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土地似乎因为和太阳的距离过近,被炙烤的寸草不生。
苍黄色的土地裸露在外,遍布裂缝,仰青必须小心翼翼地看着脚下的土地,才不会一脚踩到缝隙里。
他现在很饿,非常饿,饿的胃像要把其它器官都吃掉一样。
经过如同生剜双目的痛苦,仰青不敢再随意动用能力,他决定先去找一下食物。
但在这陌生的世界,他既不能去捕猎那些没见过但看起来便不好惹的野兽,也不敢逮着路边随便长出的植物吃入腹中。更何况,他所在的地方似乎格外荒芜,植被稀少。
他在空中转悠了两三圈,终于发现了目标,赶紧降落在附近。
几步之遥的地方,长着一株半人高,黄叶红果的植物,仰青看见有如蜂鸟般大小的鸟雀啄食了它,应该是无毒的。
但这几步,却让仰青走的举步维艰,地与地之间像是用拼图拼起来的一样,还是拼一块丢一块的那种拼图,两块拼图之间的裂缝大的能塞下他一个人。他只能小心翼翼地连跨带蹦,好不容易走到了果实的面前,正抬手摘下一个果实,却感到脚下一空。
大地裂开一条缝,正好就在仰青的脚下。
仰青下意识扇动翅膀,忽然见到一龙首鹿身的白色巨兽朝他奔袭而来,眨眼间就到了他面前,低头一叼一甩,就把自己甩到了巨兽的背上。
白色巨兽扭过头来,口吐人言:“旸民?日已升,为何不入旸木?”
仰青已经没有精力听这只白色巨兽说什么了,他眼睁睁看着这只巨兽以神勇的姿势飞奔而来……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看中的食物上,把赤红色的果实踩了个稀巴烂。
心痛和饥饿同时席卷而来,让他感觉眼前一阵眩晕。
仰青用尽身上的最后一点力气,微弱地喊出一声:“饿……”
*
高楼之间,一棵通天般的巨木突兀地安插在其中。
异管局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忙忙碌碌,挂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男人正在指挥着众人。
一小队异能者已经集结完毕,正打算进入异常,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把他们拦住了。
小队长吓了一跳,定睛看去,才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
“沉少校?您怎么在这?”
沉墨心情不佳,点了点头,算作打了招呼。他无视手上的手环发出的滴滴响声,灰蓝色的眼睛注视着眼前的巨木。
一脸疲惫的男人听到这里的动静,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今天刚从异常出来,回去歇着吧,先让新人们锻炼一下。这次异常和上次的领域重合度极高,原先的人都撤出去了,异常降临的时间又在异管局的员工下班之后,里面没人,压力能小点。”
沉墨面如冰霜,目光仍未从巨木中挪开:“不,有人,有一个。”
男人想说,有人也很正常,哪次异常里面会没人呢。但看了看沉墨的脸色,男人把话吞入腹中。
不知为何,男人从沉墨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咬牙切齿……?
*
龙首鹿身的白色巨兽看着仰青从他踩烂的植物里翻找,半天才找到几个幸免于难的果子。
仰青准备一起丢进嘴里的时候,白色巨兽大大的脑袋凑过来说:“丹果食之不饥,一个足矣,剩下的可以留到明日。”
巨兽的一个脑袋便有他身子那般大,说的话在仰青耳边响起,声如惊雷。
仰青顿了一下,谢过之后,接受了它的建议。
白色巨兽甩了甩尾巴,他的尾巴不像鹿尾,倒像是马的尾巴:“上我背来,日已升起,地在进食,对你而言太过危险,我把你送回旸木。”
地在进食?
仰青爬上巨兽的背,巨兽昂首前行,在他的身旁穿梭而过,仰青眯着眼,看见大地时不时裂开道口子,一些小兽就这样兀的消失在地缝之中。
原本以为大地的裂缝是因为太阳的炙烤,没想到是大地在进食。看来不能把自己原先的知识套在这个世界上。
仰青收回目光,转而思索起巨兽的话,旸木应该指的就是自己原本待的巨木,旸民,说明像自己这样的人应该不少,起码构成了一个族群。
他从旸木出来,不是没有在周围查看过,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不在地面之上……在地下?
