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距离，费莘能清晰地闻到喻凡身上明显的伤药味，他扶着他的手臂不敢用力，心里的内疚翻江倒海。
他觉得萧涯说的是对的，不能直白提钱的事，于是他诚心道：“你打我吧，我绝对不还手。”
喻凡差点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他很快有点想笑，他是很生气，他的上司可以因为他能力不足换掉他，但不能这么找空降兵来架空他给他难堪。
现在是怎么着？
费莘还觉得公事能私了？以为几拳就能让他消气了？
“费总在说什么笑话，我打你干什么？”喻凡面上平静，只是默默想把手抽回来。
他实在不想闹，如今站在他对面的不是能让他随意把行李丢出去的那个小孩儿了，他是费盛的少东家，喻凡还担心把人得罪太狠遭遇行业封杀。
费莘自然感觉到喻凡的手臂微微使了力，他不敢强拉他，忙松了手。
喻凡弯腰去捡地上的东西时，那一个速度极快，直接帮他提了袋子，还把散落在地上的东西一并捡起来。
“谢谢。”喻凡微怔了下，想把袋子接过来。
费莘往身后藏了藏：“我帮你拎。”
喻凡皱眉看他：“费总这是干什么？”
他还是一口一个“费总”，这是根本没消气。
费莘道：“我只是帮你拎上楼。”
喻凡直白道：“这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你手受伤了，我帮你……”
“我手没事。”喻凡不明白他怎么这么纠结他手肘的那点乌青，“而且我刚才也是用左手提的。”
他直接上手想把袋子提过来。
费莘没松手。
两人几番拉扯，喻凡想着费莘白天在公司打压他的工作，晚上还追到他住的地方来，他的脾气就有点上来了。
但碍于现状，他还是收敛了些：“费总到底想干什么？”
费莘道：“我想上楼看看喻叔叔。”
“我爸不会想见你的。”喻凡的右手扳住了他的手腕，费莘这才没敢再拉扯，喻凡将袋子提过来，“费总要是跟我谈公事，明天我们去公司谈，私下就不必见面了。”
他转身就走。
费莘冲他的背影道：“你当年不同意他们结婚，他们也没结成。这些年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喻凡没回头，楚嘉平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很乖很听话，其实喻凡很喜欢这个弟弟的。
他们只是没有缘分成为家人。
“哥哥！”
喻凡伸手打算按下楼层按钮时费莘快步跟了进来，喻凡收了手抬头，见费莘手捂着胃，微拧着眉心。
他微怔后转口问：“你怎么了？”
“啊？没事。”费莘垂下手，见喻凡没动，“你不按电梯吗？”
喻凡不想带他上楼：“费总出去了我再按。”
费莘这一整天在公司，到处可听到别人评价喻助理为人温柔，人缘好，看见谁都笑，可是此时此刻，喻凡脸上一丝笑意全无。
费莘怕他更生气，只好从电梯里退出来。
喻凡俯身按了电梯，电梯门徐徐关上。
四楼很快就到了，喻凡从电梯出去，找钥匙开门，然后顺势摸到墙上的开关开灯，他已经换了鞋进去，但费莘最后背身对着他抬起手的动作在喻凡脑子里挥之不去。
他是胃疼吗？
爸爸喻建洪起初也是胃疼……后来结果出来很糟糕，去年刚动了场大手术，结果今年年初复查时又有些扩散……
喻凡要命地很在意这个。
-
费莘刚坐进车内，18栋1单元楼道的感应灯突然又亮了，他抬眸看去就见那抹熟悉的身影跑了出来。
费莘忙推开车门下车：“哥哥？”
喻凡刚拨出的号码直接掐断了，他快步跑过去：“你是不是胃疼？”
费莘没想到他特意追出来问这个。
哥哥明明很关心他的。
费莘的唇角不自觉扬了扬：“没有。”这种小问题没必要让哥哥担心。
喻凡执拗问：“我问你是不是？”
费莘从小就怕喻凡板着脸的样子，他只好老实道：“一点点，我是因为没吃饭……”
“你为什么不吃饭？”喻凡问。
“我……等你。”
饿着肚子在楼下等他回去打他吗？
喻凡不知道费莘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他忍着没和病患计较：“小区外有个粥铺。”
-
这个点店里很热闹，加上店面小，两人最后找了个角落里的位置。
喻凡点了份虾仁粥，见服务员要走，又补充道：“别太咸，多加份虾仁。”
费莘的眸子微亮，他还记得他喜欢吃虾仁。
“好的，喻先生。”服务员和喻凡很熟了，他没时间时，经常给喻建洪来这里买粥，她顺口问了句，“今天带朋友来啊。”
费莘刚还在为喻凡带他来喝粥高兴，就听喻凡笑着道：“不是，这我老板。”
费莘：“……”
服务员“哇”了声：“你老板这么年轻呀。那你们稍等哈，我让后厨快点给你们上。”
“谢谢。”喻凡收回目光，就对上了费莘有点黑的脸，他当做没看见，去消毒柜取了勺子摆在他面前，还特意用纸巾在桌上垫了，“小馆子，费总可能吃不惯。不过附近就这一家粥铺，地方是小点，东西很卫生。”
费莘睨着他：“老板？！”
