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桉表现得过于平静,回来路上甚至还和柯宴说笑,晚上虾球量太少了,他一个人就嚯嚯完了,又说明天想吃红烧肉,让柯宴给他做。
柯宴无不答应,一整晚小心翼翼,观察他的情绪变化。
两人许久没回小家,屋子里看着冷清,冰箱里也空空荡荡,少了很多生活的痕迹,柯宴就抱怨,说顾泽桉不会照顾自己,其实他最近都住老房子里,也很少回来。
柯宴洗完澡出来,顾泽桉不在卧室,他猜都不用猜,就知道人在哪里。
顾泽桉坐在书房的旋转椅里,一边晃荡着椅子,一边看那封情书。
如今不办公,桌子上也整洁多了,除了台灯、笔筒,就只有一台打印机。
柯宴走过去,直接在桌面上坐下,两条长腿悬在地上,晃晃悠悠去蹭顾泽桉的小腿,不客气地说:“还看呢?赶紧撕了它!”
顾泽桉就笑:“你这醋劲啊,时有时无的。”他把信纸叠起来,塞回壳子里,转手扔进了垃圾桶。
柯宴弯下腰,仔细看他的脸,轻声问:“你难过吗?”
“谈不上难过,之所以留着这封信,也不是因为对徐冬有什么念想,我就是觉得吧,那是一段很不错的回忆。”顾泽桉十指交握垫在脑后,转头看窗外月色,“现在来看,这封信一点意义都没有。”
“那俩畜生真他妈不是东西!”
“哎我跟你说,你别动不动说脏话,越来越不像话了,我看徐冬这些年过得也挺痛苦的,咱们得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好人有好报。”
柯宴挑眉:“你有好报吗?”
“有啊,怎么没有。”顾泽桉把手抽出来,捏住柯宴的下巴摇了摇头,“我不是有你嘛,你多好啊。”
柯宴撇了一下嘴,又忍不住笑,从桌子上跳下来,手臂从顾泽桉后背和膝窝下绕过,打横将他抄抱起来,转身放到了桌面上。
顾泽桉单手搂住他的脖颈,坐稳后柯宴就吻了上来,手掌在他背上轻柔地抚摸,随着亲吻的加深,动作也热切起来。
顾泽桉另一只手也攀住他的脖子,贴着柯宴的嘴唇厮磨,含糊地说:“去房间吧。”
“就在这儿吧,不回去了。”柯宴一边亲他,一边去扒他的睡裤,“抬起来一点。”
“小流氓。”顾泽桉笑问,“你是不是偷偷学新课程了?怎么不给我看?”
“我这不是言传身教嘛?”
顾泽桉见他兴致勃勃,便也不扫兴,懒洋洋往后躺,挑起眼梢看着柯宴的脸,从上往下解开睡衣纽扣,白皙的胸膛在月光下显出透明的质地,神态自然地勾着笑,眼神澄澈无垢。
柯宴喉结来回滑动,呼吸逐渐凝滞,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他时常会在顾泽桉身上看到一种近似圣洁的光,那么纯净无暇,却又充满了魅惑。
他握住顾泽桉的脚踝,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将他往外挪了一截。
顾泽桉后背在桌面上擦过,火燎燎的感觉还未褪去,半身突然被抬高,柯宴压上来吻他,身体很烫,动作又凶。
顾泽桉捂住眼睛,在凌乱的呼吸中,为自己悬空的腰默哀。
*
柯宴做好四菜一汤,顾泽桉正在房间打电话,房门虚掩,灯光昏暗,阴影中传来阵阵笑声,寒暄般的语气,礼貌又客套。
柯宴把门推直,客厅的光洒进去,那一身斑驳红痕清晰落在他眼里。
顾泽桉坐在床头,与人侃侃而谈,谁也不知道他刚从睡梦中被吵醒,姿态慵懒地躺在柔软的被褥里,身体光裸,眼中犹带三分睡意,说话的声音却字字清晰,专业理论一套套输出,仍谁听了都以为他正西装革履,端正坐在写字楼落地窗前。
十分钟后,顾泽桉挂上电话,扔了手机,身体一软,又懒躺下去,睡意朦胧地蹭枕头。
柯宴解开围裙挂在门把手上,三步走过去,“还睡呢?谁啊?”
“之前的客户,咨询问题。”顾泽桉打了个哈欠,“想请我过去,工资跟之前差不多。”
“那你去吗?”柯宴坐在床边上,俯下身亲他的嘴唇。
“不去。”
之前太颓废了,没有好好思考,这两个月里,顾泽桉想了很久,与其到处给人打工,不如自己开一个咨询公司,规模不必很大,成本投入也不多,可能收入不稳定,但不必受人掣肘。
他勾住柯宴的脖子,加深这个吻。还可以多一点时间陪这小子。
柯宴按揉他的腰,揶揄道:“吃饭了,你起得来吗?”
“我是不是得拿个本子,把咱俩性生活的次数约定一下......”
柯宴连忙打断他:“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饭都凉了。”
*
顾泽桉好久没去打羽毛球,手都生疏了,趁着柯宴回学校,抓紧约球友出来,打了几场羽毛球,松动完筋骨后,原本约好去喝顿啤酒,却在球馆门口被席政南堵了个正着。
席政南看起来很着急,急吼吼地问:“怎么不接我电话!”