仰青若有所思。
片刻后,巨兽驮着他,抵达旸木,轻易地找到了一个能容纳仰青钻进去的缝隙。
仰青艰难地爬到旸木之内,因为缝隙位置太高,仰青扇动翅膀缓缓落地。
一落地,他便觉得脚下的触感很奇异,不像是土地,更像是……某种胶质?踩上去倒不粘稠,反而是像果冻一样的感觉。仰青感觉走在这样的地面上,像是在玩很久以前玩过的蹦床。
仰青试探性地在胶质地面上前进。没走几步,原本像是蹦床一样的地面,突然露出凶恶的真面目,他落脚的地方鼓起一个大包,而他的另一只脚则深陷了下去,仰青一时不查,跌了一脚。
仰青赶紧扇动翅膀脱离地面,他反应很快,地面没有再能陷害到他,愤怒地吐出了一连串泡泡。
“它等你太久,难免生了些脾气。”老者的声音响起。
仰青抬头望去,阴影处如墨翻滚,片刻后,老者自阴影处显现身形。
借着缝隙的微光,仰青看见这老者手持兽骨权杖,身穿白色长袍,头戴羽毛冠,颈上带着用五色的宝石分隔开的兽牙。
老人和蔼地笑着:“神许以你飞行的能力?难怪不曾跌落。”
仰青难以置信地看着老人,又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胶质巨兽,胶质巨兽愤怒地又吐了一串泡泡。仰青明白了,原来这个胶质巨兽就是等着自己从上面摔下来的。难怪自己觉得凶险非常,就好像原本安排好了一条路径,自己却剑走偏锋走了另一条路,那当然凶险了。
老人用权杖轻轻地敲在胶质巨兽的身上:“鸣穹说的没错,日升之后,去外界还是过于危险了。”
仰青有苦难言,虽说这应该是原住民知道的常识,但他不知道啊。
不过,仰青转念一想,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回到部落之后,再想单独出去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仰青说:“我去外界之后,碰见龙首鹿身的巨兽将我送回。”
老者笑道:“那是虞鹿,虞鹿性温顺,能人言。但外界凶兽居多,日升之后百兽苏醒,更是凶险。”
仰青点头。
老者说:“下来吧,鸣穹已经消气了。”
仰青落在地面上,鸣穹虽然又吐出了几个泡泡,却没有再恶作剧,将两人包裹,缓缓下陷。
出乎意料的是,下面并不是一片黑暗,间或有几个火堆点着,借着火光,仰青看清了地下的布局。
旸木之下,不同于仰青印象中树的根系,旸木的根系像是一个倒扣的碗,碗的边缘根系交错,蔓延出去,碗的内部则像是外界的大地,人们在其上用兽皮、泥土和植物做成帐篷或屋子。
若是不说这在旸木之下,仰青会觉得这和他印象中的远古部落没什么差别。
两人脚踩在地面之上之后,鸣穹缩了回去。
老者在前引路,仰青跟在他后面。两人走在树根状的地面上,也许是因为这个时候对于旸民来说是夜晚,四周静悄悄的,只有燃烧的火堆发出火烧木头的噼啪声。
仰青看着点燃的火堆,总感觉在树中点火让他有一丝错乱。也对,旸木连太阳都不怕,点个火堆似乎也很正常。
老者带着仰青走到一处兽皮帐篷前,指着帐篷对仰青说:“这便是部落分给你的新居所,去休息吧。”
帐篷用木头和兽皮搭起,兽皮漆黑如甲,制成的帐篷没什么异味。仰青掀开用一块兽皮制成的帘,钻进帐篷里面。
帐篷不大,也许是因为兽皮间有些缝隙,顺着漏进来的火光,能大致看清帐篷的内部。里面只有用几层兽皮垫出的床,和一把倚靠在兽皮帘边的巨大木弓。
仰青取下木弓试了试,悲伤地发现,不知道用作弓弦的筋是什么材质,自己根本拉不开这个木弓。
当然,就算能拉开,自己从未经过原始人训练,十有**拉开了也射不中猎物。
仰青试了一试,便遗憾地把弓放回了原处。
苍老的声音从帐篷外响起:“睡了吗?”
仰青钻出帐篷:“没有。”
老者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他:“在外许久,约莫会饿着。”
仰青感激地道谢,并婉拒了,他不知道这里的人会不会缺少食物,丹果还剩几个,他不缺食物的情况下,不想多占。
老者听到他找到了食物,有些惊讶,没再把食物递给他,转而问:“明日狩猎,你可愿来我身边?”
仰青自然答应,目送老者离去,仰青正准备回到兽皮床上休息。
他放下兽皮帘,一转身,就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顾着可能还没走远的老者,仰青吞下涌到喉咙处的惊问,压低了声:
“你怎么在这?”
狭小的帐篷里,不知何时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正坦然地坐在他的兽皮床上,支着一双长腿,将仰青拉不开的弓拉成满弦,听见仰青的声音,他松开手,无箭的弓弦恢复原状,带出呼啸的风声。
来人扭过头来,冷峻的脸大半藏在黑暗中,只有几道漏进来的火光,照出那双如狼般的灰蓝色双眸。
正是沉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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