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四年

静林村坐落在一座无名山脚下,这里的村民靠山吃山,生活虽然算不上富足,却也无忧无虑。

但现在的大庸却不是无忧无虑。

四年前,太子从鎏金城回京的路上暴毙,同时高壁岭生变,北边最大的游牧族乌兹部再次进犯大庸。皇帝料理完太子丧仪,不知道脑子抽了什么风,居然御驾亲征,结果指挥不当,和两个皇子一起被乌兹掳走。

“太子过世后民间开始流传,说皇帝德不配位,在雨前观不敬先帝神像,且当年高壁岭之变也是他没有及时派出援兵导致战败,事后还给老豫王泼脏水。这些话一传,那人怎么受得了?当然要证明自己一番,这不是一证明,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不必重复自己造的谣。】

“这可不是全是我造的谣,我只传了他在雨前观那事。”

【那么其他事情,就是你老公推波助澜吗?】

“谁是我老公?!”

岑烟走得好好的,听见这话当即停住脚步反驳,见路人侧目,她才继续走。

这是她离开燕还的第四年,四年前岑烟刚断气,耳边就传来系统音。

【燕还野心值增加95点,达成最终成就野心勃勃。玩家获得五千万积分,检测到玩家生命值清零,是否使用积分兑换复活机会。】

她还没伸手去点,是的选项已经亮起,这是她和系统的约定,所以系统替她处理后续的复活。五千万买命,岑烟心痛不已,但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

系统曾经问过岑烟,为什么这么确定燕还会因为她的死野心值暴涨。

岑烟道:“你记得我摔崖那次,他野心值浮动吗?现在想想,他不是因为见了什么人,而是以为我被人害了。”

【男主这么关心你,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岑烟道:“那我回去和他过小日子?”

【不行。】

“那不得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在这又当又立!”岑烟骂系统,系统默了片刻说。

【你那么急着离开,其实是怕自己也陷进去吧。】

岑烟断然否定:“没有的事!”

她死后,燕还将她放在竹筏上飘走,李书云按照约定,在大江下游等待岑烟的竹筏。本来此后各走各的路,但李书云一行人执意跟着岑烟。于是几经周折,岑烟和他们一起到了静林村。

今日晴好,岑烟去镇上买菜。战乱开始之后,燕还临危受命披甲上阵,宰相去请他时,发现他行走如常。岑烟当时知道消息后,还因为编造了一首,以天佑大庸,赐豫王奇迹,重振士气收复山河为主旨的歌谣送出去传唱,来圆瘸子为什么突然直立行走的怪事。

营销需要资本,岑烟是没钱,不过燕还送走岑烟时,放了很多“陪葬品”。那一船快把竹筏压塌了的金银珠宝,岑烟睡在其中,感觉到了真正的安详。

于是死遁的四年,岑烟利用这些钱不断营销燕还,从歌谣天象,到夸张人物小传。比如燕还坐轮椅多年,站起来的那一刻就能手握重铁,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当日天有雷神,神降雷云击中燕还,给了他力量!这类超级英雄诞生故事。

她还不忘给他爸妈洗白,这么兢兢业业四年,加上燕还继承了他父母的能力,兵法如神,把乌兹牢牢挡在高壁岭之外,让大庸免受战火。如今在民间,他口碑之高,财神爷来了也得退避三舍。

“乌兹已是纸老虎……大庸军民一心一致对外,收复的每一寸土地都属于人民群众……”

“诶,这个群众是谁啊?”

“人民群众就是咱啊!”

“活了那么久,还是头一次听见国家属于咱的,豫王殿下真是不简单!他怎么还不登基!”

“你疯了!这是什么话?!天子还在呢!”

“暂代!我是说暂代!国不可一日无君嘛。”

人群在念一张鼓励士气安抚百姓的帖子,岑烟听了一耳朵,黑色的字越来越红,没有辜负岑烟大讲近代史,她心道:“就是,他怎么还不登基!”

野心值顶格,大庸也尽在他手,他和皇帝的差距不过一个称呼。至于被俘的皇帝,远在千里之外谁知道是死是活。岑烟当年多次强调朱祁镇复辟后,大明如何断崖式衰败。燕还那么聪明,肯定记在心里,不会想着迎回老皇帝。

到底为什么还不登基呢?!

