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任双手握着电话,寒暄了两分钟才挂,然后对恩荣吩咐道:“你是走读生,比其他同学出校园方便,你中午去趟西关的逍遥厅,把曾栾和韩庆宇给我押回来,”他随手写了一张纸条递给恩荣:“这是曾栾的手机号,找不到人就打他电话。”
恩荣扁着嘴唇问道:“他要是不来呢?”
“那就告诉他,下午再不来学校我就给他爸打电话了。这句话比尚方宝剑都管用。”
听了班主任的保证后,恩荣才略微放下心,领了命后极不情愿地回了教室。
英语课结束后的课间,恩荣向钱军打听:“你有没有朋友认识曾栾?”
钱军摇摇头:“干嘛?”
“他逃课去网吧,班主任让我中午接他回来。我担心他不好搞,所以……”
钱军立刻明白:“知己知彼对吧?放心,交给我。”
说完就拨通了一串电话。
恩荣虽然听不见他电话中的声音,只听得这边钱军举着手机话筒嗯嗯啊啊地边点头边感叹、又时不时地发出一阵阵咦咦的疑惑声,电话还没挂,自称心如止水的恩荣就被挑起了好奇心。
钱军现在满脸都写着发现新大□□个字,他压低声音凑近恩荣道:“你根本猜不到,曾栾在一初的时候竟然是三好学生!不过我同学打听到,他初三下半学期忽然就像转了性似得,完全没有什么三好学生的影子,翘课、打架、寻衅滋事,年纪不大,在外面还认识许多不三不四的人,甚至好像还住过院,精神病院呢!”
恩荣微微向后撤了几公分,忍不住低呼:“精神病院?!”
“嘘!”钱军急忙又将恩荣拉回自己面前,“这也是道听途说,做不得真的,可千万别被人听到了,免得惹祸上身。」
……
中午放学后,恩荣担心去晚了堵不住人,甚至午饭也没吃,蹬上自行车就往西关冲。
逍遥厅是西关街附近新开的一家涵盖网吧、台球、桌游等项目的综合娱乐场所,装修风格新潮狂放,所以很受年轻人喜欢。附近大大小小中学里但凡经济条件还不错的学生,上网包夜几乎都会选这里。
恩荣将自行车小心地停在门口的停车区,临走之前又不放心地上了锁。
“上网还是打球?”网管见有人来,关掉他正在看的电影程序化地问道,见恩荣年纪不大,又补充了一句:“我们这里不接受未成年人哦。”
恩荣回答道:“我找人,可以进去吗?”
网管倒也没为难他,只催了他几句快些找就又坐回了他的吧台看电影。
得到应允后,恩荣一刻也不想浪费,顺着一楼那一排排整齐的电脑寻找曾栾的身影。
尽管此时正值中午,但网吧的光线严重不足,目视中更是充斥着浑浊的香烟灰雾,环境虽不至于肮脏,但经不住一层又一层的香烟熏烤,散发着一股不算太浓重的酸腐味。
“栾哥快救我,我的子弹用完了!”
恩荣神色一凛,听出了韩庆宇的声音,他顺着声音的方向,果真看到了坐在角落里带着耳机认真打游戏的韩庆宇,以及韩庆宇身侧不同于其他人大呼小叫,反而安静从容的曾栾。
“曾栾!”恩荣走过去,在曾栾的身后喊了喊他。
可半天过去了,被喊的人却丝毫无动于衷,但好在韩庆宇注意到了恩荣,他摘下耳机,忙不迭地推了推曾栾:“栾哥。”
曾栾不耐烦地甩开韩庆宇的肩膀,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晃着手里的鼠标。
“曾栾!”恩荣只好自己上手,拍了下曾栾的肩膀。
曾栾这才将注意力从游戏中挪开,转过头见来人竟是恩荣后,表情难免有些惊讶:“是你?”
恩荣说:“老师让我喊你回学校。”
曾栾皱皱眉,不是很想理会的样子。
“哟!小鬼,老师喊你回学校做作业了呢~”
恩荣这才注意到曾栾和韩庆宇对面坐了两个他并不认识的人,样子看起来有几分社会待业青年的味道。
“没关系,这局咱们不打也行,快和你的乖宝宝同学回去吧。”那人语气甚是嚣张。
另一个人也极为不善地附和道:“回去晚了小心老师罚站哦~”
这边曾栾还未开口回驳,急脾气的韩庆宇就率先顶了回去:“是你们怕了才对吧!输不起就直说,百十来块钱的网费而已,但想赶我们走,没门!”
曾栾不屑理会那人的挑衅,转而对恩荣下逐客令:“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恩荣紧紧握着曾栾的耳机不松手,曾栾无奈,只好退一步:“我打完这一局就走,你先回去。”
恩荣还是固执地不肯松手,不是他不懂变通,而是他得的命令是「把曾栾和韩庆宇给我押回来!」,而不是简单带句轻飘飘的“老师让你回学校”的话就完事儿的。
“没完没了是吧!”曾栾用力一夺,耳机线“唰”的一下自恩荣手掌抽离。
恩荣没想到曾栾力气如此大,更没注意到自己握着耳机线的手劲儿也不小,当曾栾猛然夺走耳机时,尼龙材质的耳机线瞬间在他的掌心磨了一道火辣辣的痕,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见恩荣下意识地将手缩到身体后方,曾栾眼神微闪过一丝异样,但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即又投入了游戏。
恩荣不好扔下曾栾独自回去,只能信了他的话,默不作声地站在曾栾身后等他打完这一局。
虽然恩荣看不懂游戏,但屏幕上来回晃动的枪,以及一个一个被枪击中而倒下的对方阵营,不难猜到在这句游戏里曾栾二人一直在占据上风。
果真。
“妈的!”对面社会青年重重一拳落在电脑桌上,键盘也被他砸得啪啪作响,脸上尽是输掉游戏后的不甘。
韩庆宇摘下耳机,对着对面两个社会小青年嚣张地指了指头,笑道:“输了吧?光长年龄有什么用,得长这儿!”
