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张不凡来的时候，宁择行正蹲在地上玩弄蚂蚁。
“哥。”黄张不凡刹住小电动，不自觉甩了一下自己的黄毛，“我给你发消息你咋不回呢，哎好久没回了有点怀念，我家现在住人没？”
“没，空着在。”宁择行看了他一眼。
和上次见面的时候总算有长进，没穿他那紧身裤豆豆鞋了，穿着T恤运动鞋，大摇大摆地往自己家走，边走还边道：“那就是还没租出去。我妈之前说租出去了房租给我当零花钱呢。”
“枪杀爱。”宁择行站起来，叫了声。
黄张不凡对自己这个网名感到得意万分：“有没有水平？简洁明了有内涵，我想了一个下午想出来的。”
“失恋了吧。”宁择行了解他的脾性。
“……”黄张不凡被戳中，表情顿时变得忧郁了起来，正好走到了楼道里，没有灯的楼梯间的阴影洒在他身上，他45度仰望天空，“说多了都是泪，婊子养的敢抢老子媳妇儿，老子待会儿就打得他不能人道，狗日的。”
宁择行一脚把他揣进去，把他当小孩就下意识觉得自己可以训他：“你前女友是东西吗，还抢。”
“我舍不得怪她。”黄张不凡扼腕。
宁择行：“……”
“周长斌个几把人，就他妈成绩比老子好那么一点儿，一天到晚装得油头粉面的，举报老子抽烟举报了好几次，我他妈迟早干死他。”黄张不凡又开始骂骂咧咧，明显对此人积怨已久，“老子开学第一天就跟他打了一架，妈的上个星期约他出来想商量一下，狗日的话都没说上来就打了一场，闹得警察都快来了才跑的。”
黄张不凡家在一楼，他上了三步台阶，就站到了自己以前家的门口，手从裤兜里掏了掏，掏出来一大串钥匙，然后眯着眼睛从这一把钥匙里找出来一把，对准锁眼插了进去。
“我靠，门锁没换啊。我妈之前跟我说租房子的换了的吧，怎么还能打开。”黄张不凡把门打开，久未住人的尘土气扑面而来，没水没电，他就站在门口看了眼，“这边是不是就你在住了啊？我妈说房价降了好多都卖不掉。”
“还有李叔，他那个超市不是开在前面吗。”宁择行说。
“也是。怎么还不拆了啊，影响市容市貌，拆了给我当拆迁户我就不读书了。”黄张不凡进屋里看了一圈，搬走的时候把能拿的都拿走了，连租户都搬走快一年了，现在整个家里算是家徒四壁。
宁择行站在底下等着，突然问道：“张波洋他们家，卖出去没？”
“没啊，现在谁买啊，这里啥都没有，就个医院还算近点儿。”黄张不凡又把门关上了。
“他们家前段时间发生了绑架案。”宁择行淡淡说。
黄张不凡一愣：“……他被绑了？”
“他家，有人把别人绑到他家里去了。”宁择行解释了一句，张波洋那户跟他不在一栋，他平时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看看门锁是不是好的。那天从警局回来，还看到张波洋他爸被叫过来了，一直在底下叫自己根本不知道这里有人，说房子很多年没住人了。
“这么**，”黄张不凡马上开始追问他绑架的细节，还要到张波洋家去看一眼，但是门都关着，他也看不到什么，只得悻悻走了。
宁择行从窗户往里望了眼，天色昏暗看不大清楚，被自己敲碎的玻璃已经被收拾好，窗户上了锁，看着不能随手打开了。
“哥。”黄张不凡叫了他一声，“你一个人住这儿没事儿吧，那个……那个，他……那个，他还没放出来吧。”
宁择行回头看了他一眼。
眼皮子半阖着，看起来不大友善，一瞬间让黄张不凡想起来一年前和宁择行见的最后一面，对方原本常常带着刺的视线一瞬间垮了下去，变成了能把人吸进去的黑洞。
黄张不凡不敢跟他对视，赶紧移开视线哼哼两句歌：“嘶，快走吧……”
“两年呢，没那么快。”宁择行却还是答了，声音有些干，但语调平常。