喻凡没接话：“以后别不吃饭，年纪轻轻，胃要好好保养。”
“咝——”
本来也没多疼，这下费莘被气疼了。
喻凡刚要坐下，见他微微躬身，又站起来：“疼得很厉害？”
费莘今早看见床头柜上的蜂蜜水时，就问过酒店服务员，他们说是昨晚喻凡问前台要的，因为他胃疼的事。
费莘现在算是明白了，昨晚喻凡会留下是因为他喝了酒胃疼，今天他会带他来喝粥也是因为他胃疼。
他干脆道：“很疼。”
“你平时吃什么药？”
“我不吃药。”
“就这么熬着？”喻凡惊了，“也不看医生？”
费莘怕演得过了，打着圆场：“也、也没有很严重，就偶尔会疼一下。”
但喻凡现在看他好像挺严重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他抬头看了眼店内这么多人，这粥一时半会儿也上不来，他迟疑了下，绕去费莘那边，拉了把椅子坐下：“手给我。”
费莘听话将手伸过去。
喻凡熟练地在他手腕内侧上方给他按。
费莘忙道：“你别，你的手上有伤……”
“这点伤没事，别乱动。”
费莘听话地不动了。
喻凡的力道不轻不重，很舒服，大约两三分钟后，费莘觉得胃舒服了很多。
喻凡抬头问他：“还疼吗？”
费莘有点没回过神：“还、还疼。”
喻凡有些担心，又在费莘臂弯内侧给他按。
这回的力道有点大，也有点疼，费莘下意识皱眉，但他没说话，悄悄盯着喻凡看。
昨晚才知道他胃疼过，今天哥哥连胃疼按什么穴位都知道了，这说明什么？
哥哥很关心他！
否则为什么专程为了他去查胃疼按什么穴位？
他现在赌气叫他“费总”，表现得这么疏离，是因为他当年那些气话吧？
费莘承认当年喻凡突然变卦不同意妈妈和喻叔叔结婚，还把他们赶出去他很生气，甚至之后几年都在恨他，也想过要他狠狠付出代价。
但后来他在国外有一年，突然就想通了。
其实当年妈妈和喻叔叔没结婚也挺好的，毕竟——
“虾仁粥来咯！”服务员的声音打断了费莘的思绪。
喻凡恰到好处撤回手，他起身坐到对面：“吃完早点回去，找时间去医院做个检查。”
“你陪我去吗？”费莘抬头问。
喻凡抿唇：“萧助理不是来了吗？让他……”
“他很忙，需要处理很多公务。”费莘打断道。
呵，喻凡觉得挺嘲讽，萧涯很忙，就他闲着没事干是吧？
得，他还不想干了，明天一定好好谈，他要趁早走。
费莘又问：“明晚有空吗？我请你……”
“约了人。”
“又约了人？”
喻凡实在不想跟他闲聊：“麻烦费总赶紧吃，我想早点回去休息，累了。”
费莘有点懵，刚才不是还好好地给他按穴位吗？
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喻凡是看着费莘吃完最后一口就直接走的，好在那一个没再纠缠跟上楼。
他站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车离去，终于松了口气。
-
费莘回酒店后，萧涯就来了。
他给费莘看了房子的装修进度：“过几天就能搬进去了，你怎么还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今晚聊得不愉快？你真给他提钱了？”
“没有。”费莘翻着平板上的房子照片，“我哥晚上请我喝粥了，我说我胃疼，他还亲自给我按了穴道。”
萧涯忙问：“你胃疼？”
“就是没吃饭有点难受而已。”费莘扭头，“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前一晚我喝酒胃疼，他今天连给我按哪里都很熟练了，你还觉得他没把我放心上？”
萧涯有些不可置信，更看不懂费莘的脸色：“他关心你，这不是很好吗？”
“可他明天还要去看医生。”费莘十分内疚，“我不知道会那么严重，他半句指责的话都没有对我说过。”
萧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
费莘突然道：“你最好白天连文件都别让他抱。”
“知道了，我负责把所有文件看完签字，保证不让他上手，一定让他好好休息。哦，我记得他明天要去厂区，我明早就跟夏总说，让他派我去。剩下也就是开会、见人谈合作这些了，应该不需要动手。”
费莘还是不放心：“他明天的行程发给我，我得跟着去医院看看。要是医生不行，我给他找个专家。”
小费总明天跟去看看就原地爆炸了，哈哈哈。
红包掉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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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按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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