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
柳灼雪手中提着漆雕食盒,背倚着树干,偶尔有雪花落在他的头顶,他也毫不在意。
睡了半年的陆枕川一开门就看见柳灼雪,“有什么事吗?”
“哟,不欢迎我?”柳灼雪挑眉。
陆枕川:“没有。”
柳灼雪递过去手中的食盒,说道:“给你带的吃的。”
陆枕川尚未修行许久,未能辟谷,柳灼雪这方面想的倒是周到,“多谢。”
陆枕川打开食盒,摆放整齐的糕点多了几个空挡,陆枕川眼神询问柳灼雪。柳灼雪装模做样叹口气,说道:“没办法,来的路上太饿了,就吃了几块,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肯定不会介意这些。”
陆枕川:“我介意。”
柳灼雪:“我觉得你不介意。”
陆枕川不想同他在这上面浪费时间,问道:“来做什么?”
柳灼雪双手抱胸:“是来告诉你一声,光服用灼川是不行的,还需要一味药。”
陆枕川问:“哪一味药?”
柳灼雪笑了笑:“此药暂且还未曾有过名字,只知道长在何处。”
陆枕川有些惊讶:“没有名字?”
世间草药千千万,还没听过有被发现的草药未被命名。
“嗯。大家都没心思给它命名,自然就没有名字了,”柳灼雪道,忽然一脸狡诈,“不如你给它一个名字?”
陆枕川摇头:“不了。”
柳灼雪“啧”了一声:“没意思。”
掸落身上的雪花,柳灼雪打了个哈欠,恢复慵懒的模样,说道:“这草药长在极寒之地,又有不少人看守。到时候跟紧我,不要跟丢了,不然别人给你抓起来你就一辈子都出不来。”
陆枕川问道:“有人看守?那我们现在是去盗窃?”
柳灼雪呛了下,咳嗽几声道:“看守的不是那个草药,是别的东西。”
陆枕川还有再问下去的意思,柳灼雪手疾眼快地捂住陆枕川的嘴,威胁道:“你要是再问,我便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陆枕川只能作罢。
*
梦外
今天是酒鬼消失后的第三天,陆枕川有意无意地提及酒鬼,几乎问遍了这条街,都无人记得酒鬼。
昨日他梦见了柳灼雪,记忆也开始往沉睡的半年后开始延伸。
至于李君舟……
虽然对李君舟知之甚少,但陆枕川大胆猜测,估计不是什么好东西。
客栈下面不少吃酒人喝完酒开始了饭后谈。
陆枕川从这里面听过不少八卦。
一模样老实的人对同行的几人说道:“你们知不知道,昨日住我隔壁的王嫂家孩子又发疯了!哎!果然穷人多命苦。”
另一人灌了几口酒,说道:“王嫂确实是命苦,前几年死了丈夫,这几个月孩子又疯了。”
又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问道:“你们谁知道这王嫂的孩子是怎么疯了的?”
老实模样的人摆手道:“这就不知道了,王嫂现在这种情况,我又不是没心没肺,哪敢去问啊?”
刀疤男道:“我倒是感觉那小孩是见了鬼。”
一人反驳:“哎!空口无凭!别说晦气话。”
刀疤男立马急了,拍案而起:“什么空口无凭的?!老子有证据!”
几人一听来了兴趣,哄着刀疤男坐下,又给刀疤男倒满了酒,问道:“说说看,什么证据?”
刀疤男“哼”了一声,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说道:“前些日子去西头屠夫家购置些猪肉,正巧王嫂也在,还带着孩子。那孩子眼神呆滞,嘴里一直在重复一句话。”
刀疤男停了一下,大家瞬间不乐意了:“讲啊,这讲一半不上不下给人吊着!”
“嘿!你们几个急什么?!”刀疤男给自己倒酒,“那男孩啊,一直在说‘钵里面有人’。”
“钵里面有人?有什么人啊?”
“这我哪知道!”
这是陆枕川第二次听见“钵里面的人”。第一次是酒鬼所说——钵里面关着人。
只是不知道,这二人说的是否是同一人。
陆枕川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查一下王嫂家的孩子。鬼惹人失魂,要不是蚕食了人的魂魄,就是吓得这人魂魄离了体。这小孩若真是见鬼而痴傻,那必然会少几魂几魄。
“那王嫂找了好几个大夫,银子大把大把的花,病也没见好一点。不知道哪位神医能给治好。”刀疤男喝完酒,几人又开始谈论起来。
“你还真别说,我昨天才见到王嫂不知在哪又找了个大夫,还信誓旦旦地说,这次绝对能行。”
老实人插嘴道:“好像是什么山上的仙人下山。”
另一人附和道:“哎对对!就是仙人,是……是荡明山弦月宗的仙人。”
弦月宗,天下第二大宗门。
“不知来的是哪位仙人?”