社会青年刚想要发作,曾栾就站起身说:“记得把网费结了,还有泡面钱。”说完就拎上书包与韩庆宇离开了,留下两个刚刚输得一塌糊涂的社会小青年在那吹胡子瞪眼。
恩荣以为曾栾要回去了,便也跟在了他的身后。
“曾栾。”恩荣拉住正欲上楼梯的曾栾,“我今天一定要将你带回学校。”
曾栾想不到恩荣竟如此“敬业”,当下心生一计,打算捉弄捉弄这个一开学便与自己结下梁子的三好学生,撂下一句:“随便你”后就和韩庆宇去了三楼的台球厅。
逍遥厅的结算方式是,玩什么项目,先拿卡,离开的时候拿着卡去楼下服务台结账。
曾栾将卡递给坐在一旁的恩荣,一脸理所应当:“帮我拿一下,我没口袋。”
恩荣犹豫了犹豫,最终还是接了卡。
彼时已经12点半了,但台球桌上的曾栾正一杆一杆打得尽兴,仿佛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恩荣等的有些不耐烦,心下决定要拿出班主任口中“尚方宝剑”催他回去,想定之后刚想起身,没想到曾栾却放下球杆过来了。
恩荣见曾栾走到自己面前,将球杆递过来:“拿着。”
恩荣拒绝道:“我又不是你小弟。”
曾栾倒也不生气,把球杆扔到一旁的台球桌上:“我去趟洗手间。”
恩荣下意识地就想起身跟着,曾栾盯着他反问道:“你有陪人上厕所的爱好?”
恩荣立刻明白了曾栾在暗指他变态,脸上霎时飘上了一层窘迫的神色,为了掩饰慌乱,他只好又重新坐回椅子上。
曾栾见状很是满意,转身走向厕所之前,还不忘偷偷对着韩庆宇使了使眼色,韩庆宇立刻意会,并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早上本来就没吃多少饭,中午又因为曾栾的事情错过了饭点,此刻恩荣肚子早已饿得发起了抗议,他抱着书包斜躺在台球厅墙边的休息椅上,闭着眼睛打算趁着等曾栾的间隙里养养精神。
昨晚喜儿说想吃棒棒糖,晚上放学后得去给她买。
鹏哥的生意最近很忙,上次说让他中午没事也过去。
这个月的生活费因为喜儿生病,大部分给她买了营养品,所以剩下的不多了。
模糊中,恩荣似乎又听见了喜儿的哭声。
她又不舒服了吗?
要不要再去看医生?
可怜的喜儿,小小年纪就要承受没有爸爸妈妈的痛。
……
可自己呢,又有何不同?
那扇仿佛永远都打不开的铁门,还有那永远争不完的玩具以及永远都扫不完的地。
还有……
还有那双恶魔般的手……
画面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轮番倾轧。
越是痛苦,就越挣脱不开!
“不要!”
恩荣惊叫出声,像受了电击似得睁开双眼,他像一只受惊了的小鸟一般在周围扫视了一圈,良久才发现刚刚只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
台球管理员见恩荣状态不对,走过来关心道:“没事吧?你的朋友们已经走了,你要不也早点回去。”
恩荣一听,腾得一下站起来惊问道:“走了?什么时候?!”
管理员说:“走了很久了,而且……你得把账结了。”
恩荣一听,心下立刻凉了半截:“多少钱?”
“得拿着卡去楼下刷过才知道。”
恩荣也没多话,拎上书包就往楼下冲,他把卡递给一楼服务台,只见服务台网管对着电脑键盘一阵噼里啪啦地敲,最后说了一句:“两百三。”
“什么?!”恩荣平时不是个毛躁的人,但这个金额的确超出了他保持淡定的范围。
网管也不多说,手指动了动鼠标,打印出了一张收费清单递给他。
恩荣拿着小票,看着上面一排排消费项目,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猜到这是曾栾为了捉弄自己故意做下的坑,可恼怒虽恼怒,但若他不结账,恐怕今天根本出不了逍遥厅的门。
眼见着马上要到上课的时间,恩荣只好咬咬牙,翻出了钱包里的一张银行卡,用自己未来一个月的生活费付了这笔昂贵的、不是自己消遣的娱乐费。
屋漏偏逢连夜雨,付完账后,正当他掏出车钥匙打算回学校时,来时好好锁在门旁的自行车竟然不翼而飞!
先是被曾栾无视、后被他捉弄买单,如今连唯一的自行车也不翼而飞!惨事一桩接着一桩,让恩荣此刻崩溃得如同一头被困住的狮子,发泄都找不到出口。
恩荣握紧双拳,咬牙发誓,如果此时曾栾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一定会动手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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