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焰月鞭

7

“我接了宗门的任务,”景泽敲门进了我的屋子,“怕是几日不归。这几日没有人会到龙骨峰送餐食,”他伸手将几粒丹药放在木桌上,“辟谷丹,两日一粒。”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景泽。我知道这次任务。清箫门要他只身一人去涂山铲除一只作恶人间的妖兽。具体任务过程书中描写得不详细,我只知道景泽归来时满身伤痕,而功劳却被扶延抢了个干净。

我没办法阻止他。景泽在清箫门处境艰难,接什么任务早就不是他自己可以决定的。而我只是帮不上忙,甚至没有此间身份的凡人,什么都做不了。

景泽瞧着我神色不对,许是觉得我对餐食不满意,微微蹙了蹙眉,“后山我种的菜你可以随意取用,只是……”景泽似是有些犹豫,“你会庖厨吗?”

“我……”我想说会,却又想起我连柴火都不会烧,连屋内的暖炉都是景泽劈了柴分给我来烧。“不用了,我吃道君给的辟谷丹就好,道君一路平安,早去早回。”

景泽轻轻笑了起来,我不禁耳根发痒,这人是在笑话我不会做饭呢。

他低低的道了声:“好。”

我没来由的一怔。

这么漂亮的的人和自己说着似乎有些郑重的话,有一点点被撩到。

8

景泽的伤势比书中描写的严重得多。

书中只说景泽归来时满身伤痕,可景泽只是用上与我说句话的力气,那墨色外衫上就会有晕湿的痕迹蔓延开来。我慌得不能自已,我想要上前去扶他,可是那浓重的血腥味让我碰都不敢碰到他。

“伤到哪了啊?”我慌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我们回屋去,快回屋吧……"

景泽微微张开嘴,刚要回应我,却突然猛的一推,将我推到一边,声音暗哑:”快回去,有人来了。“

来不及了。我都听见扶延的声音了。我再次掐了隐匿诀,瞧见景泽没再看向我,我知道这法诀成了。

“景泽道君杀了那千年熊妖,立了大工啊。”这次只有扶延一个人。

景泽跪在地上,没吭声。

“说话!”扶延绕到景泽身后,抬起脚碾压在了景泽的后背上。

“不,敢。”景泽压抑着呻吟出声,一字一顿地回应着。

扶延脚下用力,“哪有景泽道君不敢的道理,千年的熊妖不是也说杀就杀了?若是……”

我捂着嘴,努力克制自己不发出声音来,却没办法阻止眼泪落下。书里只写到了扶延抢走诛杀妖兽的功劳,根本没有提到在这之后他还对景泽百般折磨!我眼看着扶延的脚尖在景泽的背上碾过一圈又一圈,景泽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景泽的衣袍再也承受不住鲜血的重量,血迹在他周身铺开,染红了地面。

那鲜血刺痛了我的双眼。理智在这个时候已经消失殆尽,我只想冲上去和扶延拼了!只是我刚往这边迈步,就见景泽抽动了一瞬,我便再也无法动弹。

景泽在我身上下了个定身的法诀。

景泽为了保护我,早就在我身上种下了追踪的灵蝶。哪怕我隐匿身形,也能辨别我所在的方位。

我一动也不能动,只能在原地站着,旁观这场血腥的凌虐,泪流满面。

我不记得那时煎熬了多久,才等到了扶延的离开。这期间景泽不断地昏死过去,又被鞭子抽到醒来,身上沾满血色的泥巴。直到扶延彻底离开了龙骨峰,景泽才解了我身上的法诀,再次昏了过去。

都到了这般境地,他还记得解开我的法诀。

景泽瘫倒在我面前,呼吸都变得微弱。

上一次我还小心翼翼地不敢用力擦拭他的伤口,如今我也顾不得了。我把他的衣袍全都脱下来,灵泉像不要钱一般浇灌上去。我能看到血污被冲下,看到景泽那骇人的伤势在逐渐好转,伤口上像火花一样跳动的诅咒不再活跃,渐渐地放下心来。

灵泉确实如我猜想的那般无穷无尽,不会枯竭,但是我会变得疲惫。

我倚在桌案上睡着了。再清醒时又是夜里。

和初次见面那天一样,同样的位置,同样的星光。

景泽醒着。

“你……”“你……”我们两个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谁也没再说话。

在我忍不住要打破这沉默的时候,景泽低低地笑出声来:“如今的龙骨峰,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下的?”