“系统,你能不能控制这个世界的星星?我们搞个五星连珠,然后说燕还天命所归怎么样?”

【要不要直接把星星组成男主的名字和脸?】

岑烟精神一振:“嗯?!可以吗!”

系统断然拒绝。

【不行!】

岑烟失望,这时,有人远远向她招手,是风尘仆仆的李书云。岑烟见了他,快速走过去道:“回来了,前线怎么样?”

“大捷!听说乌兹准备投降,这回殿下真的是大庸的大功臣了。”

的确是好消息,但岑烟皱眉说:“投降燕还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李书云摇头:“这个没有打听到,不过乌兹准备送回天子。”

什么?!岑烟道:“燕还答应没有?”

李书云道:“没说,可能在讨论吧……”

天,这有什么可讨论?朱祁镇那个时候景泰帝已经登基,把他哥迎回来大明就有两个皇帝,所以需要斟酌。但燕还没有登基,大庸帝位空悬挂,连斟酌都不需要,当然要迎回!

要是弄回来了,那不得再宫斗几年?!

她内心呐喊燕还你快点坐到那个皇位上让老娘回家啊!但李书云却说:“我觉得未必会迎回。”

岑烟道:“你有何见解?”

李书云摸摸后脑:“投降也只是听说,说不准乌兹穷途末路,利用那位设下陷阱呢?”

有道理,听他这么一说,岑烟悄悄松了口气。李书云道:“少主,你买完东西了?咱回去不?”

岑烟道:“回吧,路上幸苦了,回去我给你做点好吃的。”

“哪能劳烦少主动手。”李书云笑道,二人走过一个包子铺,买包子的妇人见到岑烟,招手大声喊道:“阿嫣!你来!”

“大娘,手腕好些了吗?”

这条街上认识岑烟的人不少,她现在用自己的本名曾嫣,包子铺大娘地上一袋包子说:“拿去吃,多谢你替我治手!阿嫣真是神医!怎么按几下,手腕就不痛了呢!”

岑烟也不客气,示意李书云拿上包子,道:“您日常注意些,要是复发加重,我也没法子的。”

大娘“好好!阿嫣,今日出来去看那个快落成的观吗?”

岑烟:“观?”

说完她想起来,燕还这些年除了打仗,就是建观。那座观叫娘娘观,一开始从鎏金城往京城建,现在终于建到山里来了。

信仰是统治的手段之一,岑烟对此并无疑虑,听名字供的可能是他的母亲。当年雨前观变故,让他受辱,如今总算能光明正大供奉了。

大娘说:“观中神像还未奉上,待造好了你去看看,我听远房亲戚说,这座观求姻缘很灵的!”

先王妃是个女将军,她也管姻缘吗?岑烟内心狐疑。但想着信仰要吸引人,无非财富健康和姻缘,她那个年代姻缘不管用了,这里还是管用的,于是也没有多想,随口应了一声。离开包子铺,岑烟忍不住问了一句:“他现在如何?”

“殿下吗?”李书云想了想:“嗯……成熟不少啊,和当年大变样了。”

怎么个变样法,李书云没有说,岑烟不问的事他从来不多言,就连岑烟怎么做到死而复生,为什么隐居此地,为什么要为燕还造势,他也不问。

但他今日却问了一句:“少主想要见殿下吗?”

岑烟道:“我都是消失的人了,见他做什么。”

李书云道:“远远看一眼。”

岑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去边关看吗?”

李书云道:“不用啊,新的娘娘观落成,殿下总会去上第一柱香。”

岑烟脚步一顿:“……他要来这里?”

——

回到住所,岑烟什么也顾不上,收拾东西就往山里跑,她现在住的地方很简陋,两旁住了李书云和三归楼依然跟着她的人。李书云道:“少主,咱们这地方偏僻,那观建在镇子上,殿下不一定到这里,你别紧张啊。”

岑烟火烧屁股般:“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快收拾!”

李书云帮着打包:“那……行吧,但不是万一,而是一万。”

岑烟手里一顿,觉得他这话意有所指,问道:“一万?你是说他会进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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