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栾的离开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他一阵小跑走出输液室的门,在走廊中凌乱地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打算好好平复一下心情。
休息椅对面是急诊科的换药室,此时换药室门虚掩着,稍稍抬头便能看到里面的情形。曾栾一边努力地撇开脑中的繁杂,一面四处无目的地看来看去,希望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一名男性的声音:“医生医生,你轻点!”
“……”
好像被扯了痛处,那人大嚷道:“疼啊,疼!你是庸医吗!赶紧给老子换个资历深的,像你这种小姑娘,一看就是刚毕业的小菜鸡拿我们这些病号练手的!”
换药室的喧哗引起了曾栾的注意,他歪歪头,恰巧透过换药室的门缝与里面的两个男的对上了视线……
正当恩荣落寞于曾栾的突然离开,可没想到三两分钟后他又奇迹地折返回来,恩荣抬起头,想也没想就要站起来,但却被一只手摁了下去。
“你怎么回来了?”
曾栾重新坐下:“我在这等你把针打完。”说完便不再言语了。
刚刚拆线骂走小护士的小流氓道:“妈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出来拆个线都能碰到这个王八孙子。你出去一趟看到了什么了?”
另一个小流氓接话道:“强哥,他在输液室陪那个自行车小崽子输液呢。依我看咱还是别惹他了,他这人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能怕他?”孟强不忿道。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上次你爸爸不是说了,他就是温家的那个小杂种,咱得罪谁都行,但千万别得罪温家啊。”
“要我咽下这口气,做梦!”孟强捏紧拳头,“既然温家不行,那就……「得罪得罪」他身边的人吧!”
“身边的人?”
“你不也说了?那个在烧烤店当服务员的小崽子,正在里面输液。我跟小威打听了,那个党鹏烧烤的老板是在孤儿院长大的。至于这个小崽子嘛,好好的学生不做,反过去给一个孤儿做服务员,估计也不是什么好出身!”
二人相视一笑,瞬间意会。
恩荣输完液时,就已经接近下午5点了。
因担心那两个小混混在某处准备偷袭,所以曾栾并不打算在医院与恩荣分开,所以趁着护士拔针时问道:“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恩荣打算将书包背到背上:“不用,我不回家。”
恩荣的拒绝并未打消曾栾对那两个小流氓的担心,他接过恩荣肩膀上的书包,不由分说道:“走吧。”
曾栾把自行车从车棚里挪出来,抬腿跨上车座又命令道:“上来,送你去你打工的地方。”
恩荣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同学的好意实在有些不合适,索性稍稍放下了芥蒂,听话地坐到了车后座上。
照着恩荣在身后的指挥,曾栾骑了二十多分钟就带着恩荣到达了目的地,他将车停在党鹏烧烤的门口,下车刚想要进去,就被恩荣拦下了。
“我自己进去就行,你回去吧。”
曾栾没理会恩荣的阻拦,撇开他的胳膊便进去了。
此时正闲着算账的党鹏他从柜台里走出来,眼尖地瞅见恩荣手腕上的绷带贴,立刻抓住恩荣贴的手问道:“怎么了这是?生病了?”
