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徒这把剑是他和老爹一起锻造的。
老爹是小村儿里唯一一位铁匠，名儿没传出村，但技术得到村里人一致认可。他老爹除了锻造铁器，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兵书。
小时候，老爹拜托村里的一位老师傅，教授了申徒一些基本的拳脚功夫和内力修炼方法。再大点儿，老师傅心有余而力不足，申徒干脆自个儿照着书琢磨。
申徒对剑情有独钟，琢磨得最多的就是剑术，先是树枝，再是拿木剑练手，然后干脆费力地握着他爹铺子里的长铁条比划，独立反刺、扑步横扫、弓步刺剑【1】等等，动作由沉笨逐渐变得流畅。
自从村里来了个卖书的，村里人翻阅群武侠小说后一致同意，就把他们的地界叫——江湖村，小小地过把瘾，也蹭个风浪尖尖，豪爽一把。
村里有浓厚的尚武氛围，而且并不轻文，主要是文人太少，聊起天来文绉绉的，唾沫星子喷不过对面，说话不过瘾。
如果匡先生能在此地住个一两天，保准能掀起一股尚文风潮，压下武学一头。
虽然会武功的不多，但大家伙儿都爱凑堆儿讨论江湖武学，什么最近的剑客新秀、武林排行榜位的变化、扈庄又研究除了某某新招式等等。
聊完正题，还要再侃侃续篇——阚沙和扈庄又打了什么赌、权全又写了什么传说宣传、又有哪家的小姐为了一见匡先生想了什么招出了什么糗等等，足够饭后嗑上两盘瓜子了。
老爹看他喜欢剑，后来就给他锻了一把剑，用上了多年收藏，花费不少功夫。等申徒学会锻造术，自己又在那把剑的基础上再次锻造修整了一下，加入了自己的想法。
———
“申徒。”
“游关。”
“比武开始！”
两人均使剑。
游关行剑一如他为人，光明磊落，不拐弯抹角耍小把戏，他把申徒逼得即使找到刁钻角度也来不及使出剑招，两人一上来就硬碰硬地杠上，针锋相对。
游关长剑气势如虹，一力万钧压顶而来，让人心中正气荡然而生，不禁觉得，对手的气息只要有一丝泄露，他就会顺着缝隙击溃对方的防守。
正是这种感觉，逼得申徒以正面进攻为最好的防守。
申徒相较而言，用剑更猛，剑身虽有些粗糙，但胜在格外坚硬，重量不凡，这方便了他的一些劈砍招式，虽为剑，也有刀的强横霸道。
打到后来，游关体力内力都有所不支，且申徒直来直去的打法过于凶猛，到后来动作跟不上时越发难以招架，但申徒想一招制敌却也不能，耗也得耗好大一会儿。
申徒手掌发麻，他已经好久没同别人这么使尽全力得打过了。不过，脸上发烫，双臂绷紧，很兴奋。
两人陷入微妙的僵持，胶着不下。
武功稍差点的，只看他们俩打得天昏地暗，眼花缭乱，不觉为这场比武振臂呼喝。
申徒正在以极小的优势推进胜利。
邵元看着有意思，在人群中出声提点了一句，他刻意伪饰了音色混淆了方向。
申徒只听这句话盖过了人群闹杂的声音，他突然撤步收回直刺出的剑，连带隐匿了剑上锋利的气息，动作僵硬了半秒，下一刻就瞄着刁钻角度极快的刺出，一下接一下，残影滞留。
他整个人的气息还是冰冷的，但变淡了，气质回拢压抑，动作不再拖泥带水，更加精确，虽然拖带的也只是小泥点而已。
游关也听到了，感到奇妙，但没来得及完全理解消化，申徒再次刺来的剑就斩断了他的思路。
就是这一个转变，游关已经适应先前打法且疲惫的身体此刻对于申徒的出招防不胜防，被迫格挡数十下后被钻了空。
申徒剑尖陡转上挑，原本要刺向游关腋下的剑临门斜了三寸，剑身变横为竖右拍，一股大力从游关右手臂传来，震得他险些握不住剑。
“申徒胜！”
———
按申徒之前的打法，要不是进攻对方身体的刁钻角度，要不是正面迎敌势如破竹，两者的中和他很难把控，折中得很生硬，而且转变打法时还会露出明显破绽，是故他在打斗中很少同时使出两种打法。
而直来直去的招式很耗费力气，遇见旗鼓相当的对手时，打一场下来就没精力应付其他变故了。
所以这么些年，除了默默研究两种打法的融会贯通，他在外给人的印象就是投机取巧，而且有时取巧得让人无话可说无言反驳郁闷认输。
申徒虽然专攻别人难以防备的角度，但是在借力打力上他不如邵元。
他即使不正面跟人对上，浑身也有股不容忽视的冰冷气息，他还难以完全压抑自身的存在，在进攻中容易暴露方向，使得剑招不再悄无声息、一刺即中。
如果申徒出剑够快，暴露气息也没什么，武功唯快不破，但是他还不够。
———
“怎么都得有个决定过程吧，咋就直接到结果了？”不服声此起彼伏，“有高手指导啊？”仗着人群掩护，肆意叫嚣，聒噪得同往年夏日的蝉鸣有得一比。
刻苦又厉害的人会缩短过程，一点就透，可能积累到某件事情时，已经只能看见“结果”了，没学到家的人自然看不出名堂。
“话都听不明白，不如回家再学学四书五经文韬武略吧。”廉文从嘲讽道。
游关有些气喘，调息了一下，眼睛发亮地看着申徒，两人握手拉近肩膀撞了一下，默契不言。
吵吵嚷嚷，争论不休。
有人嚷道：“这场不能算，有本事再打一场！”
“喜欢的东西不能让，这比武是我赢来的，放弃也只能让给更喜欢的。”申徒放开游关，驳得毫不留情面，“我又不喜欢你，无缘无故，干嘛要和你这个废物再打过！”
“你简直恃才傲物，骄横跋扈！”一人气急败坏，连连跳脚。
“我有才可恃，堂堂正正！怎如你等胡搅蛮缠，颠倒始末。”申徒不曾躲闪分毫，目光一直直视着那人，锋锐如身侧剑。
“我小徒儿说的不对吗？”邵元朗声笑道，步出人群，“在场诸位都听见了那句话，有本事的自然都可以学以致用在接下来的比武中”。没本事的瞎嚷嚷也没用。
申徒转向邵元，浑身要刺破别人喉咙的锐气霎时变成了言语克制的兴奋，“邵前辈，你可以叫我申徒。”
“申徒。”邵元笑着。
他念出来莫名有点儿温柔，像散在空中的花瓣，来这一趟空中，不着急落地，而是对面前景物有了好奇。
申徒耳朵里窜进小小的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早春无限好，山风吹过满地落英，作诗倒也不错。
【1】百度上太极剑招式名称中的一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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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二十三点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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