“哦。”黄张不凡挠着自己的头，只能干巴巴地说一些别的话，“……有事儿你就找我们啊，把我们删了干嘛，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问了杨浩呢。哎结果他奶奶不是上半年也搬走了，都不知道你最近啥情况……总算把你加回来了，别删了我呗。”
宁择行两手放在兜里，没说话。黄张不凡说了一会儿也不说了，要宁择行坐上他的小电动把他带过去。
骑了得有快四十分钟，终于到了，此时天已近黄昏，宁择行大老远就看到桥边上好多人站着，血气方刚地抄着家伙叫嚣。
熟悉的场景。
现在想想就好像一群人吃饱了撑的瞎折腾，但当时自己乐此不疲地参加，只为了把心里的火发出去。
黄张不凡把电动车停了，过去喊了一声：“我宁哥来了！”
其他人都看了过来，原本嘈杂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明显是认出宁择行了，但没人敢上来打招呼，只是都对着黄张不凡说了几声慢。
“老子骑了四十分钟来滴，够快了！”黄张不凡冲他们招呼了几声，又开始洋洋得意，“这把稳了，我宁哥在，老子打得他们不能人道！”
其中一个人“啧”了声：“你不是要跟他谈吗？友好互助协议呢。”
“哦对，把他打服以后再跟他好好谈。”黄张不凡呲牙笑，“我哥在，轻轻松松，谁没听过……”
他余光瞥到宁择行，猛然想起来宁择行不喜欢被这样说，紧急刹住，又重复：“轻轻松松！”
他旁边几个小伙儿推推搡搡，又有一个人过来，给了宁择行一根不知道从哪弄来的铁棍。
宁择行把铁棍拿在手里掂了掂，看了黄张不凡一眼。
“威慑，纯威慑。”黄张不凡马上说，“我说了不让你动手就不会让你动手！哥们儿有原则！”
宁择行眉心动了动，还是没说话，拿铁棍一下一下点着地面。
人群当中有一个拉了一把黄张不凡：“你发神经啊，把铁棍给宁择行，他待会儿打出人命来了，把我们都搞到派出所去了。”
“说了啊，我哥不动手。”黄张不凡摆了摆手，“那群孙子呢，还没过来？”
正说着，另一伙人浩浩荡荡从桥那边过来了，为首的一个人吊儿郎当的，隔老远就开始喊：“哦哟！手下败将又来自取其辱了！”
“妈的。”黄张不凡说，“最烦你妈的在这里装古风小生。”
“你烦有什么用，皎皎可不烦，皎皎说她最喜欢我这种有文化……”
话还没说完，黄张不凡气上心头直接一拳就挥了过去，完全忘了还要谈谈这事儿，新仇旧恨一迸涌出，两群人突然就嗷嗷地打在一起了。
没什么章法的斗殴，宁择行没跟他们一起冲，只听得一时间生殖器与爹妈齐飞，下九流职业共繁殖动词一色，他烦躁地皱了下眉，甚至往旁边站了一步。
一阵山呼海啸之后，那边黄张不凡终于看到站在一边不肯动弹的宁择行，大喊了一声：“哥！帮我一下撒！老子——”
周长斌的拳头一下子又上来了，他马上重新投入战斗，呲牙咧嘴地一把扯过周长斌的衣服。
是你先动手的，不占理的是你啊。
宁择行烦躁地抓了把头发，一张脸完整地暴露出来，他叹了口气，手里拿着铁棍走到了一块石头旁边，在石头旁边敲了两下。
没人看向他，他手里握着铁棍猛地提起来对着石头哐当砸了下去！
可以说得上是巨大的哐当一声响让所有人下意识看了过来，空心的铁棍在力的作用下弯折，手被震到痛的下一秒他松手，铁棍飞了出去。
铛，铛，铛。
宁择行拍了拍有些震得发痒的手，看着看过来的众人，很平静地说：“好好谈一下，可以么？”
可以可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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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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