恩荣说:“有些低血糖,刚去医院输液了。”
“低血糖?”党鹏疑惑道:“平时也没听说过你有什么不舒服啊。现在呢?现在感觉怎么样?”说完还不忘扶住恩荣的肩膀,来回检查。
恩荣感觉到自己肩膀的手被人拨了下来,眼神一转,便看到曾栾黑着脸将党鹏那双油油腻腻的手嫌恶地扔到了一边。
“他是谁?”曾栾硬邦邦地问道。
作为一个生意人,党鹏的反应还算快:“嗯,我是小荣的老板,你是小荣的同学吧?是你陪小荣去的医院吗?谢谢你哦~”
——小荣?谢谢我?曾栾被一声声的「小荣」恶心到了。
恩荣见曾栾脸色不对,立刻接话道:“鹏哥,这是我同学,曾栾。今天是他陪我去的医院。”
党鹏立刻明白过来,客气地对曾栾说:“太谢谢你照顾我们家小荣了。”
曾栾问道:“你们家小荣?你是他什么人?”「我们」这个词让曾栾觉得恩荣与这个老板之间的关系不仅仅是雇佣关系那么简单。
恩荣见曾栾别别扭扭的,感觉下一秒就要与鹏哥干架一样,便抢答道:“他是我老板!曾栾,我已经到店里了,你就先回去吧,谢谢你送过我来。”
“他今天不舒服,”曾栾将恩荣打针的左手递到党鹏面前:“所以想请个假。”
“这……”
党鹏还没来得及说话,曾栾立刻又说:“大夫说他需要多休息。”
“曾栾,你别管太宽!”恩荣甩了甩自己的胳膊,成功地……没甩开。
“没事没事,咱不吵哈,”党鹏见二人拉扯着,急忙劝架道:“反正今天店里不忙,你就先让这位同学送你回院里……”
“鹏哥!”恩荣急忙阻断党鹏的话。
党鹏一顿,甩给恩荣一个「他还不知道福利院的事?」的眼神
恩荣眉头皱了皱,算是回应。
接到「信号」后,党鹏便知趣地换了个说法:“先回去,等病好了再说。”
得到应允后,曾栾也没多说,拉着恩荣就出来了。
从中午直到现在,恩荣好几次被曾栾像个动物一样拉来拉去,气得直想打人:“我说你是不是有病?”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说我有病了,”曾栾跨上车子道:“上车,我送你回家。”
恩荣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知道自己住福利院的事,固执道:“我说了不用。”
曾栾不疾不徐道:“工作也停了,难道你去大街上游荡?”
恩荣耐着性子道:“我去哪儿游荡都行,总之不用你管。就算今天是韩庆宇故意推伤了我,但你也陪我去了医院,付了医药费,所以完全足够了。我不是那种碰瓷儿或找茬的人,今天的事情,就从现在、此刻,彻底结束,行吗?”
“你还想继续打工?”
“鹏哥已经准我的假啦。”
曾栾顿了一下,复又问道:“他是谁?”
“刚刚不是说了,他是我老板,也是我……”
“什么?”
“一个很重要的人。”恩荣诚实答道。
曾栾一听,脸色登时变得铁青,心中气结一团,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地雷般仿佛随时会炸掉!
他粗暴地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把塞回恩荣手里:“爱去哪儿去哪儿!”
恩荣急忙扶住自行车,对曾栾的变化感到很是莫名其妙:“你这是……”
还没等恩荣话出口,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二人此时的紧张。
曾栾气呼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后烦躁更盛,愤愤地按下接听键后说了句“齐云路,党鹏烧烤”后就立刻挂了。收起手机后又看了看四周,心想那两个小混混估计早就散了,便嘱咐道:“你现在立刻回家,哪儿都不要去。”
面对曾栾反常的关心,恩荣虽然狐疑四起,但仍旧听话地答应了他,骑着车子离开了党鹏烧烤。
待恩荣离开后,曾栾的眼神顺着他背影的方向越拉越长,在对方的背影渐行渐远时,曾栾脸色也越来越沉,直到一辆黑色的高级商务车无声地停在他面前。
曾栾收回遥望着的目光,面无表情地钻进了已然敞开的车门。
“你好。”党鹏着急地烧烤店扫跑出来,拦住即将离开的曾栾。
曾栾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党鹏。
党鹏眼睛先是扫了一眼曾栾坐的车,后为这辆车的豪华程度暗自咽了咽口水,心中更是确定恩荣的这个同学身家不凡。
“能不能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
曾栾疑惑地看向党鹏。
党鹏赶忙解释道:“恩荣从未带我见过他的同学,你是第一个。所以,我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恩荣呢,活得辛苦,我平时也无从知道他在学校的情况,所以我想留你个联系方式,万一有什么事我好能联络到他。”
“你和他什么关系?”
“算是他哥吧。”党鹏给了一个比较贴切的答案。
曾栾简短思考了一下,虽然觉得自己和恩荣的关系算不上朋友,但一想到医院里的小混混,曾栾还是将号码报给了党鹏,并说:“有事打给我。”
党鹏存好后,一路点头哈腰地目送曾栾的车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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