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短处

只见曾栾气势汹汹地步步朝自己逼近,恩荣不自觉地开始向后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不是我,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你少碰瓷儿!你要、要干嘛?我告诉你,我要喊了,老师就在外面!”

曾栾脸色不变,盯着节节后退的恩荣,一个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将挣扎的恩荣箍得动弹不得,随后没等恩荣呼救,单手撩起对方的衣尾,右下至上整个脱了下来!

恩荣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甚至连刚刚呼救的中气也一瞬间凝固在喉咙里,仅剩的理智也仅仅只够他下意识地双手环胸护住自己而已。

正当他以为曾栾要做什么其他事时,只见他反退后一步,将湿哒哒的白色队服脱下来,穿上了恩荣那件从别班调过来的XXXL的红色队服。

“穿上,暖干后还给我。”曾栾把湿了的白色衣服扔到恩荣脸上,简短说完后拉开门就离开了。

恩荣把队服从头上摘下来,煞白的脸色和队服一个颜色……

两件红色的队服几经辗转,最后落在了班长和班霸身上,纵然班里再有好事者,但看着曾栾那张黑得几乎下一秒就要揍人的脸,和一身正气凛然的班长后,也没了开玩笑的心思。

秋令营行程两天一夜,第一天采集昆虫和树叶标本并写出标本制作流程,第二天计划踏秋作文,美术生则是踏秋写生。

曾栾下午换完衣服后,命令恩荣给他捉虫子,恩荣先是急败坏地将他骂了一顿,后又毫无悬念地认怂替他另捉了两条毛毛虫装瓶子里。后来睡觉前,恩荣生怕他看不见自己为他额外做的劳动,特意将装虫子的瓶子放在了他枕头边显眼的位置。

当天晚上,曾栾和韩庆宇以及班级里另外几个不学无术的男生在山里玩了好久,10点上下时才回来,只在酒店楼前被张凯旋训了几句后就各自回房间睡觉了。

恩荣蹲在地上,双手扒着窗户的边缘露出两只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张凯旋在楼下骂人,见队伍解散后立刻像个猴子一样钻进了被窝。大约两分钟后,一声门卡感应声响起,门边投进来一束楼道的光线,然后随着关门声响,那段光线随即又被隔离门外。

恩荣蒙上头,生怕曾栾开灯刺痛眼睛,可他等了老半天却也没听见什么开门的动态。正当他要掀开被子一探究竟时,一声几乎要将恩荣耳膜刺破的尖叫声瞬间撕裂了房间里的静谧。

“啊——!!!”

躲在被子里的恩荣闻声也被吓了一跳,他立刻掀开被子扭开床头灯看向曾栾。只见那位平时眼睛长在头顶从不正眼瞧人的曾栾,此刻一身半裸地抱着枕头一脸惊恐地仿佛看到了阿飘似得贴在床头墙边。

“曾栾曾栾,怎么了!”恩荣急忙跳下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曾栾身边。

曾栾苍白着脸,哆哆嗦嗦的模样看着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似的。

恩荣被曾栾的样子吓坏了,几乎本能地用自己小小的个子展开成一个「大」字将曾栾护在怀里:“到、到底怎么了。你说话。”

曾栾喘息不定闭了闭眼睛,腾出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自己的床。

恩荣顺着曾栾收治的方向看过去……

趁着台灯的光线,恩荣定睛一看,曾栾手指的东西不就是自己下午好心帮他完成的「作业」嘛!

恩荣先是愣了几秒,后又在对上曾栾苍白的脸后,一个没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弯着腰去曾栾床头将毛毛虫瓶子拿到手里,对着曾栾摇了摇:“这个?”

“拿开!”曾栾恶狠狠地挥舞了一下怀里的枕头,不过怎么看怎么滑稽。

恩荣拿着瓶子朝他的方向递了一递,不怕死地挑衅道:“叫声哥哥,我就帮你拿开。”

曾栾被吓得后跌一步,再次抱紧了怀里的枕头,可嘴巴一点也不输气势:“想同归于尽?”

恩荣认真道:“我比你大两岁,叫声哥哥不吃亏。”

曾栾哪顾得上和他打嘴炮,哆哆嗦嗦地强撑着自己校霸的气势道:“少废话,快把这玩意儿给我扔出去!”

“你这人真无趣。”恩荣自知无趣,只好绕过床尾把瓶子装进了自己包里,后又将拉链拉上,“这下可以了吧。”

曾栾见虫子远离了自己的安全范围后,抚着胸口微微喘息了几下,然后回到床边掀开被子又检查了两遍才躺了回去,后背对着恩荣闷声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小心扒你的皮!”

