的狠戾与咄咄逼人,像是见了光的雪人,倏忽便晒散了:“我记得小时候骑马,二哥的马驹踏死了他心爱的小侍,让他哭了好几天。最近几年我得到消息,他一直在捧着红烟,每每大手笔,说不出有几分真心、几分钟意,但却是上了心的。”
裴温好不置可否,凉凉道:“把人打成半死也算上心吗?”
司珏顿时失笑道:“你呀,怕是不懂我们这些皇家子弟的想法。雷霆雨露都是赏赐与恩情。从小被人捧上天,想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过,久而久之,他们便不会再管这些凡俗人内心的真实需要。”
“怎么了?”司珏说到这里,自觉说远了,便转了话题问道,“为何对他这样感兴趣?”
裴温好低头去看手里的鞭子,停了一会儿才道:“那你觉得他会和美人窟有关吗?”
这下换司珏沉默了。
“他……他脑子不够灵光,手段不够狠辣,虽然他自小便视平民为贱民,贱如草芥,但他确实也是……不太愿意去踩踏草芥的人。美人窟这种惊世骇俗的惨案,不一定与他有关。”再开口时,司珏说得模棱两可。
“那便由你判断吧。”思虑甚久,裴温好还是把手里的鞭子递给了司珏。
“这上面有**窟里面那种药的味道,而且味道很浓,绝对不是偶然沾染上,很有可能是里面的玩具。”
司珏显然没有想到裴温好会递来这样一根鞭子,她开始迟疑起来:“……我会叫人去查。”
说完司珏便叫人熄了地下牢房的灯火,让裴温好跟在她身后出了牢房。
外面便是皇女宫司珏的院落,她们是从一处假山内出来的,一出门便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接应。而外面障壁遮映,雾蒙蒙的天际露了一线白,司珏想也不想,回头去看裴温好。
见她不知何时撩起的面纱已经放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
“已经天亮了,”司珏道,“我会吩咐下去,使馆那边再有人接你,一律不见。”
“谢谢殿下关照。”裴温好甜甜一笑,又逡巡了一会儿,道,“不过……我住哪里?”
身后管家模样的人接话道:“府上大半院落都在闲置,收拾一下便可住人。”
司珏的脚步放缓了,她似乎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本是你想住哪里都可,不过最近事忙,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不少,还是离得我近一些为好。”
“近一些?”裴温好想起她穿的第一个身体,黎黎,便试探道,“那你周边的院落,都容我挑了?”
“嗯。”
裴温好便对管家道:“离这里近的院落有哪些?”
管家恭敬道:“有梅兰竹菊四小苑,和撷芳院和余芳院两大主院。”
“那我可以住进余芳院吗?”
此话一出,管家脸上的笑顿时僵了。
司珏负在身后的手也紧了几分,见两人的反应,裴温好觉得自己应该主动提出换一个。但是她对黎黎死后嬷嬷在司珏耳边说的一番话十分在意。
嬷嬷是个憨的,为了让司珏摆脱内疚,便用黎黎的死刺激她,让她振作起来。裴温好跟在司珏身边这几天,已经把她的性格全部摸透了。
她惯会把所有事情抗在心里,把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责任都揽过去,心思重,却又心软心善到无可救药。
她看见司珏停了脚步,转身时嘴唇轻抿,眉毛不自觉蹙起,眼神仿佛浸透水光,好像在做一个极难的抉择,她甚少在司珏脸上看见这种表情,一下子便软了心思道:
“不行,我不喜欢。”
裴温好傲娇道:“我可是你要迎娶的妻子,住的院子当然要是唯一的,那什么四小苑、两大院,我都不喜欢。司珏,我要你为我另建一个。”
管家的表情还在持续僵硬,这个圣女竟然这样与殿下说话……
而司珏却瞬间缓和了脸色,她舒展眉眼笑道:“可以。”
等两人走到司珏的书房,遣散了下人,裴温好继续追问在牢中的事情。
裴温好掀开桌案上的茶盏,指着一旁的小瓷瓶道:“这上面是悦来茶庄的鹤首图案,悦来茶庄送到这样的好茶,怕是不易让人怀疑。不过我看你对信王世子的态度,不像是怀疑他与**窟有关,那你抓他来逼问钱财的下落又是为了什么?”
隔着一层纱,裴温好的声音有些失真。司珏弹动手指,隔空打落了窗边的帘纱,破空的风顺带掀开了裴温好的面纱,裴温好听司珏带着点犹豫道:
“找他来问,是因为我怀疑信王与灾民款一案有关。”
裴温好∶我是个蠢的。
司珏冷声∶谁说的?
裴温好委屈∶祈艾。他说没人喜欢我们。
司珏冷笑∶他才是个蠢的,半天扣不出来几行字,而且他一个单身狗连个喜欢的人都么得,说得上你吗?
裴温好柔柔道∶好,老攻说的都对。
……
祈艾∶……司珏你的人设是温柔不是毒舌好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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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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