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冷冽的寒风呼啸啸地吹着。

到底是入冬了,不似前几日的风娇日暖,越往后天只会越冷。

许凛顾不得肆虐的寒风,他与陈靖是一同骑马来的,这一路上已经被吹得麻木了。

不过下马的时候还是踉跄了下,自从他嫁给周儒生后就不再骑过马,身体被养得娇了些,骑了这些时候,腰竟酸得厉害。

陈靖看见了,皱了皱眉头:“将军这是怎么了?”

许凛的表情微微一滞,随后立马调整好,笑着摆了摆手:“昨日酒喝多了些,还没醒透呢。”

陈靖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

许凛以为他是在担心述职,也是周儒生的不是,如此大事,昨日还在厮混。

“别急,沉住气啊,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本将军虽然爱玩,但这仗也实实在在是我打的,多多少少我还是知道些的。”许凛想借机从陈靖的嘴里套话,“你同我再讲讲此战的细节,区区述职没什么可担心的。”

陈靖沉默了片刻,随后应声:“是,将军。”

随后,两人一前一后,一问一答,朝大殿走去。

许凛与陈靖曾是同窗,与他也算是熟识,和他交谈也不会显得陌生。一路下来,许凛也知道得七七八八了。

曾经他也是被当做朝臣来培养的,朝堂之上的礼仪他也熟记于心,断然不会在朝堂上露怯失仪。

万事俱备,可他还是有种莫名的紧张。

直到许凛与众大臣一齐进入殿内,恭迎陛下,他的紧张感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更掺杂了些许兴奋与激动。

这就是父亲所说的朝堂吗?

文武百官齐聚在此,为歆朝谋图大业,为君尽忠为民尽责。

许凛曾视朝堂为志向所在,他不是没想过有一日自己也能在这实现自己的抱负,发挥自己的才能。

但在当年做下那个决定后,许凛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还能站在这里。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异常明亮,闪烁非常。

忽然,许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原本激动澎湃的心骤然停滞而后快速跳动,有一刻,许凛甚至觉得自己会因为心跳过快而亡。

他的眼眶不自主地湿润,他拼命忍着眼泪,嘴唇轻颤,红了眼眶。

那是他的父亲,从小教导他为人君子、为人忠臣的良师严父。

父亲是三朝帝师,受皇帝体恤,平常可免日日朝会。许凛没想到逐渐隐退的父亲竟在今日登上了朝堂。

他看了一眼父亲那花白了的鬓角,想起年少时与父亲共赴一朝,共绘盛世的约定在,只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像是被什么揪着。

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他压下心中的强烈情绪,观察着朝中局势。

今日这关他必须得过去,不能出一点纰漏。

他走到武将一派站定,不敢再看父亲一眼。

此次朝会的重心本就是这场大战,想来过不了多久,歆帝便会让他述职回话。

正如许凛所想,未过片刻,歆帝便开口道:“周将军,你来对此次战役说说吧。”

“回陛下,此战我方大捷,斩杀敌国三员大将,俘获一名敌国要臣与三百名俘虏,敌军死伤过半,于半月前向我方投降,详细战报已上呈至陛下。我歆朝将士于昨日悉数归朝。这场战一打,尽显我朝国力之强盛,将士之勇猛,想来其他有不臣之心的附属国是万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许凛表情得意,那狂傲样儿和周儒生学得十成十:“叫那些小儿张狂,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区区边陲小国,也敢与我歆朝争斗,简直是不自量力。”

战败方国号为豫,当年先皇统一天下后便成了歆国的附属国,但近年来豫国发展迅速,其野心昭然可见,实力也不可小觑。许凛称其边陲小国实在是狂妄自大,但也确实是周儒生的风格。

那些个文臣听得脸色乌黑,眉头紧皱。

朝堂议事又不是阵前喊话,比谁说得有气势。如此粗俗自大的话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许凛看着他们议论纷纷,没忍住看向自己的父亲,只看到父亲只是稳稳站定,没有任何表示,以父亲向外延展的文臣学生也是如此。

他想到了什么但是不敢确定,心底不由地漏了一拍。

许凛敛下眼中的犹豫,认真扮演周儒生的角色。

许凛眼神扫视,除父亲学生之外,大部分文臣脸上多多少少都露出鄙夷之色。

他眸光微沉,周身气压骤降,只是脸上得意未减,更添了几分不屑。

这些躲在身后享福的文臣,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是何人给他们的脸面,在这里嘲笑一位冲锋陷阵,保家卫国的将军。

武将多是肚里文墨少的,他们向来不懂这些弯弯绕绕,有时甚至读不懂那些虚伪文臣的言外之意。他们实在不配以文人自居,真正的文人断不会盲目拘泥于礼法,嘲笑赤忱之心。

“诸位是觉得我说的有何不妥吗?是我朝国力强盛不对,还是豫国自不量力不对?”

