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字的检讨对颜枫礼来说小菜一碟，三个小时连写带背，交上去的时候甚至还能脱稿复述。
所以连长就让他在所有新兵面前背了一遍，靠惊人的记忆力和一口标准的播音腔闻名至少三届义务兵。
从那以后，颜枫礼的称呼变成了“脱稿侠”。
以至让他耿耿于怀五年还多。
文栗对颜枫礼的事迹略有耳闻，毕竟很难想象这个平时寡言冷漠，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顶级狙击手曾经有过这么一段故事。
所以当他第二次情景重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意识到，坏事了。
“中毒了。”文栗攥起颜枫礼的手，将他拉到一旁，“空气中飘浮着致幻毒素，在防毒面具防不了的5%之内。”
单翎倒吸一口凉气，“这就中毒了？这么快？”
他们进入森林才不到三个小时吧。
“嗯，枫礼既然中招，那我们也快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连变异种的影子还没见到就先中了毒。
单翎仿佛看到天空飘来两个大字：绝望。
话音刚落，綦骄已原地立正，双腿岔开，膝盖微微前顶，一手在前一手半举，然后开始晃。
天呐。
单翎不敢想这动作居然是綦骄在这种时候做出来的。
“他干嘛呢？”
吕效上前在綦骄面前晃了晃手，“你也中毒了？”
綦骄一本正经地说：“滚开，耽误我炒菜。”
单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在颠勺？”
“啊？”吕效&纪甄一相当震惊地惊呼。
“不是吧？”文栗说：“没见过他颠勺啊，他果然留了一手。”
指挥和狙击手已倒下，六人小队暂时折损两员大将，单翎闭眼叹气，努力清空大脑，迅速思考。
踩过的菌丝或许有毒，但没有直接接触，更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幻觉。
那就只能是可以在空气中持久存留的挥发性致幻毒素了。
整座森林处于这种毒素的笼罩之下，从他们踏进森林的那一刻起，肺部吸进的空气中就含有这种毒素。
单翎一手紧紧抓住颜枫礼避免他乱跑，一边想到底是什么东西。
纪甄一已经放下背包，拿出医疗箱开始调配解毒剂，“文栗帮我取7毫克净化剂。”
单翎站在纪甄一身后，遥遥看着他们走过的路。
废弃肉食罐垒成小丘，杂乱地堆在树底。
肉食罐......腐烂的肉食罐......
单翎抓起颜枫礼的手指过去，“你能判断出这些肉食罐的腐烂时间吗？”
颜枫礼依然保持递上检讨书的姿势，听到单翎问话，抬腿就要过去。
“没让你靠近。”
颜枫礼一身蛮劲，单翎两只手都拉不住，硬是拖着她来到了罐头堆旁。
“报告连长，通过肉质腐烂程度和罐体锈蚀程度判断，这些肉食罐堆积在此至少有四个月。”
单翎：“四个月？”
那不就是3531藏匿在这里的时间吗？
“真菌型变异种，肉食罐，嘶——一点联系都没有啊。”
单翎又把颜枫礼拽回去，“文姐，变异种吃肉罐头吗？”
文栗顿了顿，“大部分变异种是不需要食用人类食物的，但需要摄取某种物质来维持生命体征。”
“我们目前只能确定植物系变异种需要氮钾磷硫等微量元素，但微生物系是否也需要，我无法确定。”
单翎点了下头，重新望向那堆成堆的罐头，难不成是生产厂家把这里当垃圾处理场了？
她唤出系统，“试下这堆垃圾有多少污染。”
系统不情不愿幻化成火柴人盘腿坐下，【一个小时啦。】
“什么污染物？”
【防腐剂之类的吧，我也不清楚。】
“你个没常识的家伙。”
普通的肉食罐头为了达到商业无菌状态，通常采用高温高压灭菌的方法，极少数才会用到防腐剂。
眼前这一堆肉食罐才能吞噬出一个小时的污染物，其实就证明了它不含防腐剂。
良心商家，但是可能没素质，乱丢垃圾。
【也不一定啊，以目前的状况来说，很少有工厂能提供出肉食罐灭菌的条件，添加防腐剂是最便捷也最节省成本的办法。】
【而且没说不允许添加防腐剂啊。】
单翎倒忘了，新秩序成立不过几十年，地星还处在末世，烂摊子一个接一个，根本没立法。
但话又说回来，能用于食品防腐的药剂根本没什么污染啊。
单翎感觉自己脑袋快要炸掉，笨蛋系统也分辨不出到底吞噬了什么污染物。
是不是需要升级啊。
“你能升级吗？升级成显微镜，或者是百科，看一下就知道是什么污染物的那种？”
【你少做点梦行吗？你怎么不说精进你自己呢？】
“我精进完毕了已经，本科文凭已到手。”
【硕士呢？为什么不念？】
单翎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缓缓回头看着正在配制解毒剂的纪甄一，“因为我想试试社会的毒打有多疼......”
