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重返朝堂

邹清许以养病为由,在家里休养了几日,梁君宗亲自为他高调地去请太医,沈时钊也让人摸不着头脑般助攻了一把,他不能辜负这俩人的情义。

在邹清许心里,早已给沈时钊贴上大反派和大奸臣的标签,沈时钊向他示好出乎他意料之外,邹清许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沈时钊到底有什么企图?

直到他想得脑袋瓜子嗡嗡响,暂时搁置了此事。

邹清许说是养病,其实他在家里把这段日子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复盘了一遍,他来这里的时间很短,局势却几经变化,朝堂中暗涌奔流,复杂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迎面扑来,时而难办,时而更难办,关于那本书里的内容,他掌握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以后的路,可以预见到会无比坎坷。

窗外春花烂漫,天儿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混杂着花香的微风飘进木窗,吹散室内的浮沉。邹清许坐在几案前看着那张写满七个人名字的名单,其中三个人的名字已经被他划去了,分别是张建诚 、曹延舟和公孙越,表面看战果累累,但这三人都是小怪,真正的庞然大物譬如陆嘉和谢止松,依旧稳坐高台,两个人几乎平分了大徐仅次于荣庆帝的权力,邹清许在他俩面前,像蚂蚁一下渺小。

他们的党羽遍布朝堂,他们的根基深厚稳固。

邹清许谨慎地把名单夹进书里,藏在书架中。

盛平被围事件发生后,荣庆帝用了很长时间消化这件事,邹清许也一直提不起精神,脑子里一团乱麻,艰难地梳理着以后的路该怎么走。

前路暗淡,他想躺平,和梁文正一起回家种菜,可心里却怎么都舒畅不起来。

这几日宫里很热闹,谢止松最近出尽了风头,谢党跟着招摇过市,横着走路。陆党不甘示弱,接连弹劾了好几位谢党的成员,官员的不遵章守纪,可谓一查一个准儿,人证物证俱在,总有一群人要当炮灰,接收从天而降的一场灾。

朝中一片血雨腥风。

有些人哪怕在朝堂里身居要职,在权力更大的人眼里,也不过是一颗棋子,更何况那些无权无财无名的百姓。

与此同时,荣庆帝每日上朝,听两派的人为他想为生母造宫殿的事吵得喋喋不休,从此上朝成了每天最让他头疼的事。

后来荣庆帝实在头大,暂时搁置了此事,朝堂中终于清净了几天。

此事对荣庆帝造成的冲击巨大,他整日一个头两个大,听两派在眼前吵来吵去,吵得他心烦意乱。

于是朝堂中刮起了一阵新风。

传言说荣庆帝打算重新启用梁文正。

两党为修一座宫殿吵得不可开交,荣庆帝对宫中的礼制感到失望,他准备将儒术大家梁文正重新请回朝堂,镇一镇场子。

邹清许一听到这个消息,直奔梁府。

他闯进书房,看到梁文正的第一眼,便知道此事是真的。

梁文正正在家里踱步,满面红光。

邹清许着急地说:“老师,三思,现在的朝堂是一滩浑水,你好不容易出来,千万别再进去。”

旁人看不明白,但邹清许明白,现在两派斗得太狠,荣庆帝想重新启用梁文正,将梁文正请回朝堂,甚至把他推到一个更高的位子上,复用重新秉政,其实还是想用梁文正来制约和均衡两党。

荣庆帝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精力平衡和牵制谢党及陆党,手里的棋子当然是越多越好。

邹清许坚决反对梁文正重返朝堂,他很清楚梁文正是去当棋子的,而不是去当棋手。

现在朝中暗流汹涌,一根筋的梁文正不适合去里面沉浮。

梁文正知道邹清许关心他,他微微蹙起眉头,“清许,你别看我这段日子在家中读书写字,作诗画画,好不快活,但我心里一直装着朝中的事,有时真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朝中,这样就不会无力了。”

邹清许恳切道:“老师在家里安享晚年不好吗?这一路不能说艰辛,而是艰险。”

“我知道。”梁文正站累了,扶着把手坐在窗边的东坡椅上,悠悠地说:“大丈夫活一世,谁不想建功立业名垂青史,富贵险中求,我不求富贵,只求问心无愧。”

邹清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梁文正油盐不进。

荣庆帝的一条命令让邹清许本来快好的病情和心情雪上加霜,邹清许又续了两天假期,他养病的这几日,泰王亲自命人去看他,还带了厚重的礼物。

闲来无事的贺朝去给邹清许解闷时,刚好看到泰王府的人刚刚离开邹清许家。

贺朝看得眼都直了,他羡慕地说:“你现在是泰王面前的红人啊,谁能有你面子大?”