“是弦月掌门座下大弟子——赏君行。”
赏君行,陆枕川认识,曾在宗门大比上和沈欺言打过,同自己实力不相上下,跟沈欺言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他来这里做什么?修仙之人最大的禁忌就是随意干涉凡人的命运,陆枕川可不相信赏君行是特地为了男孩的病而来。
难不成是为了鬼?这也许有可能。
“有人救总比没人救的好,”老实人站起来,在身上摸索一番摸出几块碎银,放在桌上,“我就先走了,家里还有活没干完呢。”
陆枕川见老实人离去,隐藏身形跟了上去。
老实人家住的不算远也不算近,就是弯弯绕绕的太多。
老实人见到王嫂,招呼到:“王嫂!”
王嫂停下脚步:“老周?”
老周也不绕弯子,直言问道:“你们家小孩怎么样了?仙人来过了吗?”
王嫂愁眉苦脸:“还是老样子,仙人要明天才到呢。”
“你也莫伤心了,这次仙人都来了,肯定能好。”老周安慰到。
王嫂听不进去:“前几次的大夫也都是这样保证的,结果呢?还是傻的傻,苦的苦。”
继续听下去也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绕过二人,偷偷摸摸进到院子里。小孩正坐在一个树桩上,如刀疤男所说一致,眼神呆滞,嘴里重复一句话。
陆枕川伸出手,轻放在男孩头顶。
三魂七魄全都完好无损?不是鬼造成的?
突然,后背传来强烈的视线感。陆枕川掉头看去,王嫂和老周竟死死看着自己,眼神充满恶意,脸上挂着恶毒的笑容,仿佛下一秒就会扑过来把陆枕川撕碎。
陆枕川心下惊骇,再一眨眼,二人又恢复了正常,继续交谈着刚刚的内容,似乎从头到尾都没朝这里看过。
刚刚的是什么?幻觉吗?
陆枕川不敢再多做停留,御剑离去。
*
梦里
师尊和沈欺言还有两个月才回来,陆枕川只能跟着柳灼雪。
“去了那里,不要乱看,跟在我身后,低头走就好。“柳灼雪强调。
陆枕川心中疑问多,不好仔细询问,憋在心里。
去的路径模糊不堪,只记得先是过了一片满目火红的荒芜之地,而后颜色渐转,火红的颜色逐渐褪去,最后彻底变成雪白。
这里的雪花不同于怀留山的雪花,很冷,像是一种刺骨严寒的统治。
“冷了可以用灵力御寒。“柳灼雪提醒到。
陆枕川低着头,眼睛追随柳灼雪的脚部,脸颊两处冻得微微发红。
柳灼雪看上去对这里很熟悉,轻车熟路地带着陆枕川避开了一次又一次雪崩……倒也算不上雪崩,更像是雪裹着风再夹杂着冰块呼啸而过。
陆枕川很想知道柳灼雪是不是来过这,但他低着头,看不见柳灼雪的表情。
哈出的气变成白雾遮住陆枕川的视线,现在他连看柳灼雪的身影都是模糊的了。
很突然的,一双微凉的手捂住了陆枕川的眼睛,带着些许寒意,内里却炽热无比。陆枕川眨了眨眼睛,意识到柳灼雪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嘘!“柳灼雪示意陆枕川安静。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除了风声就是柳灼雪的呼吸声,至于其他的,从这里一直漫延到天边,都悄无声息。
陆枕川无法想象出如果世界安静到如此地步却依然有他人在行走是怎样可怕的事情。
柳灼雪没动,陆枕川也不敢出声。双腿已经冻得毫无知觉,双手也如同冰块,灵气抵御不住寒气,但柳灼雪的手却阻挡了吹往他双眼的风雪。
当柳灼雪松开手时,尚未适应大片雪白的眼睛稍稍刺痛了一下,陆枕川不禁用手挡了住。
柳灼雪说道:“我们的行动要快点了。“
陆枕川发现,柳灼雪哈出气却没有出现白雾,仿佛他就是这冰天雪地融的一体。
柳灼雪忽然凑近,俊朗的脸在陆枕川面前放大:“我很帅我知道,但你这么盯着我我也会害羞。“
陆枕川默默撇过脸去。
柳灼雪硬生生把陆枕川的头掰回来与自己对视:“害羞了?“
陆枕川:“没有。“
柳灼雪松开捏住陆枕川两颊的手:“你想问我什么就问吧。“
陆枕川涉世未深,脸上的好奇就差一字一句写下来了。
陆枕川:“你不会生气吗?“
柳灼雪笑道:“我向你保证,不会。“
得到了保证的陆枕川还是犹豫了一下才问道:“……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柳灼雪:“…………这个还是要生气的。“
“对不起。“陆枕川老实道歉。
柳灼雪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什么都当真。哎,像你这么单纯,等以后我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陆枕川没有理会这句话,当时的他也不相信这句话,柳灼雪是长南宗的弟子,就算离开长南宗,也是回到尘世去了,何愁见不到?
只是陆枕川没想到柳灼雪真的能在一朝一夕之间彻底消失,所有存在的痕迹被抹去得一干二净。唯一留给陆枕川的只有一天又一天如同梦魇般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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