顾泽桉似笑非笑看着他。
球友拍拍顾泽桉肩膀:“下次再约。”
顾泽桉颔首与他告别,又问席政南:“怎么了?着急忙慌的样子,还追到球馆来了。”
席政南心情逐渐平复,犹然带着几分低喘,“找地方坐下说吧。”
“好啊。”
两人去往球馆附近的咖啡厅,顾泽桉点了一杯摩卡,他需要吃点甜的来补充运动后丢失的能量。
顾泽桉低头用吸管啜混合着奶油与巧克力的咖啡饮品,冰凉又甜腻的液体灌入喉管,让他心情愉悦。
席政南问:“我这几天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
顾泽桉坐直了身体,淡笑道:“手机有拒接功能,我也有拒接的权利。”
席政南微皱了一下眉,“是不是柯宴跟你说了什么?”
“柯宴?”顾泽桉摇头,“柯宴是合格的伴侣,他从来不会限制我交朋友,更不会嚼舌根说别人坏话。”
席政南不习惯他夹枪带棍的语调,但还是耐心地说:“我查到一些东西,我怀疑是柯宴在背后整我,泽桉,你和他住在一起,我很担心你。”
“担心我?”顾泽桉笑而不语,把杯子端起来,用小银勺勺奶油吃,“担心我什么?”
席政南语塞良久,艰涩地说:“他不是好人。”像是要岔开这个话题,他话锋一转说道,“周柏明现在不肯把股权让出来,我的钱进不来,柯盛凡股权款缺2亿,项目投资款缺6个亿,前后有8个亿的缺口,繁盛能源账上有多少流动资金,你比我了解。”
顾泽桉说:“我知道他把自己在繁盛能源的股权质押出去,贷了2个亿,账面上的流动资金还能挤出2亿,他前后应该缺4个亿。他在柯氏集团还有5%的股权,能套出5个亿,但这笔钱,他不会肯动。”
“现在有一家投资公司,叫上善投资,愿意投资繁盛能源4个亿。”席政南笃定地说,“4个亿,买柯盛凡手上20%的股份,溢价3个亿,你说有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当年周柏明为了挤走钱嘉钟博士,在章程上更改了控制权投票比例,更改法定代表人只需要超过50%的投票权。”顾泽桉算了算说,“股权结构改变之后,浩翔能源占40%,上善投资20%,柯盛凡40%,一旦上善投资和浩翔能源达成一致,就能把柯盛凡从法人的位置上挤下来,公司的控制权将易主。”
席政南说:“所以当时柯盛凡只肯让9%的股权给我,就是出于这项考虑。”
“但是4个亿,太诱人了。”顾泽桉笑说,“柯盛凡做事敢搏敢斗,他会答应的,这是他的弱点。所以呢,这一切和柯宴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上善投资是他的公司。”席政南拿出一份股权分析图,在一堆关联公司中,赫然出现了柯宴的名字。
顾泽桉把那份文件接过来看,股权脉络很复杂,**型的杠杆公司,用最少的出资成立一家个人投资企业,通过层层递进,不断新设有限合伙企业,达到最终控制,以最小的风险,翘起上善投资这间财力丰厚的公司。
那叠纸上画满了草稿,勾勾绕绕都是席政南的笔迹,柯宴的名字被一团黑笔圈在中间。
顾泽桉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这臭小子,还有点本事,这些股权架构算是给他玩明白了。
“这个猜测,你告诉柯盛凡了吗?”顾泽桉问。
席政南摇头:“我还没有确实的证据。”
“最关键是,你的钱进不来,这个项目就和你无关。”顾泽桉摇了摇手里那叠纸,“你并不在意柯盛凡,也不在意繁盛能源,你只是想借机让我知道,柯宴不如表面那么单纯。”
席政南没有反驳,他抿了下嘴,低头喝一口咖啡。
“说不定,在这个时间里,柯盛凡已经和上善投资签约。”顾泽桉又说,“其实我这个人很无聊,我从小到大的梦想,都是希望世界和平。”
席政南把头抬起来。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顾泽桉舔了一下嘴唇,眉宇微微蹙起,“柯宴没有多余的钱,我每个月给他一万块钱当家用。”
“你想表达什么?”
“现金流为王,谁能掌握调动资金的能力,谁将赢得这场博弈。”顾泽桉说,“柯氏集团公示报告里,没有显示柯宴的股权份额发生变化,应该是他私底下,把股权质押给熟人,换来了这笔钱,天下间没有白费的午餐,他必定需要为这笔资金支付高额的利息。”
席政南的眉头越皱越紧。
顾泽桉诚恳地说:“席政南,我希望你,把这件事咽回肚子里,永远不要告诉别人。这场比赛,柯宴不能输。”
席政南胸膛起伏,“给我一个理由。”
“理由?”顾泽桉懒靠在椅背上,勾唇一笑,“那封情书够吗?”
席政南瞳孔骤然收缩,面露惊恐。
“这是你欠我的。”
席政南无力地捂住额头,刘海被掌心推上去,最终又揉成一团,再仰头时,眼底只剩凄苦与悲凉,声音嘶哑无比,“我那时候,太懦弱了,我应该直接告诉你,如果我直接告诉你,我喜欢你,或许,今天都会不同。”
“其实我得谢谢你。”顾泽桉笑容渐深,“你奠定了我年少时期的审美,我至今还喜欢皮肤白大眼睛尖下巴那种男孩子,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
席政南彻底奔溃,在人来人往的咖啡厅里哭得泣不成声,他毁了一切,毁了年少时的爱情,他在泪水中看见顾泽桉的脸,褪去了从前的青涩,却分明还是往昔的模样。
时光无法倒退,他们渐行渐远,错过了携手的机会。
“永别了,席政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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