怎么还在重复这个动作？
单翎弯腰凑过去看，贴到了纪甄一的防毒面具之外，极漂亮的两眼空洞无神，呆滞地望着前方，手上不断重复倾倒药剂的动作，确定中毒。
再转头看一眼文栗，复制粘贴。
和纪甄一完全相同的眼神。
单翎果断闭上双眼，逃避现实，心想我怎么还不中毒。
萎靡的想法只存在一秒，单翎噌地直起身子，心想那六个人都得死在这里，我可不想死。
她拉过颜枫礼和綦骄，和两位辅助奶妈并排在一起。
吕效呢？
哪去了？
单翎猛然心惊，寻找吕效的踪影。
地面没有，至少在单翎看得见的地方没有。
就几分钟没注意到他，跑也跑不到哪里去。
“唰唰”
单翎捕捉到了来自头顶的窸窣声响，抬眸上看，大个子吕效抱着树杈摇摇晃晃。
爬树上去了？！
“我tm找个绳给你拴起来！滚下来。”
单翎压低声音呵斥，吕效哼了声撇过脑袋，抱紧树杈不撒手。
毁灭吧。
“行，下来我就揍你。”
綦骄还想挣扎着起来继续炒菜，单翎给他一脚，“不许动，这是命令。”
“是！”
相当中气十足的一声。
单翎瞪他一眼，强行清空混乱的思绪，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变异种发现。
作为唯一一个还没中毒的活人，单翎掏空大脑思考中毒的规律。
他们同时踏进森林，同时呼吸到了这里的空气，体型最大的綦骄是第二个出现中毒反应的，最小的文栗却比她更先中毒。
体型差异，体质差异......
如果不是因为体型的差异，剩余的可能便全部加到了体质的差异上。
但单翎对他们不怎么了解，只能按照惯性思维确定小队体质最好的人是颜枫礼，其次是綦骄。
而单翎自己，活不到三天的渣渣，估计一时半会难以中毒。
单翎冷笑一声，因祸得福，妙哉。
此时单翎只能祈祷悬浮毒素是根据体质的差异选择入侵对象，否则她讲又一次引火上身。
“烦死人了啊！！！”
单翎把他们聚到一起，“都有！听我口令，原地不动！”
命令下完，本来还在摇摇晃晃的颜枫礼立刻盘腿坐直，除了扒在树杈上的吕效，他一看就是天天写检讨的刺头。
单翎管不了那么多了，现在最重要的事先考虑该怎么解毒，她自己一个人真打不过变异种啊。
怎么解，催吐吧。
咋催，胃部袭击。
单翎没干过这事，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下手好。
系统看不下去了，操着一口成熟老练的低沉声音，【你有没有想过不是中毒？】
“不然呢？”单翎已经决定拿綦骄开涮，“着魔了？鬼上身了？”
【你没话了？】
“那你告诉我是什么。”
綦骄怎么穿这么厚，防弹衣吗这是。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吞噬掉的污染物啊？】
单翎：？
“有这么毒的污染物吗？”
系统有点无语，【鉴于你对这里了解甚浅且处于新手保护期，所以我勉为其难向你透露一次机密。】
卖关子，单翎恨不能把它揪出来捶烂。
【刚才你吞噬的污染物是常用于制作防腐剂月梨酸的原材料之一，巴莫醛。】
【剩下的不用我告诉你了吧？你们上课的时候都学过。】
单翎又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上课听的是这个吗？
天真。
单翎从未听过什么月梨酸巴莫醛，她所知道的拥有致幻效果的东西除了菌子和D，还有林卡麦斯，主要从几种仙人掌中提取。
前两种的东西她可以完全排除，至于林卡麦斯，且不说这里是热带森林，湿度超80%，人在里面待久了都得泡发，更何况喜阴喜干的仙人掌。
单翎越想越迷糊，一般的逻辑在这个近乎黑白颠倒的世界中完全不成立，就算这里真的有仙人掌......
能存活吗？
单翎用鞋底拨开覆盖地面的腐叶，露出底下因湿润呈现抱团颗粒状的土壤。
她抓起一把放在掌心中揉搓，土团内里是干燥的沙质土。
排水性极好。
单翎抬起头，树木参天，枝叶繁密，几乎挡住了所有直射的阳光。
背阴，寒凉。
“不会吧？”
这森林这么诡异的吗？
单翎清空脑袋里所有的疑问，尝试在附近寻找，企图找到能够提取出林卡麦斯的仙人掌。
她扛上了颜枫礼的狙击枪，充当木棍，翻找着被草掩盖的任何能够生长出其他植物的岩石、树根等。
单翎不时回头看一眼，确定綦骄文栗等还在原地，吕效还在树杈上。
这家伙干嘛呢？
原地不动的指令只能命令吕效一分钟，现在的吕效已经从树杈转移到了树干，两手紧紧抱住，像在踢什么东西。
单翎嗷一声冲过去，举起狙击枪口猛戳吕效屁股蛋，“滚下来。”
然后绕到树后，别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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