恩荣看着曾栾的后脑勺,艰难地憋着笑,乖乖答应了。

秋令营回到学校后,有了曾栾把柄后,恩荣的腰杆相比之前硬气了不少,回回在曾栾即将吩咐他做事情时,他总不怕死地有意无意地提到虫子事件,曾栾虽然气愤,但无奈被人拿捏了七寸,连发火都没以前发的那么坦荡了。

所以通常情况下,每回曾栾在恩荣那被酸后,曾栾就只能把韩庆宇当出气筒撒气。

这厢韩庆宇虽然对二人之间的「虫子事件」毫不知情,但对于恩荣和自己最爱的栾哥之间出现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这件事上,心里感到万分不爽,发誓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拿捏拿捏恩荣。

天气越来越冷,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初冬时分。

今天又到了北城中学放假的日子,按照惯例,上午上完课后学生就可以自行回家了。所以现在教室里就只剩下写作业的恩荣,和等着抄作业的曾栾和韩庆宇。

恩荣握着手里的钢笔,重重地甩了甩墨,扭头对后方悠闲地翻看杂志的曾栾怒道:“我作业都给你了,你却抄都不抄,反而让我写!你到底要使唤我到什么时候!”

曾栾的视线从杂志上移开一瞬,提醒他:“忘了助学金了?”

恩荣立刻反驳:“我给你写了那么多作业、打了那么多次饭,就算是按劳分配,这么长时间了总该还清了吧!”

韩庆宇没好气插嘴道:“栾哥让你写作业是给你脸,这么不知好歹呢。”

曾栾朝着韩庆宇的脑袋就是一个暴栗:“没你说话的份!”

韩庆宇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和曾栾开玩笑道:“我强烈怀疑你有暴力倾向,还是建议你再去医院看看。”

曾栾不介意:“一起啊,我看暴力,你看受虐。”

韩庆宇瑟缩了一下:“还是算了,不过我是真的佩服你,去了那么多次竟也没被逼疯,”他举起大拇指:“栾哥,你真的是我哥!”

韩庆宇实在无法想象,世上为什么会有那么狠心的父亲,会将儿子往精神病院送,他更无法想象,已经二进宫过的曾栾非但不再惧怕,反倒越来越坦然。

“去哪儿?”恩荣疑惑地抬起头,思绪从作业上移开,想起了刚开学时钱军打听到的八卦。

“天堂,你去不去?”曾栾笑着瞥了一眼恩荣,想看看他被怼后的生气表情。

但恩荣的情绪根本没那么好撩拨,非但没有生气,反倒冷冷地扯了一抹不屑的笑容,随后又继续写他的作业。

韩庆宇的行为更是紧跟着曾栾的节奏,倨傲地像是吩咐小厮一样对恩荣说:“哪都有你插嘴的份,快点写完我们好走。”

恩荣头也没抬,手里握着笔唰唰地在作业本上演算着题目,丝毫不将韩庆宇放在眼里道:“好走?你们着急去天堂?”

“你!”韩庆宇怒气冲冲,举起手里的课本就想砸过去,可手扬到一半还没来得及扔出去就被人抓住了,回头一看:“……栾哥?”

曾栾松开韩庆宇:“别理他,他也就嘴巴硬而已。”

韩庆宇勉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掏出游戏机玩俄罗斯方块。

“你们还没走?”静谧的教师忽得传来班主任洪亮的声音。

恩荣见班主任过来,立即站起身乖巧地喊了声“张老师”。

曾栾眼皮太也不太,只斜斜倚着板凳,双脚蹬在桌子上规律地晃来晃去,像是坐了一把摇摇椅。

张凯旋被无视后怒道:“曾!栾!你给我把脚放下来,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哪天椅子要是坐散了,我要你照价赔偿!”

曾栾吊儿郎当地回:“本来就是免费得的,学生弄坏了还要从中赚点钱?学校可真会做买卖!”

实际上曾栾说的也没错,高一(1)班的桌椅板凳的确都是曾栾父亲温家良送的。

“免费的也不能这么造啊,快把脚给我拿下来!”张凯旋怒吼道。

曾栾懒懒地放下腿,坐板正了些:“要是学校的桌椅质量真这么差,就去找温家良维权售后。”

张凯旋气道:“说到底还不是你家的钱。”

曾栾冷冷道:“我和温家良没关系。”

张凯旋像是被打开了情感的开关,走近道:“无论你怎么否认,血缘是肯定改变不了的,再这么别别扭扭下去,最后痛苦的是你自己。”

“老师,”曾栾认真问道,“您要是有一个温家良这样的父亲会怎样?”

“我当然做梦都会笑醒,临安首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这辈子不再操心你们这帮催命鬼!”

“那他要是杀了你爸爸呢?”曾栾露出一副单纯的面孔,望向班主任,似乎真的想要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似的。

张凯旋心中一痛,上前一步:“曾栾,老师前段时间也去你学校打听了……你曾经是那么优秀的一个孩子,不要被那场意外蒙住双眼,去了的人就让他安心去,我想你爸爸九泉之下也不希望你这样自暴自弃。”

曾栾眼神愈来愈冷,握着游戏机的手也越来越颤:“老师,别说了。”

张凯旋抱歉解释道:“老师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钻牛角尖……”

曾栾抬起头颅,仰视着渐渐靠近自己的老师,一双迷人的鸳鸯眼闪着莹莹的色泽:“我爸都死了,而你们一个个却要我认贼作父,告诉我温家良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要我原谅他拆散了我和我爸!如果不是因为他,我爸怎么会出去买醉,怎么会看不清红绿灯……每个人都告诉我,人死不能复生,活人要好好过,可是却没人告诉我如何给我爸爸讨还一个公道!穷人的命不是命吗?!”

曾栾越说越激动,手里的游戏机被捏得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捏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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