战场上可没那么多繁文缛节,他只是学着阿生的口吻表达着属于阿生的骄傲与纯粹的爱国情义,他们怎么敢的,他的阿生是来加冕的,不是来被嘲笑的。

“怎么都这么一副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打了败仗呢。”

那些文臣可都是人精,哪还听不出许凛的话术。

“周将军说笑了,此战大捷于我朝是百益而无一害,实在是可喜可贺。”

“周将军所说在理,这场战争不仅起了威慑作用,还充分得展现了我朝实力,一举两得啊。”

“周将军与众将士辛苦了,臣在此请求陛下例行封赏。”

“……”

坐上那位向来懂得权利制衡,看了这许久的戏,也是时候该出来平衡局面了。

“该赏,如此大功岂能不赏。许相你说呢?”

许父一身绯红官袍,眉眼浓烈,一身正气,岁月压弯了他的脊背却压不倒他的气节。

“由陛下定夺。”

歆帝大笑:“哈哈哈哈……许相素来是大公无私的,不愧为文人楷模。来人,拟旨,封周儒生为护国将军,继其父职。其他将领按功行赏。”

“臣领旨谢恩。”

歆帝笑着看向许凛,眼里却晦暗不明:“在战场上锻炼得不错,有几分你爹的样子了,你们周家又要为歆朝添一位得力干将了。”

“陛下过奖了。”

“哈哈哈哈,你还学会谦虚了,难得难得啊,哈哈哈……”

许凛装作一脸傻笑,抬手挠了挠头,悄悄退了回去。

歆帝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君主功过赏罚哪有下问朝臣的,这实实在在地让他心慌不安,好像毒蛇盯上了一般。

未来得及多想,歆帝便宣人退朝了。

许凛的视线追随着许父,他被学生搀扶着,笑谈着什么,往外走去。

许凛没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没敢上前去,只是落后两步跟在身后。

“周世侄。”

许凛心间一颤,停下了脚步。

许昌没有回头,他向自己的学生挥了挥手,说了几句。

待学生们离开后,许昌开口。

“得胜归来,荣誉加身,老朽在这里卖一回老,还望你一定戒骄戒躁,不可居功自傲。不要……不要让家里人担心。”

“……”

许凛的眼眶瞬间一红,他止不住哽咽。

“是,世侄谨记。”

“嗯,那便好。”说着,许父便迈着不太轻便的步伐继续走着。

许凛下意识扶上去,却被许父躲开了。

“多谢好意,家里马车就在不远处,就不劳烦你了。”

许凛的手落了空,悬在半空,他微微愣住。

抬眼看到许家侍从已经赶来,扶住了父亲,便也没有再上前,只是定定站住,看着父亲归家。

良久,许凛收回视线,掩下了眸中的思念与愧疚。

想起还在家里的周儒生,没再停留,和陈靖打了声招呼便径直回家去了。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得赶紧回家,找到办法,把身体换回来,这荒唐事儿得赶快解决。

进了墨玉轩,便看到阿竹在卧房外候着,神色担忧。

让他别乱走,也没让他不出房门啊。也难为这傻子能憋住出去浪的疯劲儿。

许凛不免加快脚步。

阿竹见状,满脸纠结,又欲言又止,在许凛快推门而入时,他急声道:“将军!夫人今日很是奇怪,独自一人在屋里至今,只吩咐不得下人打扰。”

要不是还能听见些屋里人喃喃自语的声音,他早就等不及冲进去了,“您别怪阿竹多嘴,您最近少去些烟花柳……少会些好友,多着家,陪陪夫人吧。”

许凛心间一暖,虽说他不赞成阿竹的做法,但他也知道阿竹一心为他,动容不已,又怎会舍得责怪。

“我知晓你一心为主,下去歇会儿吧,我会照料好……”许凛还未说完就被周儒生一把拉进了屋内。

开门,拉人,关门一气呵成。

阿竹看着紧闭的房门一脸错愕,他甚至还听到了自家主子可以说是活泼非常的声音,“我听半天了,你俩唠嗑呢,磨磨蹭蹭地还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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