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够

浴室的瓷砖湿哒哒的,拖鞋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响。

推开门没见到预料中热气腾腾的水雾,少年的衣服略显局促地堆叠在洗手台边的架子上。

残留着水珠的镜面里,傅炽膝盖蜷缩在胸口,又把身体往水面下滑了半截,嘴巴缩在水下,不自觉地吐着泡泡。

嗒。

嗒。

嗒。

有节奏感的步调像丛林里的猎豹,熨烫齐整的高定西裤在傅炽脑袋不足几寸的位置落定,影子投在粼粼水面下赤|裸的身体上。

坐在池底烧的慌,傅炽不自然地捋了捋耳后湿成一缕一缕的碎发,不住竖起的耳朵通红,嘴唇嚅嗫了一会,“出不来。”

“这样。”顾斐波挽起袖子。

傅炽猛地往墙边挪了挪。

大片水花啪地撞上浴缸壁,半弯着腰,伸手探水温的顾斐波,就这么被浇了个透心凉。

水已经彻底冷了。

裤子也湿了。

试水温,但全身湿透了。

傅炽那浆糊一样的大脑意识到自己干了些什么,颤颤巍巍地侧头去看顾斐波。

他侧头看了眼裤子,又抬头看了眼顾斐波,又看了眼裤子,许是视线停滞的有些久,他明显意识到这个视线落点多么的无礼,他默默移开视线,若无其事地转了转脑袋,再度往后挪了挪屁股,滚烫的后背贴上冰凉的瓷砖也缓解不了一点他内心的尴尬,下意识地捻了捻湿漉漉的发根,“对不起。”

顾斐波低头看了眼他,又垂眉扫了眼自己冰冰凉贴在皮肤上的裤子,情绪非常稳定的出去了。

傅炽听着人远去的脚步声,右手啪得拍上自己的脑瓜,上身顺着这股力道彻底滑进水底,透过平静的水面仰视着散发着柔和光线的天花板。

生无可恋。

欲哭无泪。

想死。

顾斐波再次进来的时候浴室里空无一人,他搜寻了一阵最后在水面下看见了平躺着的傅炽。

白色的发丝在水下轻轻摇曳,眼睛闭着鸦羽般的睫毛卷翘,嘴巴嘟噜噜的,像鱼一样不断往水面上吐泡泡,青涩的身体在水中像是上等的绸缎,往下的粉嫩皮肤已经淤血变紫近乎发黑。

他听见了顾斐波进来的声音,又或是没有,总之他自暴自弃地把双手压在身下,并拢的膝盖已经是身体全部的倔强。

“起来。”顾斐波说。

傅炽又装了会死,完全不去接话。

他把肺部最后的一点空气在水中吐出大大的泡泡,看着泡泡上浮再炸裂,直到一连串的泡泡尽数消失不见,才脑袋探出水面,“怎么办啊。”

他没有指身体,也没有说哪里。

但顾斐波知道他在问什么。

“我叫了医生,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闻言傅炽顿时瞪大了眼,落水小狗的眸子水灵灵的,脑子里莫名模拟出自己躺在床上大张着腿,穿白大褂的医生一丝不苟地拿着探照灯研究埋头研究自己□□的场景,打了个冷颤当即连连摇头,“这种事情就不用麻烦医生了吧?”

“家庭医生就是负责这种事情的,不用担心。”顾斐波穿着衣柜里挂着的崭新浴袍,白色腰带一丝不苟地系着一个工整的蝴蝶结,用手指再度撩了撩水面,“不冷吗?起来换一缸水吧。”

“你们家经常因为这种事情大晚上的叫家庭医生吗?”穷人家长大的小孩一整个瞳孔地震住了,“你们有钱人的生活真的这么混乱吗?”

“比这更混乱的也不少。”

“不过他一个月十万的底薪,奖金按工作时长算,不用替他担心。”

顾斐波抬手示意他起身换水。

“你也玩过很多人吗?女人或者......男人?”傅炽抬头问他。

“你用什么身份向我提这个问题?”顾斐波不动声色地勾唇。

傅炽沉默了,“没什么身份,只是好奇。”

“那——你猜。”顾斐波若有似无地笑了笑,岔开这个话题。

傅炽顺着他的手势听话地站起来,脚趾抓住浴缸底,膝盖才刚刚发力,乳|头露出水面接触空气泛起敏感的疙瘩,失去了水的遮蔽,整个身体大咧咧地敞在空气里,窗外的凉风一涌进来,激得□□烧的不清醒的大脑一个激灵。

羞耻心回炉,他蹲到一半又坐了回去,摇摇头说,“算了,我不冷,冷着也挺好。”

