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盛夏,恩荣作为南方大学的篮球校队实习心理医生,与他的任课教授陈国邦以及另外两名临床系的应届毕业生,一同在他大四这年,被安排随同校队一起参加大学生篮球联盟赛。
夏日的燥热如同头顶一盏聚光灯,呼呼的热气自上而下,将人通身晒了个透。恩荣一手抓着手机,一手遮着刺眼的太阳,加快了脚步,直到在北方联大校门口前的一处树荫下才停了下来。树荫下站着一名同样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模样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面色和蔼,但表情甚是不耐烦。
“对不起陈老师,我回来晚了。”恩荣在马路边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并为老师打开车门。
出租车里的冷气像是一剂良药,忽一进去,瞬间救活了快被北方酷热天气折磨疯了的师生二人。
陈教授用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不忘问道:“刚刚听人说,你打架了?”
恩荣闻声转过头,矢口否认道:“遇见了一个高中同学,没打架。”
陈教授放下心:“没惹事就好,这里不是南大,出了事我保不了你。”
恩荣低下头,认错态度很诚恳:“放心吧陈老师,我不会的。”
南大住的酒店离北方联大很近,出租车开出去七八分钟就到达了目的地,恩荣眼疾手快地先下了车,替陈教授打开了车门,师徒二人并排迈进了酒店。
陈国邦边走边说:“虽然导师的事已经尘埃落地了,但我还是要多句嘴,你本科就是临床,研究生最好也要往临床方向去。中途改专业到我这研究社会心理,会影响到你毕业后的就业前景的。”
恩荣苦笑着回答道:“您也知道我的情况,哪有自己就有病的心理医生啊,与其到时候境地尴尬,不如早早换个赛道好。”
陈国邦说:“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像你这样课业门门优秀的学生,我打心眼儿里觉得不当医生可惜了。”
“咱们社会心理也很好啊,不但就业广泛,涉猎广泛,关键是,”恩荣难得调皮,升起玩心笑着回答道:“不用背药名药理啊!”
“你啊,”陈教授无奈地摇着头,“对了,暑假工也给你安排好了,按照你的意愿去深州福利院做实习心理引导师。回深州后就收拾收拾去报道吧!”
恩荣停下脚步,开心得除了谢谢之外再说不出其他来。
陈国邦摆着手,爽朗笑道:“这回你可真谢不着我,要谢也得去谢那个被你三番五次拒绝的李老师,这是她帮你联络的,听我的,回去好好找李老师聊聊。”
“好,我知道了。”
出电梯后,恩荣把陈教授送到房间门前就打算回房间。
“这不是我们今天上午勇揍北方联大队长的小恩医生嘛。”
正值中午吃饭的时间,刚从北方联大回来的队员休息了会儿差不多就该陆陆续续吃饭了,两个平时与恩荣玩的不错的队员正要下楼,没成想却在楼道里看到了平日里沉默寡言,今天上午却做出了惊天举动的随队心理医生,所以纷纷开口调侃。
恩荣被二人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胡乱打了个马虎眼就想逃。
其中一个队员眼疾手快地拦住恩荣:“中午了,一起去吃饭吧。”
恩荣讪笑着拒绝:“阒然,我还有事……”
阒然不由恩荣拒绝,拎着对方脖颈的衣领就往后拉,出于身高弱势的恩荣像个小鸡一样被阒然拎进电梯,场面看起来甚是可怜。
“说说,为啥把对方队长给打了?”阒然把餐盘放在桌上,顺势在恩荣身边坐下,边吃边问道。
恩荣第一时间否定:“没有的事。”
阒然撞了一下恩荣的肩膀,笑着道:“撒谎,建波说他都看到了,他说你当时像个一米八的英雄一样,大步流星地走到他们队长面前,对着他的脸反手就是一巴掌!啧啧……”说完还不忘用手在恩荣面前比划比划。
恩荣抓住阒然的手扔到一边,不满道:“停,凭什么你们这些一米八以上的的才算英雄?歧视我身高?”
每回提到身高问题的时候,恩荣都后悔高中时没听钱军的话好好补充营养。
阒然一口米饭差点没喷出来,找补道:“不不,小恩医生误会了,只要行为高尚,就算是武大郎也能成为英雄。”
恩荣满意地回过身继续扒拉米饭。
阒然:“别打岔啊,后来建波说你被那个队长拉出去了,你没被打吧?”
恩荣把米饭咽下去,薄薄的单眼皮上下叠了两层:“开玩笑,英雄怎么会被打?”