邹清许往外瞄了一眼,对来一趟两手空空的贺朝抬了抬下巴,开玩笑说:“看病人你没点表示?”

贺朝把手缩进袖子里白他一眼:“你是病人吗?能跑能跳,能吃能喝,吃得比我都多,你看你这小脸,病了一场都胖了,别猛吃了啊,吃肥了就不是小白脸了,小心别人看不上你。”

邹清许一听:“求之不得,梦寐以求。”

贺朝不和邹清许嘴贫,他看邹清许实在不像有病的样子,问:“泰王是不是真想入主东宫啊。”

话题敏感,邹清许关好门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贺朝:“关起门来说实话,锦王心太狠,人也不正,实在不宜坐上那个位置,泰王一直默默无名,人却是讨喜的,万一这事成了,你是大功臣,哥相信你的眼光和才华。”

邹清许:“别的不敢说,泰王如果和锦王比,绝对算明君。”

直至现在,邹清许内心也不敢承认他辅佐泰王,泰王虽说进入了众人视野,但依旧朦朦胧胧,他不像锦王一样锋芒毕露,而是非常温和,连贺朝这种对局势非常敏感的人都摸不清他的想法。

泰王近来在荣庆帝和百官面前亮相刷了几次脸,反响不错,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但他明白韬光养晦的道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现阶段尽量不和锦王发生大的冲突,锦王风光了这么多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锦王还没怎么塌房呢。

邹清许经常同泰王待在一起,他知道,泰王心里装着天下。

与其说他辅佐泰王,两人不过互相利用,泰王利用他登上想要的位置,他则利用泰王报仇并铲除奸人。

贺朝忽然问:“你觉得泰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邹清许说不出来。

邹清许知道,泰王不是傀儡,他有自己的想法,邹清许给他提的意见并不会被全盘接纳,他会广泛听取很多人的想法,泰王看似没有心机,其实也有点城府,想了半天,他说:“我初见泰王的时候,觉得他最好,翩翩贵公子,身上什么都矜贵,喜欢结交文人墨客,心里装着锦绣河山,四海之土,万千百姓。”

贺朝:“你初见我的时候呢?”

邹清许看着贺朝:“不靠谱。”

贺朝:“?”

邹清许:“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特别不靠谱,既贼眉鼠眼,又会见风使舵,后来没想到还挺靠谱。”

贺朝本来脸都绿了,等邹清许说了最后一句话后,脸色才好看点。他继续问:“你初见梁君宗的时候呢?”

邹清许闲来无事,有闲心和贺朝扯淡,他想起和梁君宗初见时的画面,说:“翩翩仙子,落入凡尘,可惜眼神不好,爱上了他不该爱的人。”

贺朝猛的睁大了眼睛。

邹清许意识到他不能再和贺朝胡扯下去了,说:“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要休息了。”

贺朝眨眨眼,说:“好吧,最后一个问题,你告诉我,你初见沈时钊时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这个问题让邹清许愣住了,眼前忽然闪现出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一脸冷肃,像压迫感极强的一座冰山,他想了半天,说:“总觉得以后会常见。”

贺朝:“?”

邹清许再次重复道:“沈时钊是第一次见面时,觉得以后会常见的人。”

.

休息的这几日,邹清许的病彻底好了。

他回归的第一天,荣庆帝重新启用梁文正,梁文正出任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入阁。

荣庆帝给予梁文正极高的礼遇,一时间梁文正的风头盖过了所有人,谢止松与他相比,都黯淡许多。

羡慕他的人成千,嫉妒他的人上万。

邹清许对此无能无力,这是梁文正的选择,他可以干涉,但无权干涉。

同时,他似乎比之前更圆滑了,左右逢源,八面玲珑,明明是清流,却接连对谢党和陆党都示好。

最让众人惊掉下巴的,当属邹清许对沈时钊的态度。

邹清许本该对沈时钊恨之入骨,甚至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互呛,但出乎意料的是,邹清许不止没有和沈时钊一刀两断,反而依旧同沈时钊像先前一样交往,甚至可以说——有点巴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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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重返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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