话音还没落,他打了个喷嚏。但身体依旧死倔,缩在水底说什么都不肯动。

顾斐波说他毛没长齐。

傅炽梗着脖子,一字一顿反驳。

伸过去。

傅炽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想往后退,但被抓住了。

顾斐波用带着茧子的修长手指随意掂量了一下,顾斐波轻声调笑,“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傅炽整个人臊地通红,药效发作了,他去贴顾斐波。

腰被顾斐波扣住了,顾斐波后退半步,去了趟客厅。

傅炽靠着墙,看着头顶眩晕的灯光,听见柜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抽屉拉开又合上,滚轮在轨道上滑动,男人走进浴室,戴上了橡胶手套。

……

很开心,但被掐住了。

不开心。

“让我……”傅炽头脑发热,小猫似的低哼,整个人的体重都压在顾斐波身上。

顾斐波把他抱到了洗手台上,他脑袋搭在顾斐波肩头努力调整呼吸。

像是浆糊一样的大脑在粉色的泡泡里慢吞吞地盘旋着,逼了好久,逼到清明的意识丧失了最后一丝生存的空间,近乎哭着哀求,“爹,活爹。”

暖烘烘的毛巾垫在洗手池的台面上,他坐在上面,毛茸茸的头发垂着,然后又转到不疾不徐的顾斐波身上,最后错开视线一语不发。

整个浴室很安静,除了换气扇的声响就只有齿缝间偶尔溢出的闷哼。

结束的时候傅炽没有力气,是顾斐波把人简单清洗后再抱上床的。

身体舒服了,大脑就回归正常了。

他往被子里缩,但被窝里空荡荡的,他有点想去衣柜里拿浴袍,但不敢。

同龄人互相帮助的场面其实也有,但傅炽向来是不参与的。

说洁身自好也好,心理洁癖也罢,他讨厌性,觉得肮脏又恶心。平日里感觉上来了就用凉水随意冲冲,或是草草了事,今天被暗算下药,是他第一次直面身体汹涌的反应——还是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顾斐波又重新去洗了遍手,柔软的纸巾擦过指缝和掌心,傅炽低头不敢看他,“我不是鸭子。”

顾斐波从酒柜里开了瓶红酒,讶异地挑了挑眉。

“所以没有病。”傅炽探着脑袋看他,眼神认真,“不用担心染病什么的。”

意外有些纯情。

顾斐波抿唇笑,“我只是用手,还戴了手套,不用担心这个。”

傅炽脸红红的。

“不过,洁身自好很好。”顾斐波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颗橘子糖塞进傅炽唇缝间,而后又端着酒杯小酌一口在窗边坐下,“这是给乖孩子的奖励。”

橘子馥郁的甜香裹在融化的糖衣里,中和了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发苦的口腔。空气中熟悉的酒精的气息放松了他自从和顾斐波独处就一直紧绷的神经。

他叫顾斐波,“我也要喝酒。”

顾斐波没理他,“小孩子别喝酒。”

明明傅炽今天已经喝了很多酒了,在包厢的时候陪那个粉装男白红混着至少灌了傅炽一两斤酒。

但现在他蜷在被子里,口腔是橘子的香气,身体散发着沐浴露的那种类似幼年时宝宝爽肤粉的味道。

而身旁刚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保持着足够安全的绅士距离,告诉他小孩子别喝酒。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傅炽怔愣一下,用被子盖住半张脸,用湿漉漉的狗狗眼看着窗边的顾斐波。

我在很久很久以前,就不是小孩子了。

顾斐波一愣,然后起身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发烧,医生说没什么问题了,睡一觉吧。”

傅炽仰头看他,“你不草|我吗?”

“你是鸭子吗?”顾斐波问他。

“你不会草鸭子。”傅炽肯定。

顾斐波替他关了床头灯,“别担心,就像我说的那样,我只是觉得你的状态需要一间屋子,睡吧,粉装男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明天他不会来找你的茬。”

“你平时也这么喜欢捡人吗?”傅炽一双漆黑的眼睛隐匿在夜里,“捡像我这样的,落魄的......”

“很多年前捡过。”顾斐波又想到了李忠。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傅炽问。

“他死了。”顾斐波轻声,似喟叹轻飘飘的语调蔓延在黑暗里,“我亲自动的手。”

“是那天,在我面前杀死的那个人吗?”傅炽问。

顾斐波很讶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顾斐波抬手开门,准备重新开一间房。

“那你能不能也杀死我。”

傅炽在他背后问。

“你捡了我回来,能不能也杀死我。”傅炽没有起身,被子把他从头到脚捂的严严实实,但那双眼睛,那双向来慵懒又无赖的桃花眼在黑暗里亮的像火花一样惊人,“能不能送我,一场盛大的死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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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杀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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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问,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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