另一个名叫刘英豪的队员附和道:“你走后他们队长也走了。你是不知道,接下来他们整个队伍就全乱了套了!不过说到底还是要感谢我们小恩医生,如果没有你这么一搅合,我们估计还赢不了呢。”
阒然同意道:“是啊,看那副队长的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人似得。我听说他们正副两个队长本就不合,这次比赛输了,估计私下里得打起来!”
“会么?”恩荣听着心里坠坠的,感觉自己好像惹了麻烦。
刘英豪开心道:“管他呢,这四年来咱们每回遇到北方联大都输比赛,这次能在毕业前扳回一城,想想真是扬眉吐气!”
恩荣放下筷子,眨了眨乌黑的眉眼问道:“阒然,你们每年都会和他们对抗吗?”
阒然边吃边回:“大学联盟赛、大学生锦标赛什么的,一年至少两次。”
“你很了解曾栾?”恩荣小心翼翼问道。
阒然听完,放下筷子一抬手,扣住对面刘英豪的肩膀,对恩荣说道:“这个你问英豪最合适啦!大二的时候,教练为了让我们知己知彼,还派英豪收集过曾栾的资料呢。说说。”
恩荣目光顿时转向对面的刘英豪,刘英豪也放下饭碗,一本正经地像背诵课文一样:“曾栾,男,身高一米八八,体重70公斤,北方联大篮球队队长,前锋,投球命中率……
“停!”阒然不满道,“说点我们不知道的八卦。”
刘英豪用筷子头划拉了几下太阳穴,想了片刻后表情夸张地说道:“有了!曾栾这个人吧,据说是个富二代,家里贼有钱,在当地只手遮天的那种有钱。”
阒然忍不住插嘴:“卧槽,这么电视剧?那他这个队长头衔是不是水来的吗?”
刘英豪向他投过一个白痴般的眼神:“水不水的你不知道?这几年只要他在队里,我们哪回赢过?”
阒然被怼得乖乖的,不再说话。
刘英豪继续说:“俗话说的好,不怕富二代有钱,就怕富二代有钱还比你努力。”
阒然把蛋花汤喝出大碗酒的姿态,感叹道:“你说这人呐,命运也真是不公平,有的人一生拼了命的想去罗马,到老都有可能都走不到,但有的人一出生就已经在罗马了。”
恩荣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苦笑一声,笑阒然只评价表面,而不知内里。
刘英豪说:“这次球赛开场前我又去打听了一通,因为这是毕业前的最后一场比赛,所以他们准备的极为认真,而且因为比赛的事,曾栾甚至被他女朋友戴了1个月的绿帽子都不自知呢!”
“绿帽子?!”阒然闻声大惊失色,像个被吓坏的小姑娘。
“女朋友?!”恩荣听到此处更是忘记了夹菜。
英豪见两个同学对这个八卦甚有兴趣,更来劲了:“你们不知道?这事儿在他们经管学院传得人尽皆知,说曾栾空有一副好皮囊,实际上净招惹烂桃花。人啊,总有不完美的,虽然他长得帅、家里又有钱,但女朋友该劈腿还是劈腿,没招。据说这次的第三者还是个官二代呢,曾栾为此哭了好几个晚上。”
“你行啊英豪,小道消息捂这么严实,连我这个天天和你睡一张床的兄弟都不知道!”阒然兴奋地说。
刘英豪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这不是怕你们说我八卦嘛。我那个同学就是个嘴碎的,我才刚开口问,他就一秃噜全倒了个干净。”
阒然举起大拇指点赞:“这样的朋友,多交点。”
恩荣放下筷子,大脑木然得像是一个经久未用的齿轮,吱吱呀呀转也转不动。
“恩荣,你怎么了?”阒然察觉到朋友的不对劲,关心问道。
恩荣抬起眼睛,看向刘英豪:“你说,曾栾交了女朋友?”
刘英豪说:“对呀,还不止这一个呢,据说平均半年换一个。别看他表面一副正正经经的好学生模样,私下里也会有那种……富二代的臭毛病。啧啧,你懂的,混乱的很!”
恩荣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喉头似乎被什么堵了般。他将发抖的双手藏在桌子下面,低声道:“他竟然交女朋友?!”
刘英豪不以为然道:“那么帅一富二代,要是不交女朋友才奇怪吧?”
恩荣吃力找回理智,艰难地扯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对,对,不交才奇怪哈。”
阒然一晃神,拉住恩荣道:“一不小心被你把话题岔过去了,快点老实交代,你上午为什么打曾栾啊,他得罪你了?”
“场面太乱,是建波看错了。……那个,我吃饱了,先回去。”恩荣急急忙忙解释,完事儿收拾好碗筷逃也似得飞奔离开了酒店餐厅。
阒然收回目光,看向刘英豪,一脸笃定:“恩荣绝对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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