我没说话。好像三个月的相安无事的相处又回到了原点,景泽好像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会养猫了。

我不说话,景泽也不在意。“三年前,溯光灵脉被我龙族毁了。我师父在溯光灵脉感受到龙息后去了趟龙族仙宫,从那时起,我的父母消失了。”

“你不明白吗?我是清箫门的罪人,溯光灵脉因为我的父母损毁,如今清箫门式微,都是我的罪过。”

“你留在龙骨峰没有任何好处。带着你的灵药,去凡间,或是留在修仙界,随便卖上一两瓶都够你生活许久。”

“龙骨峰连一餐像样的吃食都拿不出来。”

景泽的语气郑重而绝望,他没有看向我,只是背对我侧躺在床上,迎着月光。

“束瑶,离开龙骨峰,下山吧。”

我还是没有说话。他明明不清楚我的底细,却连我下山后如何生活都替我想好了。我能感受得到景泽身上散发出来的浓浓的悲伤,他像是笼中困兽,在委屈与孤独中行走了太久了。他曾经爬上过云端,却又高空坠落沦为这般田地。我不知道我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抚到他。

景泽却当我是默认了。“明日你收拾东西,我会想办法带你下山。”随即自嘲地笑了笑,“虽然如今我在清箫门连条狗都不如,但是想办法带你下山还是能做到的。”

景泽说完这些,好似松了一口气。

他或许不是想赶走我,只是太久没有人愿意对他好,愿意陪他待在这座一无所有的山峰上。靠近他的人都如扶延这般,好似只有恶意才是他该承受的,他已经不知该如何拥抱善意。

“景泽道君,”我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床边,“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我可不可以不下山,留在龙骨峰?”

你没有朋友,没有亲人。

我也没有。

我们都一样。

9

从那天起,景泽变了。

我们不再像同一屋檐下的陌生人,倒像是交情颇深的挚友。他会在练剑后到我的屋子招呼我用饭,会在每次遭受了扶延的责打后,默许我为他处理伤口。

“这样的伤口用不上这么好的灵药。”景泽背对着我,反手按住我拔瓶塞的手,“之前你给我的伤药我也没用,都攒起来放进木桶了。”

“啊?”为了不让景泽发现端倪,我每次都是提前用瓶子装好灵泉才在他的面前使用。

“之前收下你的伤药,”景泽摇了摇头,“只是想等你发现龙骨峰无利可图,反而会累得你搭上这般上好的灵药。我本打算在你下山那日就把灵药还给你。”

我皱紧了眉头,第一次对面前这个男人生出了些火气。我哪里需要他替我节省,我只是想要他的伤口好得快些。

“给你药便是让你用的,”我不想火气波及到景泽,毕竟他已是处处为我着想,语气克制带着些生硬,“我不缺这些。”

说话间我已将手中的瓶子打开,还未等我拿开景泽披着的外袍,景泽却转过身来,认真且带着些担忧地看着我:“束瑶,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我没想到景泽对我的情绪变化这般敏感。书中的景泽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知道修炼的剑修,似乎从未对任何一位女修上心过。

这算是……被在意了吗?

“我是有一点生气。”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肩膀,将景泽的身子转了回去。“我只是希望你的伤能好得快一些,至于这些伤药你不需要担心,我有许多。”

景泽低低地道了一声:“我知道了。”

随即又像是觉得不够一般补上了一句,“你别生气。”

我耳后有些发麻。他好真诚。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装作若无其事地拿开他身上的外袍,将瓶中的灵泉水涂在了景泽的后背上,却在目光触及到他的后腰时再没了那些细碎的心思。

这是我第一次在白天为他疗伤,也是第一次瞧见他微微有些精壮的裸背上是怎样一副壮观的景象。我的手悬在半空中,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去触碰。

景泽似乎在我的停顿中意识到了什么,苦笑道:“很丑陋对吧。”

我的指尖轻轻抚上他的背。那是一条深重甚至有些泛黑的长疤,斜穿着从他的右肩向下横贯了他的后背,甚至与那条伤疤相比,景泽满背的伤痕都变得算不得什么了。

我听到我的声音染上哭腔:“扶延怎么这么混蛋啊!”

景泽听了我的声音有些慌张地转头过来:“你别哭啊。”

他的语气太过无措,又那么轻柔,于是我的眼泪真的落了下来。景泽用衣袖小心地为我擦了擦眼泪,“都过去了,没事的。”

我反复用灵泉水擦拭着那条伤疤,逐渐平复下来,看着那道陈年旧疤止不住地心疼:“很疼吧。”

景泽沉默了一瞬。随即淡淡地笑了:“疼。疼得像是要死掉了,身上疼,心里也疼。”

我的指尖摩挲着那道疤痕,像是这样做就能抚平景泽的痛苦。

“不是扶延,是我师父。”

我突然意识到这疤是如何来的。

“我师父手中的焰月鞭,是当年我父母带我拜入山门的拜师礼。”

“那是一件龙族的法宝,是我某位陨落的先祖遗落的龙筋制成,用焰月鞭者,可以操纵龙炎。”

是青灵子用了龙族的法宝,用龙炎,抽在了龙族最器重的小公子的脊梁上。

“但是这些都过去了,”景泽的语调突然上扬,转过身来看着我,“束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见到你心疼我的时候。”

“我心中好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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