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蚯蚓供奉

“阴玉钥传送有问题,”说及此事圆脸兄仍心有余悸,“我本应出局,却直接被传来了这儿。”

“阴玉钥怎么会……”谢扶光没有说下去。

前来万里悲丘参加试炼的俱是各宗最优秀的弟子,仙盟对弟子们的安全相当重视,从随处设置的传送阵法可见一斑,先一辈的战力最高者颜琅还在试炼场上空设了巨大阵法,以防妖魔两族设伏其中。

像阴玉钥这等关键物什更要经过高层的重重检查,才会发放至弟子手中,若连阴玉钥都出了问题,很难不令人疑心是仙盟内部出了乱子。

但眼下弟子们才出镜面阵,正是心绪激荡时,贸然谈及此事易引内乱,谢扶光暂先压下,打算找机会禀明父亲。

谢白扇虽与她不算亲近,多年来却是实打实为仙盟做事,况且从郎绝谈及他时咬牙切齿的态度,他不大可能是坏人。

总之,若连谢白扇都包藏异心,那就没人能相信了。

圆脸兄犹等着她的下文,谢扶光转移话题揭过此事。

她走到祭坛中的成排法器面前,随郎绝刀身断裂,缠绕它们的黑雾总算散去。

“今日斩杀邪刀,幸得诸位襄助,”谢扶光嘴上说着感谢,表情像在算账,“我生平不惯欠人,各位如有需要可尽管提,我全力完成。”

器灵们当然有需要,原地盘桓少顷,像在交头接耳,最后推出一只剑灵代表向小美人传达意思。

“它们请求大小姐替它们的主人报仇。”崔惊厄替小美人转达。

器灵们装模作样商量良久,最终得出的还是谢扶光意料之中的一句。

“有关仇人,你们记得多少?”她问。

先前器灵们集体“失忆”,不知随着郎绝断裂,这毛病好了没有。

过了一会儿,崔惊厄说:“它们记起了一些,但不多。杀害它们主人的东西身上有着比郎绝还要浓郁的黑雾,戴面具,看不清具体模样,只知外形是人形。具体用什么功法,以及更具体的特征,它们全都忘了。”

“好,我会留意身上缠黑雾的人。”谢扶光点头应下这一差事,只是她心中犹有疑窦未解,“另外,我想知道你们主人们的名字。”

这些器灵执念深重至此,别的记不清,主人姓名总归不可能忘的。

“七绝宗高睿。”

“无量阙徐永。”

“逍遥宫丘天禄。”

……

一个个枉死弟子的姓名由崔惊厄代为报出。

谢扶光默然听着,在心底暗暗记下。

及至此刻,她依然对当前秘境的真假持怀疑态度。

阴玉钥的传送设置莫名出了差错;颜琅的郎绝刀成了为祸一方的邪器;看似太平的修真界兀地多出这许多枉死之人……

每一样都明晃晃写着离谱,可亲身的体验偏又那么真实。

“是不是觉得,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崔惊厄见她出神,出言点她,“仔细听,到你们宗的人了。”

“渡业山江星。”故意似的,五个字叫他说得尤其字正腔圆。

谢扶光眉心一跳,盯着记忆里江星的剑,目光咄咄:“江星今年才到入万里悲丘试炼的年纪。”

“你确定,他死在这儿很久了?”

“它说,它的主人江星的确死了,”崔惊厄转述,“江星之前虽未参加过试炼,却来过一次万里悲丘。”

“他那次前来似乎因为一个梦,梦的内容江星没有告诉他的剑灵,至于进入万里悲丘后的事,剑灵则记不清了。”

谢扶光发现了,这些器灵失忆失得相当挑食,单把最重要的部分摘出去了。

“丘天禄……”这时,一旁圆脸兄突然轻啧一声,“是逍遥宫的那个吧,我没听错吧,这是我们宗门的师兄啊,人还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被你们说死了呢?”

他一开腔,又有几人出声应和:“刚刚我好像也听见我师姐的名了。”

“还有我的!虽然徐师兄不知在万里悲丘受了什么刺激,回去后性情就变得不太讨喜,但人确实还没凉啊。”

“而且高睿师兄的灵力注入过仙盟命石,如果他死,命石会灭的。”

各宗资质极佳的弟子拥有将灵力注入仙盟命石的资格,一旦身陨,命石中的灵力跟着寂灭,守石弟子会第一时间上报至高层。

换句话说,他们若死,根本瞒不过仙盟。

谢扶光只听着,并不作声,她在心下咀嚼“身陨”二字,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器灵们口口声声说自家主人死了,它们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应当不会出言咒之,谢扶光对它们的话持相信态度。可命石为何不灭?难道也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对其做了手脚?或者有什么可以不被命石察觉的死法么?

