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是绿源小区的房东吗？我是来看房子的。”
少年用纸巾擦了一下鼻尖的汗迹，他的脸被热的通红。
八月份，天气已经逐渐热到了顶峰，涂宁从绿皮火车上下来就仿佛置身在了火海，下午四点多，太阳仍照的人皮肤直发疼。
幸好他早有准备，掏了个草帽出来遮阳。打了一辆计程车，让司机带着他在周边转了一圈。
阿尼慕斯学校不在主城区，占地面积很大，旁边有不少老旧小区租房，电线杆上贴了很多租房电话，小广告一个接着一个，看的人眼花缭乱的。
下了车之后涂宁找了个附近的小区，和纳凉的阿姨伯伯说了会话，他长得白白净净，和长辈说话也很有礼貌，不一会儿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绿源小区，离学校只有五百米，价格公道。
好心的阿姨还给涂宁塞了一个电话，说那是绿源小区最大的房东的联系方式，很多房子都是他租的。
房东吃糖吃的的嘎嘣嘎嘣响，吐出糖棒，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少年。
长相很秀气，皮肤雪白，穿着白色的t恤，跟颗挺拔的小树苗一样。
很有礼貌，很乖巧，看着是个人。
他狐疑说：“你要租房？”
“你是阿尼慕斯的学生？”房东撕拉一下，又破开了个糖纸，说，“我可说好了，我只租给这个学校的学生。”
“您要看我的录取通知书吗？”涂宁腼腆笑了一下，“前段时间刚被录取。”
嚯，外来动物啊，怪不得这么像人。他就知道，学校里直升上来的那群小崽子哪有这么有人样？
那应该是个草食动物了。
同为草食动物的房东心想，肉食动物可养不出这样乖乖的长相，肯定是他们草食动物。
肉食动物一向粗鄙得很，他不屑地鼻孔喷出气。
“行，给我看看。”房东慢条斯理摇着蒲扇，来回扇啊扇，看了一眼涂宁的通知书，没什么问题。
“你父母呢？就你一个过来看房？”
“没有父母，我只有一个人。”涂宁迟疑道，“是不是不能签合同啊。”
“倒也不是。”老板一下把身体坐正了，生怕戳中面前小小少年的痛处，连忙说，“我先领你看看房。”
“对了，你是草食动物还是肉食动物？”
只有诺基亚手机、很少上网、所有新鲜的梗都是从同学那里听说的涂宁疑惑了。
草食、肉食，是什么新型的人格测试吗？……好像听说过有什么草食系肉食系，难道是这个？
他之前听同桌说过，租房子事情很多，要注意房子的问题，还要看看室友怎么样。
可能是要根据这个匹配吧。
自己应该是……他说：“肉食吧。”
“肉食？！”房东一蹦三丈远，惊讶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是肉食动物？！”
“对啊，是不是有点不太像。”涂宁不好意思说。他们镇上的学校食堂有国家补贴，每顿都有肉，涂宁顿顿都要让老师给他盛上一大勺。
不吃肉下午涂宁总觉得头昏眼花没力气。
他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黑发柔软，肤色白皙，十分无害，看起来草食动物的意味更浓了。
“不是，你早说你是肉食动物啊！”房东差点贴着墙根了，他这辈子最恨肉食动物！
偏偏因为本能对这些肉食动物害怕的很，一边恨的咬牙切齿一边怂的腿打颤。
*
“你是肉食，不能和草食住在一起，有了，十四号楼B201。”他熟练的拿出二零一的钥匙，带着涂宁七拐八拐到了一个楼下，“喏，就是这里。”
看了房子之后，涂宁挺满意。他按照同桌跟他说的那些条条框框，把房子都检查了一遍，发现设施很齐全。
他租的房间是一个单间，一个月三百块钱，整个房子三室一厅，有供暖有空调有天然气还有洗衣机。
在省城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只能说房东在做慈善。
“一个月三百，押一付一，水费一个月二十，网费一个月二十，电费房间里面有表外面平均分，放心都是民用水电。”
“供暖冬天一个月多加二百，现在这房子除了你暂时还没别人租，所以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住，还有别的问题吗？没有我就走了。”
房东租房子已经熟练了，嘟嘟嘟停都不停说了一大串，都准备开始拟合同了，听见涂宁说：“等一下，这个网费我能不能不交。”
“你不用网？流量挺多的嘛……”
“不是。”涂宁拿出他的诺基亚，后盖的漆都快掉没了，按键有些松动，只能打电话发短信，还是他奶淘汰给他的。
他露齿一笑，不好意思说，“我用不了网。”
房东深呼一口气。
天哪！
他们妖族迄今为止怎么还有这么贫穷的小崽子？贫困办的那群妖干什么吃的？怎么还会有崽子现在还在用诺基亚，房东都快要落泪了。
他大手一挥：“再给你减一百块钱房租，网费就算了，网随便你用。”
“好，谢谢房东。”涂宁高兴道。
每个月便宜一百，一年就能便宜好多钱。
奖学金还剩下五万出头，这些钱涂宁没打算动。
他来省城身上的整钱就带了一千，还是考虑到省城花销大的缘故，交了房租后还有六百。
涂宁把蛇皮袋挪到出租屋里，花了整整一下午时间把整个房子都打扫了一遍。
在卫生间冲了个澡，换上了一身衣服，涂宁准备去看看外面有没有自己可以干的工作。
*
涂宁的年纪有点尴尬。
等到九月开学他才满16，年纪小，脸看着更小。
出去找工作的时候人家一看他，第一句话就是“成年了吗？看着还没到十六，没到十六我们不要。”
——说的真准。
之前在镇上，他平常在学校里勤工俭学，放假了回家上山捡菌子卖钱，偶尔和同学一起到县里干点不需要年龄限制的活。
比如发传单、扮玩偶。
他和同学缩在玩偶服里面，不需要露脸，在商场和小朋友互动，干上一天拿一天的钱。
省城的街道很长很宽，路灯温柔地照在地面上，浓浓绿荫矗立两旁，人行道上行人慢悠悠的走过，路上干净又整洁。
涂宁想象中的大城市就是这样的。
*
涂宁最后还是凭借他的努力找到了一家餐馆。
餐馆离学校还有小区都很近，老板是一个很和蔼的阿姨，四十多岁。
店里面加上老板，一共就三个人，人多的时候着实忙不开。
涂宁的年纪实在是太小了，大一点的店基本上都不要，有风险。还是老板看他实在困难，就说：“你就是我远房亲戚的侄子，在店里面帮忙，平时就在后厨呆着。”
涂宁一下理解了她的意思，点点头，本来像雪一样的一张脸一下子融化了，两颊还有小酒窝，甜得很，萌的老板娘心肝一颤一颤的：“好嘞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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