她敛眉静思,未留意祭坛中一只刀灵幽幽飘到了她身前。

“大小姐,”崔惊厄在旁欠嗖嗖提醒,“给个回应啊,这只刀灵看上你了!”

想不通所以然,本来就烦,崔惊厄还在旁捣乱,谢扶光提起乐命就要往他肩头敲。

“诶~”病秧子骨骼清奇,灵活躲开,后怕似的拍拍娇弱的小心脏,面上依然挂笑,“真没骗你,刀灵说啊,觉得大小姐你是习刀的天才,想把毕生修为传给你呢!”

“我要它的修为干……”谢扶光正待拒绝,心念一转,话到嘴边改了口,“也好。”

适才那几只器灵燃烧灵魄加在她身上的能力仅能短时维系,只怕撑不到他们通关就要消散,待出了秘境,她要怎么确认此间种种是真实存在,而非单纯只是关卡?

有了修为就可以判断了,倘若在此秘境外,刀灵传她的修为依然流动于她的灵脉,便足以证明这段经历是真实的,那它们的话就得好好考量了。

谢扶光艺高人胆大,从无三思后行的习惯,念头既起,当即原地打坐,掌心上翻。刀灵与她右腕间很快建起一道灵气衔接,看不见的修为无声涌动。

她此举其实很草率,修为传递过程中一旦出岔子,其后果相当致命。

她自己不在意,可有人替她操心。

卢笑绒第一个上前,护在她身周,还不忘拉上崔惊厄。

病秧子彼时不知正发什么呆,经这一拽,险些摔个华丽丽的狗啃屎。

“哎哎庄重!”险伶伶站稳,崔惊厄以一个扭曲的身形,灵活绕开卢笑绒抓他小臂的手,唤来小美人,“列阵,保护大小姐。”

小美人应声而动,在余下器灵间游走一圈,回来时身后缀了“跟班”一串,跟班器灵们遵循小美人指示列了个两层保护阵,崔惊厄借机滑出包围圈,向石室深处行。

“你去干什么?”卢笑绒抻长脖子问。

“参观,”崔惊厄信口扯淡,“来都来了。”

崔惊厄先参观了郎绝的“尸身”,他仔细检查过刀身断裂的截面,近距离见证了谢扶光那一刀的致死水平,这才移步向更深处。

他来到先前供奉着郎绝的祭台前。

祭台上亦刻有邪纹,与一众祭坛上闪烁的邪纹相似,又不完全相同,更像镜面对称。

眼下祭台已空,台上邪纹黯淡大半,仔细瞧,却犹有微末星火闪动其中。

崔惊厄生就一张没谱的嘴,行事却素来周全,他疑心顿起,提剑沿邪纹将祭台竖劈为两半。

轰然一道重物坠地之声,响在石室,荡出带回音的心惊。

不远处器灵与弟子们聚集的位置不知谁低呼一声。

崔惊厄没被这响动吓到。

更准确说,眼前画面的视觉冲击带给他更大的心潮起伏,生生将声音上这点动静掩了去。

祭台之内并非中空,填得满满当当尽是活物。

一只只成年男子手臂粗壮的火红蚯蚓纠缠蠕动其间,看颜色与形态,显然不是正常品类。

崔惊厄不由庆幸二师兄那噎死人的饼劝退食欲,但凡他多吃半口,这会儿保准得吐。

郎绝近些年不知受了什么邪教熏陶,不光品性堕落,喜好也跟着癫成了他等凡人看不懂的样子。

然而嫌弃仅是一瞬,很快,崔惊厄便以远超常人的谨慎,分析起郎绝在祭台中养蚯蚓的目的。

郎绝养这恶心玩意儿应不是为了当宠物,那么一定有什么其他缘由被他忽略了。

崔惊厄眯了眯眼,定睛的刹那,他捕捉到蚯蚓之间滋生了一丝熟悉黑气,转瞬即逝。

经验告诉他,越是稍纵即逝、偷感十足的东西,越是有鬼。

他左腕轻旋,御一道剑气将蚯蚓们若干只缠绕扭动的肥躯分散。果不其然,其间有几只蚯蚓身体上缠绕着极细的丝状黑雾,这黑雾肉眼难以捕捉,但确实在向外延伸,崔惊厄眼皮稍稍压下,视线紧追黑雾孤烟似的一线,发现线头最终连接到了郎绝的残身。

郎绝分明已死,为何犹在通过黑雾收取供奉?

难道祸害遗千年,这邪刀被从中腰斩竟还没死绝?

可为什么要放蚯蚓?

蚯蚓身上有什么是它需要的?

……

眼皮一压一抬,电光火石间,崔惊厄已眨过念头无数。

最终印于脑海的是很久以前的某天,大概发生在幼年,此刻回看,像隔了一辈子那样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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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蚯蚓供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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